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瓊華宴前秘密現
在宮門口,當定國侯的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他旁邊的黃金馬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景王從馬車裡下來,看到的就是定國侯那一張快黑成烏雲了的臉。
“侯爺,我們又見面了。”這一次沒等臨老爹挑釁景王,景王直接先下手爲強了。
臨晚鏡就在臨老爹身後,剛剛被雲破月扶下馬車,就聽見景王如是說,差點沒笑出聲來。阿景,你這樣挑釁我家老爹,是不是不想跟本小姐愉快地玩耍了?
“哼!景王的黃金馬車跑得果然很快!”臨老爹傲嬌地冷哼一聲,又不服氣地瞪了兩眼夙鬱流景的馬車。
明明他們先走那麼久,這夙鬱流景還能追上來。到底是人家景王的馬車跑得太快,還是自家馬車跑得太慢啊。
“不如下次定國侯與本王同行,本王的黃金馬車寬敞,定國侯與令千金一起上來也絕對沒問題。”夙鬱流景說起話來面不改色,他是摸清了定國侯的脾氣,知道怎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倒是不用了,我侯府馬車多的是,雖然不是黃金做的,也沒王爺的馬車快,但是好在穩當。”
臨老爹冷淡地拒絕。
高貴冷豔的眼神兒,那叫一個傲嬌!就是,我們家的狗窩都比你那金窩銀窩好了不知道幾百倍的感覺。
“爹爹,您確定現在還不進宮嗎?”這時間看起來,可是有些晚了。
臨晚鏡掃了一眼周圍停放的各家馬車,軟轎,密密麻麻的了。而且,應該還劃分了區域的吧。不然,爲何臨老爹停放的這邊都稀稀拉拉的沒幾輛,而另一邊卻已經擺滿了。
分明,還是有等級觀念的。
“進!怎麼不進!”再不進,他又要成異類了。
每一年的瓊華宴,定國侯都心不在焉,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因爲,瓊華宴跟他又沒多大關係,他除了在宴會上蹭幾口酒喝,欣賞幾場各家千金的表演,還能做什麼?他又不會續絃,那些千嬌百媚的女子,在他眼裡都一個樣。
而且,他又不好色,看那些表演,連欣賞都覺得會玷污他自己的清白和對他家月彌夫人的忠貞。
可是,今年不一樣!今年他家寶貝女兒回來了,他帶女兒來參加瓊華宴,心情倍兒爽。不像往年,帶臨夢琪來,就把想把她丟在一邊任由她自生自滅。
帶自家寶貝女兒來,簡直想把女兒拴在身邊,讓所有人都看得到摸不着的樣子。這一次,臨老爹是抱着炫耀女兒的目的來的。
於是,進宮的時候,衆人就可以看到,定國侯與臨家大小姐親親熱熱地走在前面,臨晚鏡旁邊還站着一怯生生的可愛少年,後面跟着穿雲城少主和景王,再後面纔是臨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這組合,也真是醉了。
而且,偏偏他們這幾人走在一起,還都是大人物。
“臨伯父。”
遠遠的一聲,這不,紀家的少將軍也到了,他還是騎馬來的。
白馬銀槍少年郎,給臨晚鏡的第一印象就是最好的。
“紀家小子也纔到啊。”見到紀醒空,臨老爹的面色有所好轉,樂呵呵地道。
“是啊,景王和雲城主也在。”說着,紀醒空又與夙鬱流景還有云破月二人打了個招呼。
夙鬱流景只點了點頭,雲破月笑着叫了聲“少將軍”。
“走吧,既然遇上了,就跟我們一同進去。”連景王都沒邀請的臨老爹,卻對紀府少將軍發出了善意的邀請。
這下,夙鬱流景心裡有個譜了。
嗯,繼蘇幕遮和雲破月之後,某王爺徹底把紀府少將軍升級爲了最佳情敵,最強勁的情敵行列。因爲,紀醒空不僅昨晚親手做了花燈送給他家鏡兒,這會子又如此討得未來岳父歡心。瞬間,景王心裡警惕起來。
看看,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也許纔是最可怕的情敵。特別是,人家看起來還蠻正直。
特別是,在下一秒,聽得紀醒空道:“晚晚,你今天真漂亮。”
一句話,也不顯得諂媚,看他的眼神,充滿了真誠,又不猥瑣。
臨晚鏡還笑着回了一句:“咳咳,本小姐倒是覺得,阿醒每天都一樣好看。”
俊俏的小夥兒啊,完全是她老爹心目中的理想女婿嘛。
“晚晚也每天都好看。”被臨晚鏡這樣一說,紀醒空的臉有些紅,小聲說道。
晚晚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嗎?也不知道怎麼的,紀醒空心裡有一絲小雀躍。
卻,一扭頭,對上了夙鬱流景那雙如同墨玉般的眸子,古潭般深不見底。
他微愣,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把人得罪了。他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和景王有過節?
