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兒臣有個好主意
觴帝接連下了幾道聖旨,朝堂民間一片譁然。
景王無功受祿,被封爲親王,雖然朝中大臣都知道依照陛下對幼弟的疼愛冊封是遲早的事,卻依舊一片反對之聲。再加上,陛下給臨家大小姐賜婚,一併賞賜下來的還有不少添妝禮,這讓不少人覺得觴帝待臨家太過優厚了。
若是換做其他家族的千金,就算是陛下賜婚,也未必會送那麼多的添妝禮。就是要送,也不過是象徵型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罷了。哪裡比得上臨家女,一個賜婚,陛下就跟又娶媳婦兒又嫁女兒似的,什麼都往侯府送。簡直恨不得搬空了國庫纔好,對她可謂比對親生女兒還好。
很多人已經開始期待臨家大小姐的嫁妝了,雖然之前太子妃成親的時候,也是十里紅妝,傾國之禮,可臨家大小姐。侯府的底蘊,豈是蘇幕遮這等白衣卿相比得上的?傾城公主也要嫁到夙鬱,六公主也同時要遠嫁北域和親。隱隱的,大家都在堵,這三女到底誰的嫁妝更豐厚,誰的婚禮更轟動。
當然,多數人都是看好臨家大小姐的。不知道多少人覺得,景王和臨家大小姐這一對兒簡直就是醜人多作怪。長得最不好看,名聲也最不好,偏偏得到聖上偏寵,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明明都是同一天的聖旨賜婚,偏偏頒旨在王府和侯府的要先於其他兩對兒。而且,在侯府頒佈聖旨的還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福公公!
相比之下,不管是鳳舞歌這個別國公主,還是陛下的親生女兒六公主,都遜了一籌。
“福公公,陛下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願意見臣等?”以三朝元老齊國公和內閣大學士顧眀爲首,一干大臣跪在御書房外,求見陛下。希望陛下收回成命,至少,景王無功不得冊封,六公主乃陛下長女,不得外嫁,右相大人不是皇室子孫,不得娶別國公主;還有一些人,是專門反對臨晚鏡和景王的婚事的。他們的理由,倒是讓人聽了有些哭笑不得。
臨家大小姐爲陛下親自賜封的侯府世女,理應招婿入贅,而不是嫁人。而入贅,景王的身份自然就不合適了。所以,這一些人都懇求陛下收回成命,即便要賜婚,也應該賜一個男子給放世女。
好一個招婿入贅!
這一招,只怕是母后眼看攔不住他,才尋出來挑刺兒的吧?難怪當初定國侯求賜封,太后雖然反對,卻也沒有煽動羣臣。原來,是在這裡等着他啊?
原本,女子不得封侯拜相,是他打破了這個規矩,給了鏡兒丫頭世女的封號,讓她成爲侯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是,有一點,確實被太后鑽了空子。侯府的繼承人,豈有嫁人的道理?她只能招婿入贅,而以景王之尊,自然不會入贅侯府。
真是一招妙棋,到底是他低估了母后。
觴帝苦笑,薑還是老的辣,母后在宮中這麼多年,不是白活的。
還有冊封景王爲親王,若是他執意冊封,那憑皇弟的親王身份,自然更不可能入贅了。牽一髮而動全身,觴帝第一次感覺他被母后擺了一道,甚至,她算準了自己會冊封流景。所以,他們兄弟,都成爲了她手下的棋子,只因爲她看不慣定國侯?
“國公爺,顧大人,您二位就不要爲難老奴了。陛下正在裡面批摺子呢,這會子可不會見您們。”你們這些老東西都是沒事兒找事兒的。特別是齊國公,他的身份,可是國舅爺。跟着一羣大臣胡鬧,這不是仗着太后的關係有恃無恐嗎?
還有那禮部尚書,戶部侍郎,御史臺,都是些不省心的。陛下既然直接下了旨,就沒有打算給他們機會反對。現在這些人糾結在一起跟逼宮似的,陛下能高興得起來?
實際上呢?
觴帝可不是一個人在御書房,御書房裡,還有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九皇子呢。
“父皇,左右無事,那些大臣下了朝就在外面跪着,我們不妨先下一盤。”說着,夙鬱惜跑到一個角落裡翻出了兩罐棋子。興致勃勃地抱到觴帝面前,再把棋盤擺好。
“朕聽說你最近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紅袖招,怎麼,在那裡還喜歡上了下棋不成?”觴帝看着這個兒子,他今兒個本來是進宮給太后和他母妃請安的,結果被自己在路上撞見,帶回了御書房。
小九素來對朝中之事不感興趣,一門心思都用在尋歡作樂上了。他這個小兒子,其實很聰明,如果培養得好,不怕他不成材。只是,兒子太多,觴帝就怕他太成器,命不長。好在,這小子聰明,懂得藏拙,從小到大的目標都是做個閒散皇子,富貴閒人。連他的母妃,和外家都對他失去了信心。
他任其發展,把他寵上了天。放任天下傳聞,夙鬱皇帝愛幺子!對於九皇子的現狀,觴帝其實是很滿意的。
“父皇有所不知,兒臣這些日子雖然人在紅袖招,可不是專門尋歡作樂的。紅袖招有位姑娘,棋藝不凡,兒臣每次與她下棋,都大受打擊,發誓一定要贏她一次。”
所以,你是越挫越勇了?
