一想到當初爲了不被人看不起,所受的種種,所吃盡的苦頭,他心裡就酸酸的,那種痛與苦深深的烙印在他心裡。
楊笑天站在高臺之上,緩緩閉上了眼睛,什麼也沒說,他依然背對着楊殘,沉默着,沒有半句抱歉的話語。
“拿去吧!”
半響之後,他突然開口,隨即他手中一團金色光霧包裹着一本古籍緩緩的飄落下來,浮在楊殘那裡。
古籍被光幕包裹着,但是近在咫尺,透過淡淡的光霧楊殘依然能看見那封面上的四個大字,楊氏功法!
楊殘頓時心頭一動,他愣愣的看着這本夢寐以求的功法,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變化太大了,他一時難以接受。從小便嚴禁自己修煉的父親,今天居然一改常態,主動給自己鎮族功法,這太不可思議了。
記得小時候,他哭着拼着要修煉,可是換來的卻是父親無情的爆喝和鞭打,可是現在……
楊殘盯着楊笑天的背影,眼中有不解、有委屈,更有着難以理解的父子情懷。
“至今日起,面壁半個月。”不等楊殘完全反應過來,他父親便已冷冷開口,沒有任何感情波動。
“可是父親……”
“什麼都別問了,族內弟子只許切磋不許搏殺,縱然你……是我兒子,但也必須受罰。”說道這裡,楊笑天突然停了片刻,眼中閃過了一絲柔情,緩聲道:“至於其他的疑問,等時機成熟了,該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
這種聲音,威嚴中帶着淺淺的柔情,輕輕迴盪在楊殘心間,他模糊了,這……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父親會這般柔和的對自己說話嗎?
從小到大,好像都沒有過吧!
“父親,你有心事嗎?”楊殘疑惑的問道,他感覺今天他父親很異常。
“沒什麼,拿着功法去參悟吧,我也累了,你先下去吧!”他父親淡淡的回答道,而後背對着楊殘看着座椅上方那些古老的圖刻,愣愣出神。
見父親如此不想多說,今天更是很異常,楊殘也不好多問,只得把心中的諸多疑問全都嚥下去了。
他看着浮在身前的功法,眼中難得的出現寬慰之色,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伸手拿過鎮族功法後,心裡卻變得沉重多,絲毫感覺不到喜悅。
“孩兒告退!”
楊殘對着他父親的背影微微作揖,而後拿着或者莫名的心緒拿着功法緩步走出了大殿,只留下他父親孤獨的身影。
楊殘回頭看了一眼,而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爲什麼得到夢寐以求的功法,我的心卻更加沉重,到底是爲什麼?是因爲她嗎?”
楊殘突然想到了夢瑤,這個從小陪自己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女孩兒,以前無論是快樂或是悲傷她都會陪着自己,一起快樂一起難過。
今天終於得到修煉的功法,最大的願望實現了,可是爲什麼就是開心不起來,是因爲身邊沒有她了嗎?
楊殘臉上閃過一絲掙扎,好久都沒見到她了,要去見見他嗎?
楊殘很猶豫,剛決定邁開步,但臉色又變得苦澀起來,自從從兩年前穆痕來到楊氏一族之後,夢瑤便慢慢的與他疏遠了,時至今日,就是連見上一面都那麼遙不可期了,許久不聯繫,夢瑤會願意見自己嗎?
想到這裡,楊殘心裡沉重了很多。萬一見到了夢瑤,很尷尬的不能交流怎麼辦?如是如此,不就證明當初已遠,物是人非了嗎?
“不會的,當初那麼真,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呢?”楊殘訕然,他堅信夢瑤心裡始終還是喜歡他的,只是和穆痕走得進罷了。
帶着這種自欺的想法,楊殘終於鼓起了勇氣,準備去找夢瑤。
黃昏,彤雲如絮,昏黃的餘暉將楊氏一族染得如詩如畫。
在暖風中,一座矮山上芳草搖曳,夾雜着雀兒動聽的聲音,餘暉中,這裡安靜而無比祥和。
在遍地草叢中,一道曼妙身影坐在草地上,帶着花季少女般的笑容看着天邊的落日,任頭髮被餘暉染得金黃,
晚風中,少女顯得無比靜美與神聖,特別是那張傾世容顏,在這塊寧靜的小屯上,彷彿成了唯美。
“夢瑤……”
懷着忐忑的心,楊殘來到了不遠處,剛好看見了草叢中一臉純真而享受的夢瑤,在看到夢瑤的笑容後,他原本緊張的心平靜了下來,這不就是以前與自己在一起時那幸福的笑嗎?