但是,景王看他那目光,絕壁不是善意。這一點,紀醒空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見紀醒空一臉不解地看着自己,夙鬱流景反而淡定了。因爲,他瞥見了臨晚鏡脣際的那一抹戲謔之意。
只要鏡兒對紀家那小子沒感覺,不管定國侯再怎麼撮合,也是不行的。鏡兒的脾氣,他現在也差不多摸清了。
喜歡自由,喜歡任性妄爲,卻又極有分寸。她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比如,在城樓上朝聞人卿華射箭。她不想做的事情,也沒人能夠逼她,比如,婚姻大事。只要她的心在他這裡,其實,也不需要太擔心。
當然,不需要太擔心,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防。對於靠近臨晚鏡的各種男人,景王都還是跟防賊似的。
瓊華宮,是專門爲辦瓊華宴準備的,這個宮殿到處都開滿了瓊花,瓊花葉形美麗,花大如盤,潔白如玉。一簇一簇的,開得熱鬧極了。
放眼望去,整個瓊華宮都被瓊花佔據了,滿目都是雪一樣的白,然後加上其他的綠色點綴,怎麼看,怎麼漂亮如仙境。
瓊華宮處處都有宮女太監執勤,每一個到來的官員和家眷都恭敬地接待。找不到位置的,隨便問一個就知道。
看起來,就跟現代的露天party差不多。臨晚鏡感嘆,不愧是皇宮,連舉辦個宮宴都感覺這般高大上。
“鏡兒,現在皇上還沒到,你如果想欣賞一下瓊花,就自己到處走走吧。爹爹就坐在那邊,你待會兒過來就可以了。”臨老爹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對寶貝女兒道。
臨晚鏡點頭,她自己本來也不想那麼快坐在那裡跟猴子似的讓衆人觀賞。正好,她還沒來過皇宮,可以隨處走走瞧瞧。關鍵是,滿足她家畫兒丫頭的好奇心。
於是,沒等臨老爹再說什麼,臨晚鏡直接擡步朝一旁走去,畫兒丫頭是狐假虎威地跟着自家小姐走。聞人初靜自從回到侯府之後,就一直是臨晚鏡的小尾巴。臨晚鏡走哪裡,他都是要跟着到哪裡的。所以,也沒有落下他。
原本,夙鬱流景是想好今晚對臨晚鏡寸步不離的,但是,恰逢觴帝身邊的人來找他,說是陛下要見他,所以先走了。
至於雲破月,他的位置本就與定國侯挨着的,所以二人一直在一起。紀醒空呢,遇到了大皇子,被大皇子拉去話家常去了。好歹也是表兄弟,大皇子叫到他,他也不能不去。
還好的是,這一次,臨老爹沒有忘記另外兩個附贈的女兒,也側目對二人道:“你們也去賞花吧,宴會開始之前坐回位置上就行了。”
“是,父親。”二人恭順地點頭回答。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定國侯對嫡女和庶女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態度。
等臨老爹走後,二人才敢邁動步子。不過,也只是擡步,還沒走。
“夢琪。”臨夢琪還在尋找臨晚鏡的身影,卻被人叫住。
是張婉玉和李清譽二人,還有李家的小姐李清蓮。
“婉玉姐姐,表哥,表姐,你們都來了啊。”看見三人,臨夢琪神色不變,溫柔一笑,朝三人見禮。
“夢琪,你還好吧?”張婉玉上前兩步,拉住臨夢琪的手。
她與臨夢琪素來交好,畢竟,她是李清譽的未婚妻。李清蓮這個小姑子素來不容易討好,倒是臨夢琪身份尷尬,雖然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卻是個庶女。與她平常也合得來,久而久之,二人倒是感情頗好。
聽聞前些日子,在侯府被關進了暗室,張婉玉是真的有些擔心她。
“我沒事。”臨夢琪搖了搖頭,笑容卻極其勉強。
張婉玉自然注意到了她那勉強的笑容,然後心疼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看看你,這人都瘦了一圈兒了,臉也憔悴了。”
在張婉玉說到臨夢琪身形瘦了一圈兒的時候,臨夢琪眼底閃過一抹寒芒,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然後,笑着道:“姐姐說笑了,妹妹沒事的。”
她越是強顏歡笑,張婉玉越覺得她在侯府受了天大的委屈,對她也愈發的憐惜起來。
“你們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咱們就過去那邊吧。”李清蓮是個傲嬌的性子,對這個身份尷尬的表妹也很是不喜。關鍵是,李府的人偏偏還都挺喜歡臨夢琪,就連她孃親都說臨夢琪是個聰明懂事的好姑娘,能讓她不心塞嗎?