觴帝笑看着自家兒子,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裝逼。
“父皇,您這次可一定要幫兒臣,您的棋藝肯定比那女子厲害!”當然,他不會告訴自家父皇,那丫頭曾大言不慚,說就算陛下出手,也未必能贏過她!
“你倒是出息了,來找朕下棋,竟然只是爲了與一個青樓女子賭一時之氣!”沒好氣地瞪兒子一眼,雖然他放縱小兒子出宮尋歡作樂,可沒同意讓他真的迷上一個青樓妓子!
“父皇,您想到哪裡去了?兒臣不過是佩服她的棋藝而已,何況,她也不是什麼青樓女子,只是受僱於紅袖招,在那裡當教習師傅。”那女子雙眸清澈,面若冷霜,知書達理,與大家閨秀都可比擬一二,又怎麼可能是青樓妓子?就算是,那肯定也是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風塵。
“教習師傅?”觴帝被自家兒子給逗樂了,“教習師傅都能讓你着迷?看來,這紅袖招還真是不簡單吶。”
“父皇!都說了兒臣只是佩服她的棋藝!”被觴帝這麼一逗,夙鬱惜揚立馬急得跳腳了。那個笨女人除了棋藝好一點,還有什麼好?脾氣又臭又硬,看着溫和,卻實則冷心冷肺,跟小皇叔似的,他纔不要喜歡。
他急着撇清關係,卻不知道,自己這般反常的態度反而引起了自家父皇的注意。他到底還年輕,不知道自己越是極力撇開關係的事情,實際上越在乎。
“行了,朕知道了。你沒有看上她的人,只是看上了她的棋藝。”觴帝現在可不想和小兒子爭,他有自己的判斷。
“沒錯,她棋藝了得,還很得臨家丫頭讚許呢。”夙鬱惜揚自覺不能讓父皇把注意力都放在司棋身上,只得說起另一個人。
“什麼臨家丫頭?你馬上就要叫她小皇嬸兒了!”觴帝瞪着眼睛。小輩就該有個小輩的樣子!
“她這不是還沒嫁入咱們皇家嗎?父皇您不要總偏心她,若不是定國侯一心寵着他那個寶貝女兒,兒臣都要懷疑她纔是您的親閨女了!”說這話的時候,夙鬱惜揚的語氣裡還含着些許醋意。
從小到大,都說他是父皇最疼愛的孩子,但是,在那位臨家小姐面前,自己就是個渣好不好?特別是四年前那件事,明明都是那丫頭的錯,只因爲最後受傷的是她,父皇就禁足了自己半年,還一頓毒打!一想起來,夙鬱惜揚就憤憤不平。
“難道,鏡兒丫頭去紅袖招,也是被那位教習師傅給吸引過去的?”這倒是讓觴帝多少有些驚奇,那丫頭真的喜歡琴棋書畫這等“俗物”嗎?當年讓她進宮跟着幾位皇子公主一起唸書,她是怎麼說的來着?
這等俗物,臣女纔看不要學呢!在臨家小姐眼裡,學了琴棋書畫又不能當銀子使,也不能當飯吃。何況,她吃穿不愁,學這些東西作甚?
“反正兒臣每次在那裡見到她,她都要搶着與司棋那丫頭下棋。兒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紅袖招明明是青樓妓院,臨晚鏡一個小丫頭片子,卻進進出出毫不知羞!而且,紅袖招那些姑娘,都對她另眼相待,把她當半個知音呢!”
這纔是九皇子從小就嫉妒臨晚鏡的地方吧,只要是吃喝玩樂,他就沒玩贏過臨晚鏡。不管男女,只要遇上她,自己都得靠邊兒站!憑什麼呀?
“哦?看來鏡兒的棋藝也不遑多讓啊,不然那女子也不會棄你而擇鏡兒了。”下棋選對手,只有在棋逢對手之際,才更有意思。這丫頭,瞞的事兒倒是挺多。
“怎麼可能!臨晚鏡的棋藝明明爛得不能再爛了,下一盤棋起碼有半局都在悔棋!”雖然話說得有些誇張,但是他的確看見臨晚鏡和司棋下過一次,棋品爛得很,連他這個旁觀者都看不下去。結果還被那女人堵上一句“觀棋不語真君子”!