這抹笑容,此刻深深的在他心裡盪漾。
這時,一道白影帶着笑容從草地中走來,很自然的坐在了夢瑤身旁,頓時夢瑤的笑容更加甜蜜了,頭輕輕的靠在穆痕肩上。
當看到穆痕的身影出現時,楊殘心裡“咯噔”一條,心跳突然加速了起來,邁出的腳步突然收了回來。
他看着夢瑤,看着那種充滿着幸福的笑容,他頓時如墜冰淵,渾身都麻木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如此“祥和”、“甜蜜”的畫面,心頭翻起巨浪,看着那裡有說有笑的兩人,他感覺自己無地自容了。
心痛,這一刻,楊殘感覺像是有人在身後狠狠的捅了他一刀,心在狠狠的滴血。
“呵呵!”
他笑了,笑的好苦,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幸福了那麼久,而自己還自我安慰,自我欺騙,無知的爲那些流言蜚語找說辭?
好諷刺,真的好諷刺。
這還是自己一直在等、曾經不依不饒陪在自己身邊的人兒嗎?這還是那個要求自己不離不棄的人兒嗎?這還是那個幸福的依偎在自己懷裡的人兒嗎?
諷刺的景象,諷刺的回憶,諷刺的人兒,諷刺的感情,一切都好諷刺。
楊殘感覺心頭在滴血,他靠在一座小山了,抓起了一個石頭,狠狠的握住,“咔嚓!”石頭被捏碎了。
血在流,石頭的碎屑深深的刺入了他手掌之中。
手上的疼痛感那麼溫和,如一股暖流般流入了心間,楊殘感覺好舒服,終於找到一絲溫度,他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讓那股溫度滋養着自己這顆冰冷的心。
……
許久之後。
風停了。
日落了。
而小山後“滴答滴答”的滴血聲還是那麼清晰,四野寂靜不言,此時卻是鮮血最好的傾訴。
隨着思緒平緩,感受着手上熱流的消失,剩餘的是錐心的疼,一陣一陣從手上傳來,痛徹心扉。
楊殘微微擡手,看着鮮血淋淋的手臂,他皴裂的嘴脣露出乾澀的笑意。
他輕輕鬆開手,頓時疼痛無比,石頭碎屑伴着血從手中落下,而後那股深入心扉的痛也慢慢消減了……
看着手掌中的七八個傷口,楊殘慘然一笑,而後拖着疲憊的身子獨自離開了。
繁星朦朧,這注定是個寧靜的夜晚,楊殘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族內的禁地,他微略頓足,而後走了進去。
楊殘神情呆滯,在那株落英繽紛的大樹下停留,眼眸中盡是傾頹。他看着樹幹上那些純真的笑臉,心裡卻再也沒有一絲波動,只有冷然。
曾經,他一直以爲夢瑤還愛着自己,與夢瑤傳出的瘋言瘋語,他一直都不相信。甚至還想到各種理由說服自己要相信彼此,可是現在,一切都那麼可笑。
可笑的堅持,可笑的等,可笑的欺騙。
……
漠然轉身,這裡的海面上依然大霧朦朧。只不過楊殘擡頭,看着滿天的星辰,目光卻是沒有光彩,很渙散。
恍惚間,這片星辰牽動着一份最美好的回憶。
曾經就是在這樣一個繁星閃爍的夜晚,他悄悄在族裡拿來一件可以飛行的羽衣,叫做飛靈羽。
那一夜,星空無垠,迷離撲閃,夢瑤依偎在他懷裡,坐在飛靈羽上在這片海域上空看着星星,說着耳語,還要楊殘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許離開她……
如今,同樣的夜空,現在已物是人非,時過境遷了。
突然,這片海域上傳來朦朧婉轉的笛音,悠揚婉轉,如泣如訴,輕輕的將楊殘的思緒帶入青冥,歸於清寧。
關於這笛音,楊殘早已見怪不怪了,他曾不止一次聽到過,可惜卻始終找不到這聲音的來源,久而久之,他便以爲這是禁地之中的一道自然音律,也懶得管問了。
就這樣,他沉溺了這笛音中,久久沒有醒來,不知不覺中竟然安靜的閉上了眼,恍如睡去。
直到天明,漫天星辰消失,遠方天際線泛白,一股冷風颳過,這纔將他吹醒。
