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不停的拍着那瘦的跟個竹竿似的傢伙的肩頭,“哈哈哈”笑着道:“我不會讓兄弟一個人受苦的,我也把剛剛的那兩杯給補上!這酒,我呀還真的是喝不夠,這山寨的酒就是好啊!”
李嗣源端起杯來就要喝,那衆兄弟趕忙的加以阻攔,特別是那個胖墩墩的傢伙,更是不停的喊叫着:“不行,這可不行,不能壞了規矩!”
那瘦的跟個竹竿似的傢伙,用胳膊肘使勁向後一搡,正搡在了那胖墩墩的傢伙的軟肋處。
疼的那傢伙“啊”的一聲叫,更加不讓嗆了,使勁的推着那瘦的跟個竹竿似的傢伙的身子。
惱怒的道:“你不帶這麼整的,怎麼還故意用胳膊肘傷人呢?你不喝就不喝唄,這山寨的酒也不是大水飄來的,它也是花銀子買來的,你不喝有的是人喝!真是的,哎呦哎呦!“他一邊說着,一邊不住的揉着自己的肋處,引得大家不住的笑。
此時正在別桌喝酒,那天在“翠竹苑”酒家,一起與二人同劉知俊等官兵打鬥的絡腮鬍子,騰的一下躍上前來。
一隻手將那竹竿似的傢伙的一隻胳膊扭到背後,另一隻手將他的腦袋向下使勁一按,大喝一聲:“歹,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那天在那酒家,我二人是如何捨身相救你的?你竟全忘記了嗎?不圖你報恩,可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將我兄弟的肋骨幹斷了!你爲何下得如此狠手啊?”
那瘦的跟個竹竿似的傢伙,也自覺自己剛剛這一下子有點重了,便趕忙點頭哈腰賠禮道:“兄弟,哥錯了,都是哥的不對,哥給你賠個不是,那我就佔點便宜,將這花銀子買來的酒喝了,怎麼樣?“
“這還差不多!”那胖墩墩的傢伙,雖然現下那肋下還隱隱作痛,見他畢竟當衆承認了錯誤,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都是兄弟,便趕忙摟着他的肩頭,“嘿嘿”一笑,道:“這纔是我的好兄弟!”
“好了,你都原諒我了,還不快快的讓你的幫兇鬆手?這低頭哈腰的難受死我了!”
大家這才發現,那絡腮鬍子一直壓着他的腦袋沒撒手。
衆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那絡腮鬍子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哈哈哈”憋不住的笑,撒開手,趕忙逃走了。
這衆人一樂,那李嗣源覺得自己也得助助興,趕忙一下子將杯中酒全乾了。
衆人見了,一陣歡呼,齊誇李將軍就是豪爽。
又有那山寨的兄弟,見這李嗣源原來也竟是如此有趣之人,便再無拘束,紛紛上前相見敬酒,李嗣源自然是來者不拒。
賓主盡歡,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說不盡的熱鬧喧囂。
石敬瑭叮囑着二寨主,一定要將李嗣源李將軍陪好。
二寨主答應一聲,便趕忙過去。見李嗣源正與衆兄弟喝的熱火朝天,便默默的立於一旁,讓他們盡興。
隨之眼瞅着石敬瑭一個人走向了山頂,他的心裡也隨之一陣發酸。
是啊,這龍虎山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兄弟們的心血和喜怒哀樂,一下子要離開,還真的是有些不捨,而且這石敬瑭又是性情中人。
現在只有二寨主能理解得了龍虎山的山大王石敬瑭此刻的心情,知道他是在與往昔告別。
那些存在於記憶之中的路,已經不復依舊,每個人都有隻屬於自己的過去,誰又能介入誰生命中那一段回不去的時光。
石敬瑭來到了山寨的高處,仰首上望,見自己離那最高峰還有着一段距離。
龍虎山孤立羣山之中,遠看不算高大,可走到近處,才發現並不低。
由於地質運動的緣故,這種形態的孤峰山勢都特別陡峭,坡度有時候能達到五十到六十度,極端點的地方,甚至是反三十度角。
他知道現下他無力上去,也無需上去,雖然那上面可以看到更好的風景。山的另一面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景,是一段從未經歷過的旅程。
他曾經通過石階蜿蜒盤旋上過峰頂,往下望即是淵深百丈,伸手便能夠着身邊的浮雲。
也許,在世人眼中他已登上繁華的高峰,可又誰能體會他在高處俯瞰塵世的荒涼和孤獨。
然而俯視着一條通向山下的小路,山下的風景也是美不勝收。
那山寨中的點點鮮紅的燈火,與那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
他俯瞰着這一切,半響才嘆口氣,眼神飄忽不定。
遠處一顆參天古木映入眼簾,模模糊糊中,他彷彿看到春花姐姐立於枝頭,目光俯瞰着自己,不曾有半點停留,仿若睥睨蒼生的精靈。
他驚叫着奔過去,可是一切都晚了,但見萬丈深淵的下面,恰似一朵彩雲,在緩緩的漂浮着向下墜落着,是那春花姐姐飄然而逝。
他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又一切都沒有了,依稀南柯一夢,夢醒時已是物是人非,他不僅潸然淚下。
他呼喚着姐姐,只有他那孤寂的聲音在山谷迴盪。
他心力交瘁的跌坐在地上,他現在比什麼時候都需要她。
他眷戀她的味道,她的溫度;迷戀她的懷抱,她的溫柔。
甚至他認爲離開了這龍虎山便徹底的離開了她似的,他一霎那都有讓兄弟們走,而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等着她回來的幼稚想法。
他總覺得不知哪一天,她會回來找自己;那麼自己離開了,她便找不到自己了!