她只要看見臨夢琪,就不自覺地想到家裡人都把她們二人拿來做比較,然後說她不如臨夢琪什麼的。
“清蓮,我與夢琪先聊幾句,你先過去與那幾位小姐打招呼吧。”張婉玉雖然心裡對李清蓮不滿,卻還是溫柔地笑道。
畢竟,李清蓮以後就是她的小姑子,對小姑子,輕不得重不得。爲了能與這個小姑子和睦相處,張婉玉在家裡已經請教了自家孃親頗多。
“哼,那你就在這裡陪着表妹吧,哥哥,我們過去!”李清蓮臉色頓時變得不好起來。
張婉玉這女人,明明自己纔是她正經的小姑子,她偏要跑去討好臨夢琪那個蠢貨。看到這兩人,李清蓮就來氣。
“嗯。”李清譽點點頭,然後又對張婉玉叮囑道,“婉兒,你們別聊太久,趁早過去與各家小姐們打個招呼,等會兒公主們來了也要見禮的,不要失了禮數。”
“好。”張婉玉與李清譽感情甚篤,他說的話,她自然會聽。
然後,李清蓮與李清譽就先過去與那些小姐少爺們打成一片了,而臨夢琪也被張婉玉拉到一邊說體己話去了。最終,只留下臨夢微一個人在原地。
臨夢微有些無助地看了看四周,都是相熟的人一堆或者三三兩兩的站着。她不像臨夢琪,經常藉着侯府或者李家的名義與貴女們打成一片,她對這些人,都陌生得很,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最後,還是她的丫鬟秋菊都看不下去了,纔開口道:“小姐,我們也去那邊走走吧,那邊的瓊花開得好漂亮。”
“嗯,走吧。”秋菊是在爲她解除尷尬,她自然明白。
賞花,瓊花也確實漂亮。在看到那一朵朵盛開的瓊花之後,臨夢微也覺得豁然開朗了。
而另一邊,臨晚鏡已經帶着畫兒丫頭選了個最好的位置坐下。
在哪裡?自然是假山上!
坐在假山上,簡直是縱覽全局,特別是,這裡假山林立綠樹成蔭,正好可以遮住二人的身影,至於聞人初靜,已經被臨晚鏡說到一邊兒待着去了。讓他自個兒玩,別和她們在一起。不然,目標太大,容易被人發現。
當然,這個一邊兒待着也不是讓他走多遠。就是在另一邊而已。給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又好觀察全局,又不容易被人發現。
“小姐,你看,你看,那個男的,留了一撮小鬍子的那個,色眯眯地盯着人家姑娘的胸看!”一爬上假山,畫兒丫頭就再開始四處眺望,尋找歡樂信息。
“還有那個,那個,就是穿青衣的那個,眼睛都要落到人家姑娘屁股上了。”
“還有那個男的,肥得連路都走不動了,他真的也是哪家少爺公子嗎?就憑他這一身肥膘,也娶不到媳婦兒了啊。”
“還有那個女的,臉畫得跟猴子屁股是的。小姐,哈哈,你看她那嘴巴,簡直是血盆大口啊,怎麼好意思這樣就出門了。進宮面聖就不怕嚇到皇上和太后嗎?”