然而楊殘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他身體已經恢復如初,再無那種疲憊與無力感,甚至連手上的傷口,也都開始癒合了。只是他情緒很靜,並沒有發現。
天空依然昏暗,楊殘站立在大樹前,愣愣的看着手裡用草編織而成的戒指,此時的戒指枯黃衰敗,早無當初的青翠欲滴了。
許久之後,他慢慢轉身,看着大樹上面有許多刻畫,眼中沒有任何波動。最後,他輕輕的撫摸着每一副圖案,掌指間有着淡淡的藍色靈力遊動,頓時他手掌抹過的地方,圖消失不見。樹幹上一片模糊。
“兩年了,是時候放開了。”楊殘輕輕呢喃,看着手中的枯黃的草戒,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這兩年之中他一直等夢瑤回心轉意,可是等得的只有失落,對這份感情還有夢瑤,他都充滿了失望。
紫色花瓣飄落,海面上依然大霧瀰漫,一切似乎都還是當初的樣子,只是現在的舊人,卻懷着迥然不同的心情。
一陣霧氣拂過,楊殘離開了,樹下的花瓣中多了一枚枯黃的草戒指。
愛情,本是一種美好、值得人嚮往的東西。但若是變了質、畸形了,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勇敢的放棄,不在想念,不在相互有交集,或許是最好的方式。
這一刻,楊殘才明白,爲什麼分手之後不能做朋友,因爲真愛過卻不能在一起,儘管是絲絲牽連都能撥動內心那道受傷的痕。
旭日東昇,撒落下一地生機盎然,新的一天繼續開始。
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會爲誰停留,不管發生了什麼,所有一切都將繼續。
楊族一座山腰上,坐落着一座小茅屋,在茅屋前有個小小的庭院,簡單的擺設着奇異花異草,都很不常見,顯然品種稀珍。
這裡很高,從庭院中望下去,看以俯瞰大半個楊氏一族,古老的殿宇,昏黃的土地,彰顯着楊族曾經的輝煌。
這便是楊殘面壁之地,此時他臉上無喜無憂,坐在草屋裡緊閉雙眼,身畔有着淡淡的藍色靈力流動。
可以看到,靈力慢慢的充盈起來,融入到楊殘身體裡。
這便是楊殘按照鎮族功法上面的路線引導靈力運轉大周天的結果,引起外界靈力共鳴,並將其淨化與吸納爲自己所用。
以往他沒有功法,不懂得控制體內流轉的靈力,現在有了楊氏鎮族功法的指引,他簡直如魚得水,控制靈力更加自如了。
按照功法上記載,練靈境是一個修煉靈力與肉身的環節,兩者同時進行而相互促進,肉身淨化靈力,靈力同時滋養肉身,以打開肉身寶藏容納靈力,真強修爲。
簡單來說,就是打開肉身寶藏,容納靈力就是主要的目的。
果然,剛跟着功法運轉沒多久,楊殘便體會到了好處,他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輕浮的靈力慢慢充盈了……
今天註定是個不平常的日子,在楊族演武場上,此時已經龍爭虎鬥,競逐名額的戰鬥早早就開始了。
因爲楊族總共有兩百餘名弟子,而名額卻只有二十個,所以戰鬥註定無比激烈,呼喊聲已經傳遍了楊族每個角落。
當然,這一切都與楊殘沒有任何關係,因爲他只沉醉於功法,對他來說,功法纔是他心靈的雞湯,比起去歷練,研讀功法更爲重要。
然而,就在他全神貫注修煉時,他幕然睜眼,因爲他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危險氣息將他鎖定,正迅速靠近。
“誰?”
楊殘小心戒備,同時思緒快轉,誰會莫名出現在這種僻靜的地方呢?
這時,一道黑影從虛空走來,黑霧繚繞,看不清真容。
此人更楊殘感覺很恐怖,光是從氣息看來,境界絕對不亞於族內長老。而且絕不是族人,是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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