他也覺得自己是在做白日夢,可他卻不願意從夢中醒來,寧肯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人的情感就是這樣的不受控制,他越陷越深,真是應了那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真的覺得自己有好多話要向姐姐講,他要告訴她,從今往後自己再也不是土匪強盜了,而是晉王手下的官兵。
他甚至還想聽到從她那櫻桃小口中再罵出幾句土匪強盜的話來,過了今日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念及至此,他不僅苦笑着搖了搖頭……
第二天一早,他下山送李嗣源將軍,李嗣源千叮嚀萬囑咐,隨後晉王的大軍就到,讓他務必等到晉王的大軍一到,便拔寨而起,隨着晉王一起隨後前去攻打澤州。
因爲現下李嗣源等人是先遣隊,不能人多,人多容易暴露目標。
石敬瑭說李將軍你就放心吧,我石敬瑭今生就認定了你李將軍了,我絕不辜負你的期望。
Wωω ▪тт kán ▪¢O
一直等到李嗣源等二十幾騎消失的無影無蹤,石敬瑭才與二寨主等人返回山寨,將山寨中可以帶走的東西全都收拾好,能帶的全帶上,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山寨的兄弟們遵從石敬瑭的吩咐,接連的忙乎了幾天,纔有些眉目。
在此同時,石敬瑭又撒下人馬,四處打探晉王的大軍行程。
等了兩天,絲毫動靜也沒有。這石敬瑭心生焦急,這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呢?李嗣源將軍說好的晉王的大隊人馬會從這兒經過的。
可等了兩天,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呢?這李嗣源將軍的爲人是絕對不會說謊話的,而且他也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可第三天撒出去的探馬總算回來了,而且是派出去的最遠的那撥人馬急急的趕了回來。
說晉王的大軍沒有途經龍虎山,而是從那大道向澤州開發的,而且早已過去了。
他們是從居住在那大道兩旁的鄉民嘴裡聽到的。
這石敬瑭又一聽,心下不免焦急起來,這大軍過去了這麼長時間,自己還能攆上嗎?
本來答應了李嗣源李將軍待晉王的大軍經過龍虎山的時候,自己正好給大軍帶路,因爲這晉王的大軍對此地不熟悉。
可現下卻沒有出一點力,一旦這大軍人生地不熟的出點什麼問題,那自己可真的就對不起李嗣源將軍對自己的信任了啊!
一想到這些,石敬瑭趕忙召集山寨的全體人馬,帶上能帶上的一切東西,然後將山寨一把火燒了。
霎時,龍虎山一片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石敬瑭眼含熱淚的仰望着自己花費了心血創建的基業化爲灰燼,這心裡百感交集,不僅一陣喟然長嘆,“別了龍虎山,別了山寨!”
最後低下頭,默默的打馬行了一程,擡頭見走出了峽谷,觸景生情,不禁潸然淚下,嘴裡嘟嘟囔囔的道:“別了姐姐!”
隨之打馬奔向了那懸崖峭壁處,衆人不僅一驚,“大王———?!”
石敬瑭一下子將馬勒住,回頭怒吼一聲,“以後不準如此稱呼,我們再也不是那佔山爲王的強人了,明白嗎?不能在那麼稱呼我了,懂嗎!”
這兄弟們雖然被罵,但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而且心裡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經轉變了,心裡還是由衷的高興的。
石敬瑭那馬在那懸崖邊轉了一圈,二寨主不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心道,這石敬瑭對那春花姐姐確實動了真情,屬實難得,將來有機會自己一定想辦法與其選擇一旮個稱心如意的女子,從而使那石敬瑭早日解除那相思之苦!可什麼樣的女子能達到他的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