……
畫兒,你能不能消停會兒!臨晚鏡開始撫額,果真帶畫兒來宮裡就是個錯誤嗎?她這樣歡樂下去,就不怕把巡邏的侍衛們都招來嗎?
還有,你叫那麼大聲,真的不怕人家聽到嗎?她還沒嚇到皇上太后之前,就被你給氣死了好不好?
被自家小姐涼涼地一瞥了一眼,畫兒丫頭也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
“啊,小姐,我剛纔是不是說得太大聲了!”後知後覺的,畫兒丫頭趕緊捂住了嘴。目光中是一副“好怕怕”的表情,怯生生地看着自家小姐。
“你現在才知道自己說得太大聲了啊?本小姐還以爲你在說書呢。”臨晚鏡看向畫兒,脣邊掛着戲謔的笑意。
這丫頭,還真是敢說,這裡可是皇宮重地又不是紅袖招!那些貴女們如今都被她當妓女,公子們都成了嫖客了。
“哎呀,小姐,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是那些人真的太搞笑了,人家忍不住就……”畫兒丫頭一臉諂媚地去拉自家小姐的胳膊求原諒。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好不好,如果是故意的就讓她天打五雷轟!
這麼晴朗的天氣,怎麼可能打雷!畫兒丫頭心想。
卻聽見“轟”地一聲響,無故驚雷,萬里碧空依舊晴朗如畫。
“小姐,剛剛發生了什麼?”是因爲她心裡默默地發的那個誓觸怒了上天嗎?畫兒丫頭不解地問。
“剛剛好像晴天驚雷,唔,肯定是有人亂說話,惹來了老天的不滿。所以,打一記雷來警告她。”臨晚鏡認真地看向畫兒,心下笑得要死。
這丫頭,肯定又在心裡發誓了。
也不知道這會子老天怎麼這麼配合她,竟然真的打了一記驚雷。
莫不是,這裡的天還真的很神奇,聽得到人肚子裡的話不成?
“哪有!我剛剛明明什麼都沒說!”畫兒丫頭圓圓的小臉兒都快要皺成一隻包子了。
剛纔那一記驚雷,真的是針對她的麼?她深表懷疑。
“你確定,你什麼都沒說,也沒在心裡想?”臨晚鏡一副懷疑的表情看着畫兒,別以爲她不知道,這丫頭最愛乾的事兒是什麼!
“心裡想的也算嗎?”畫兒丫頭弱弱地問了一句。
沒錯,她的確在心裡想了。
“算了,不和你追究這個問題。只要老天沒真的一記雷把你劈死,說明它還是忌憚着你家小姐的。安安靜靜地看戲,不要給我發出聲音。不然,老天不劈死你,你家小姐我就想一把掐死你了。”臨晚鏡幽幽地開口。
自家這個小丫頭,這般大膽,完全就是被她給慣的。就像琴兒丫頭,今日竟然喬裝打扮混進皇宮當了御音坊的琴師。
她想幹嘛?誰知道咧!她是讓那丫頭來把皇宮地形踩熟的,可不是讓她跑去御音坊找那些樂師們切磋琴技的!
“嘿嘿,有小姐在,畫兒連老天都不怕!”見自家小姐放過了自己,畫兒丫頭趕緊拍馬屁。
後者只是輕描淡寫地瞥她一眼,就讓畫兒丫頭閉上了嘴。
這下,二人真的是一聲不吭地在觀察着瓊華宮裡的情況了。
剛纔畫兒丫頭說的那種也不在少數,色眯眯的男子到處都是,還有些大家閨秀,也不見得多麼規矩。好像故意做出一些引誘的動作,讓男人看了都想犯罪。
這是在做什麼?搔首弄姿嗎?
臨晚鏡真的覺得好笑,果然是民風淳樸的泱泱大國啊。連皇城裡的貴女們都知道如何勾引男人了,不會也是和她一樣,喜歡流連於青樓楚館吧?
