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菜蘿蔔,各有喜好。喜歡宮廷秘聞的,自然衝着天降聖嬰的消息過去,這個話題至少火熱兩天左右,然後很多人發現,其他版面其實也很有意思。
比如說前幾個月的宗親宴,有明確的記載,甚至還有宴會的菜譜。整個宴會描繪得活靈活現,讓看報的人,彷彿也參與了這場盛宴。
比如美食養生,裡面描寫了不少瓜果的好處,彷彿說是常吃這些東西,能夠延年益壽,百病不侵的,很多人看完報紙之後,會下意識過去買點回去煮來吃。
比如奇聞異志,真正喜歡八卦的人,最喜歡就是這個。比如說某地某個寡婦家裡,每天都有會不同的男人出沒;比如說哪裡有一對雙胞胎,但長得一點都不像……之類的……
比如說針對前幾個月,呂布攻打徐州的經過,還有朝廷出兵討伐呂布的細節,喜歡戰爭的少不得要看看,關鍵多少可以學習到一些統兵的經驗。
“說起來,這報紙怎麼是白話文書寫?”自然也有士人不滿意,整個報紙的文筆太白,彷彿就是普通的百姓對話,一點文學底蘊都沒有,而且還浪費地方。
比如說一句文言文,幾個字可以引申出二十多個字的翻譯;可若是直接把翻譯寫出來,那麼就多佔據了十幾個字的距離。很多文士認爲,明明可以放入更多內容,結果因爲這白話文的行文風格,導致篇幅被很大的浪費。
“這個,小的怎麼知道?”下面的業務員也很無奈,上面發下來的報紙就這樣,又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不過可以寫信給報社,據說可以投稿和提出建議!走萬事屋的流程,不過郵費……得自理!”
“好,立刻就寫信,必須要讓那報社瞭解到自己的錯誤!”自古文無第一,看着這樣的文章都能刊登,尤其旁邊還寫了撰稿人的名字,少不得也想要發表一份,說不得若能長期刊登,也能打出點名聲。
很多人其實意識到,若是能夠通過報紙,讓自己的名字不斷出現,說不得也能混出一個好的名聲,運氣好,說不定就被舉孝廉,然後出仕了。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個金庸……”少不得,很多人也注意到報紙裡面的那篇小說,“行文很白,但文筆倒還可以,關鍵你看這裡,用的是七言詩……”
“文風如何姑且不說,這小說寫得還是很不錯的,看了一次,居然就有點欲罷不能的感覺,恨不得下一期快點來!”少不得也有喜歡這篇小說的。
“應該是個寒門,平民寫不出這樣的文筆,世家也不會用這種白話文。可問題是,金庸,這個名字誰聽說過?能寫出這樣文筆的,應該不會默默無名吧?”自然少不得有人提問,其實也是心慌,這樣實力的都默默無名,那誰能出名?
“估計原本就已經出仕,只是朝廷官吏那麼多,誰知道是誰?也不排除是化名,畢竟估計是拉不下面子寫這樣白話的行文風格,所以只能化名來寫。”自然也有人看出端倪。
“的確,這白話文的風格實在太沒有品味!我們滿腹經綸,不如寫幾篇文章過去,萬一被選用,也能出名一番!”於是有人提議。
“經學文章,沒問題嗎?”自然少不得有人弱弱問了句。
“你傻啊?”有人就指着第八版說道,“你看這裡,還有講解經義的部分呢!”
之前這士子也是沒有留意,結果仔細一看還真有。咱們是針對《春秋》裡面幾段文章,進行解釋,分析的文章。關鍵若仔細看,會發現撰稿人居然是盧植!
那是誰,當代大儒,經學大家,沒想到居然能夠通過這樣方法,來聆聽她的教誨!對於許多平民書生,寒門子弟,甚至是世家子弟來說,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我說前幾天怎麼好意思過來請教經義!”許都太尉衙門之中,盧植直接沒好氣地把報紙摔在桌案上面,前幾天張鬆過來請教經義,她也就隨口說了,能提攜一下後輩,還是很不錯的。不過誰知道他轉身就把經義發了出去,這不成公開授課了!?
“誒呀?盧師爲何要如此生氣啊?”這不張鬆居然又覥着臉過來了。
“還不是你!”盧植指了指桌子上的報紙,“怎麼就把那天的談話給發出去了?”
其實她也佩服張鬆的記憶,當時她說了一些,但現在想想都忘了不少,可張鬆的這篇文章,卻是把整個過程都記錄下來,這記憶力,真是厲害!
“哪裡的話,盧師乃當時經學大家,對經學的理解,那是超然的!晚輩在旁聆聽,只覺得過去許多的疑惑頓時消散,同時想着那麼好的東西,也要大家一起聆聽盧師的教誨纔是!”張鬆也是厚臉皮,反正已經發出去,也不怕盧植怎麼樣。
“那你以後問我,我可不會回答你了!”盧植冷哼,直接懟了回去。
“盧師,別生氣,別生氣!”張鬆還打算繼續邀稿,怎麼能夠就這樣停下來,“您看,這篇文章,還有其他幾個經學大師的文章,都隨着這份報紙,印刷了一萬份,分發了出去。可若是你不繼續撰稿,可別人發了,那以後士子們會怎麼看?說盧師辯不過別人,索性不發了?還是說,盧師才學不足,沒辦法教導他們了?
要知道,如今整個豫州和兗州的文士,估計都能聆聽各位的教導……以後若報紙繼續擴散出去,全天下人,都會聆聽你們的教導,那你們,可就成了天下文士之師了!”
“你!”盧植算是知道了,這是在裹挾天下士人要挾她啊!可後面那句她喜歡,天下之師,想想還是挺激動的。
只是她更清楚,若是繼續下去,天下越來越多人得以學習,不再爲經義註釋而困擾,那麼結果就是越來越多的平民能夠學習出仕,而世家和寒門的競爭就會激烈,整個社會話語權和知識的最終解釋權,被世界壟斷的局面會被打破。
這絕對不是,各大世家門閥,願意看到的結果!然而問題就在於,自己的名字已經在上面,只怕自己如今,已經被一些門閥恨上了吧?
如今放在她面前的,無非兩條路:成爲天下之師,讓全天下的寒門和平民書生來支持自己;要麼絕口不提,不再發稿,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其他世家還會相信她嗎?退一萬步說,就如同張鬆所言,她不寫,別人也會寫,這樣自己豈非虧大?
“算你狠!本姑娘寫就是了!”盧植只能服軟。
“這就對了!”張鬆笑道,隨即拿出一個錢袋,“這是您,之前撰稿的稿費,請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