“小九,不要說得你的棋品就很好了似的。你可記得你小時候初學下棋,可是把陪你下棋的人都氣了個遍!”連太后,都怒其不爭。說小九根本就沒有下棋的天賦,還是學別的比較好。
那,已經算是說得比較委婉的了。
到最後,因爲小九的臭棋品,宮裡的人看見他就跑,堅決不和他下棋。現在他長大了,倒是把這些舊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父皇,兒臣現在的棋品已經很不錯了。”九皇子很不平,他爲了贏那丫頭,可是找了大師教自己下棋。這不,現在還請了父皇親自給他練手呢。
“是嗎?”觴帝漫不經心地呷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小兒子。
那這棋品究竟是怎麼練好的呢?他很想知道。
門外,福公公雖然聽吩咐不再進去打擾陛下,但是這會兒看大臣們都跪了將近一個時辰了,心裡還是有些急。
於是,在衆人殷切期盼中,福公公再一次抖了抖肥胖的身子,給自己壯膽兒敲了御書房的大門。
“陛下。”福公公壓着聲音喚了一聲,生怕驚擾了裡面的觴帝。
觴帝與九皇子下得正起勁兒,陡然聽到敲門聲,這纔想起外面跪着朝廷一羣大臣。
“進來!”觴帝皺着眉,終究還是讓小福子進來了。
“叩見陛下,見過九殿下。”福公公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
“少廢話,不是說了如無傳喚,不得打擾嗎?”他還能不能好好安靜一下呢?
“陛下,都快一個時辰了,國公爺和顧大人都要熬不住了。您看?”您是不是出去說兩句,讓他們先回去?
“哼,那兩個老匹夫怎麼說?”觴帝對自家這個拿着母后的雞毛當令箭的大舅很不喜,還有顧明,整天就知道倚老賣老!
“他們說,陛下不召見,他們便長跪不起。”這大中午的,還沒吃飯,再跪下去,只怕沒被冷死,就先被餓死了。
“長跪不起?”觴帝一聲冷笑,“朕倒要看看,就他們那兩把老骨頭,如何長跪不起!”
“陛下,那兩位……”一個是您嫡親的舅舅,一個是三朝元老,怎麼說也得給點兒顏面吧?
“不用多說,讓他們繼續跪着吧!”觴帝擺了擺手,阻止福公公再爲人求情,又吩咐他,“現在已經過了午時,讓人把午膳傳進來!”
“是。”福公公不敢這個時候觸怒觴帝,只得灰溜溜地出去。
夙鬱惜揚看着福公公出去,才笑嘻嘻地對觴帝道:
“父皇,兒臣倒有一個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不要搞那些歪門兒邪道,這裡是皇宮,可不是你的紅袖招!”
“那不是兒臣的紅袖招!”不滿地回嘴,鬼才知道那是誰的紅袖招呢!他不過是個紅袖招的常客而已。
“行了,朕不管是誰的,你說有辦法收拾那些老東西?說說看?”對於那些老臣,特別是還和皇家沾親帶故的老臣,觴帝收拾起來並不容易。這會子讓他們在外面跪着,也是不得已之舉。
“我們,不如這樣……”
九皇子殿下自覺自家的主意最好,一邊說還一邊奸笑。
觴帝看了他好半天,纔對小兒子豎起了大拇指:“小九,沒想到你這些年不學無術,餿主意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若要是真的按他說的做,非把那些大臣氣死不可。
“哼,兒臣也不過是想要替父皇分憂而已。”咳,反正那些人大多是被皇祖母授意來反對小皇叔和臨晚鏡的婚事的。他出這麼個主意,就當賣臨晚鏡那丫頭個人情吧。嗯,也可以當成是他補償那丫頭的。雖然,他到現在都堅定地相信當年的事情與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也是受害者。
“去吧,你自己讓人安排,不許借福公公的手!”咳,這麼陰損的辦法,肯定和他這個一國之君一點關係都木有!
“好,兒臣立馬就去。”說着,夙鬱惜揚快步出了御書房。又找來一個小太監,讓他去御膳房把自己的膳食傳到外面,讓另外一個擺了案幾,椅子,說他要在外面邊賞風景邊用膳。
邊賞風景便用膳?小太監呆愣當場。
這天兒越來越冷了,外面還跪着一地的大臣,他們看着都不好意思出去,九殿下竟然要當着諸位大臣的面兒用膳?真是——
小太監詞窮,在九皇子脅迫的目光下飛快領命,然後辦事兒去了。
沒一會兒,案几,椅子擺好了,九皇子悠閒地坐下,還和幾個熟悉的大臣打了招呼。跪着的大臣們都不解,九皇子是從御書房出來的,莫非陛下要吩咐他和他們說什麼?
結果呢?
只見美酒,佳餚,都陸陸續續呈了上來,九皇子竟然當着他們的面兒用起膳來!
那膳食的香味不斷地飄到大臣們跟前兒,咕嚕,咕嚕……肚子打鼓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跪着的大臣們肚子裡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