當然,只有少數女子像那樣,多數的還是循規蹈矩地在那裡聊天說話。聲音秀氣,笑容靦腆,舉止得體。
臨晚鏡的目光落在李清譽身上,確切地說,落在了李清譽旁邊的李清蓮身上。
這位,應該就是李家的嫡小姐了吧?據說,她天生傲慢,極看不慣臨夢琪對那些貴女們的諂媚,也自詡自己嫡女的身份,根本不屑於與臨夢琪走在一起。倒是李清譽的未婚妻張婉玉,頗爲喜歡這個未來表姑子。
而與李清蓮交好的,則是一羣身份比她還低一些的官家小姐。不過,有一個特點,各個都是嫡女,各個都長得不如她。
噗,一看到這個奇葩現象臨晚鏡忍不住在心裡笑出聲來。真的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再看臨夢琪……等等,臨夢琪人呢?臨晚鏡四下搜尋,卻只見張婉玉,不見了臨夢琪的身影。
剛剛,明明還看見她在與張婉玉有說有笑的,就是這麼一會兒,人竟然不見了!
“畫兒。”臨晚鏡扭頭看向旁邊的小丫頭。
“啊?小姐怎麼了?”畫兒丫頭正在捂着嘴,一邊偷偷笑,一邊尋找可笑的目標呢。
臨晚鏡蹙起眉,問她:“你可看見了剛纔臨夢琪去了哪裡?”
照理說,除了瓊華宮,是哪裡都不能去的。這假山位置頗高,整個瓊華宮基本上都能盡收眼底,那臨夢琪到底去了哪兒?
不僅瞞過了她的視線,只怕暗地裡監視的人,也被她擺脫了吧?
還有她身邊帶着的那個丫鬟,叫翠竹還是翠屏來着?也跟着消失不見了,絕壁有貓膩!
另一邊,清冷的宮殿外,巡邏的侍衛一本正經地走過。沒有人看見,兩個人影一晃,進了內殿。
這裡是,一座廢棄的宮殿,月華殿。曾經先皇的寵妃,華妃所住。
華妃,是先皇在位期間曾經最寵愛的妃子,卻因爲皇后所生的小皇子被查出中了胎毒而失寵確切地說,她不是直接被指認爲陷害當今太后,給太后下毒的人。而是,後來皇上在追查此事的過程中,查到華妃竟然身帶無回宮的信物。
無回宮,不就是傳說中碧落之毒的出處嗎?
這一條線索,足以讓本來熱鬧非凡的月華殿變成一座名副其實,清冷如月華的冷宮。先皇的寵愛不再,一夜之間,華妃的宮廷生涯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
再聯想一下華妃的出身,不過是先帝南巡時偶遇的一江湖女子。
原本是江湖女子的閔月華,從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又被打回原形。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心情。不過,後來聽說,爲了保住自己的兒子,華妃娘娘在月華殿上吊自殺了。
而她的兒子,夙鬱流連,被先皇懷疑不是親子,也被皇家秘衛殺死在月華殿。
原本,夙鬱流連也是先皇非常寵愛的兒子,據說,生得俊美風流,又極爲聰明好學,是先皇比較看好的繼承人之選。
可惜,他的母妃一朝失去帝王寵,曾經鳳凰不如雞。在這偌大的宮廷裡,如同華妃和夙鬱流連的悲劇,自然不在少數。特別是,因爲當年皇后中毒之事,牽涉甚廣,連與華妃交好的一些妃子,也統統沒了好下場。
這會子,也不會有人想到,竟然會有人進入這一座宮殿。
因爲,月華殿早就被譽爲不詳之殿了。它的周圍,甚至都是冷宮一般的存在。
可是,更不會有人想到,廢棄的月華殿,內殿竟然乾淨得如同有人常住於此一般。這裡,應該是每天都有人打掃來着。
“你們來了?”內殿裡,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兩個人影聽清。
這兩個人影是誰?自然是剛纔在瓊華宮裡消失不見的“臨夢琪”和她的丫鬟翠屏。
“怎麼是你?”問話的人,是翠屏,而非假扮臨夢琪的銀鈴。
“怎麼,除了本宮,你以爲還有誰?”那人隱在一處陰影裡,高冷一笑。
彷彿在嘲笑翠屏的無知與癡心妄想!
小丫頭就是小丫頭,竟然還會以爲,她的主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一件小事,已經讓她潛伏在侯府五年,她到底有沒有想過,要認真完成任務?
“是你用主人的名義把我們叫來的?”翠屏蹙着眉,她以爲,真的是主人來了呢。卻不想,是眼前人。眼前這個,她最討厭的女人!
“不然呢?你以爲,你家主人有那個閒情逸致叫你出來話家常嗎?還是,你以爲,你家主人會惦記着你一個姿容不佳的小丫頭?”裡面的人笑得更是花枝亂顫,指着翠屏,仿若在看一個無知少女。
翠屏愛慕她的主人,陰影后的那人肯定是知道的。正是因爲她愛慕,那人才會提議,五年前,由她進入侯府。那個時候,翠屏不過十五歲,正是少女風華正茂,花開正好的年紀。
然後,硬生生地在李香香的院子裡,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孤苦少女。至於她家中還有個弟弟要養活什麼的悽苦身世,也自然都是那陰影后面的人親自爲她安排的。
“我就算姿容不佳,也比不得你年老色衰,還一女侍二夫!”翠屏生平最厭惡誰說她姿容不佳。她姿容不佳到底是爲什麼,沒有人比眼前人更加清楚!
當年若不是要她扮小,刻意用了縮骨功,以至於身形走樣,原本漂亮絕色的臉,也不會是如今只能算是眉目清秀的樣子。
她本來應該是那個地方最美的女子,擁有如同孔雀開屏一般的驕傲的!而且,也是那個地方也主人最般配的女子。
可是,一切都被眼前人毀掉了!也不怪她,如此厭惡這人。
“怎麼,你還不服氣?就算本宮年老色衰,一女侍二夫,也照樣得你家主人寵愛,而你呢?不過是你家主人連看都不願意看上一眼的可憐蟲罷了。本宮當年也不過是在他面前撒撒嬌,他就願意把自己最得力的女下屬派出來爲本宮消仇解恨。你覺得,他就算來了,會不會多看你一眼?”女人陰冷地笑着,語氣裡含着不屑於譏諷。
彷彿在嘲笑翠屏的不自量力,又在誇耀着自己的豐功偉績。是她抓住了那個男人的心,別人,就休想再讓他多看一眼!
“你!”翠屏恨不得衝上去咬死這個女人,若不是她,她現在應該是主人的妻子,那個地方人人敬畏的夫人才對!
一想到此,她就恨不得喝眼前人的血,吃眼前人的肉!
“翠屏,不要衝動!”銀鈴拉住意欲衝上去的翠屏,她如果敢對宮裡這位做點什麼,只怕,主人不會放過她啊。就連自己,也會受到牽連。宮裡這位的手段,這些年,她真的是見識得太多了。
論心機手段,她們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在宮裡這人手下做事三年,銀鈴可謂看透了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偏偏,她們家主人還就喜歡這女人的心狠手辣,蛇蠍心腸!
“你不要攔着我!我今天非要殺了她不可!”不殺眼前女人,真的是難消心頭之恨。
五年了,她荒廢青春待在侯府裡爲人端茶送水,唯唯諾諾地做一個小丫鬟已經五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五年?都是被眼前人一句話所害,她心裡不平,她恨眼前人,還怨主人。怨主人分不清是非好歹,怨主人會因爲這個女人一句話就把自己派出來執行這種根本用不着她的任務。
不要以爲她不知道,就算不潛伏進侯府,眼前女人也有對付侯府的辦法!
“銀鈴,你不要攔着她,就讓她來殺本宮好了。就是不知道,在她殺了本宮之後,她心心念唸的主人是要把她千刀萬剮還是放進油鍋。亦或是,賞賜給那些辛勤爲主人辦事的下屬。要知道,曾經你們主人座下的四大護法之一的美人翠屏,可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暖牀工具!哈哈哈哈……”
偌大的宮殿裡,迴盪着女人嘲諷的笑聲。
翠屏推開銀鈴,身子無力地下滑,是啊,她如今,主人如今身邊,哪裡還有什麼美人翠屏,她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侯府丫鬟而已。
主人可以爲了那個女人一句話,就把他最看重的女護法發配邊疆,自然也可以爲了他的女人,將自己碎屍萬段。
主人的可怕手段,她從來都是知道的。
也許,是她本來就不該奢求,從來未曾屬於過自己的東西。是她,癡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