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看着丘仁,忽然覺得很好笑,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向他提出如此古怪要求的人,當下說:“我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丘仁哈哈笑着,就像是看到了,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笑了一會,他就一臉玩味的看着李辰,說:“看不出來,你不僅傻,而且還喜歡裝。”
李辰不說話,他在想怎麼跟眼前這廝講道理,他是一個比較執着的人,之前做好打算不動手要和他講道理,就會這樣做,可是他現在不僅不知道該和他怎麼說,而且還有一種將眼前這廝胖揍一頓的衝動。
想起了陶冉冉還在學校裡,李辰就愈發的苦惱,一個想講道理的人遇到一個驕縱蠻橫的二代,那種感覺就跟秀才遇到兵一樣。
丘仁見李辰不說話,就笑着上前走了兩步,打量着他,說:“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從外地來天海打工的吧。”
李辰沒有回答他,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本來就是從江城來的,丘仁卻笑呵呵的繼續說:“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們這些外地來的泥腿子破壞了這個城市的形象?”
李辰苦笑了一聲,就說:“你好像對自己是天海本地人很引以爲傲?”
“至少我不會背井離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給人當奴隸一樣使喚。”丘仁一臉嘲諷意味的說。
李辰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他將丘仁已經拍在他肩膀的手拿開,說:“我本來想和你講道理的。”
“我現在不是和你講道理?”丘仁問。
李辰說:“是,不過我發現我好像說不過你你。”
此時,四周已經圍了許多人,對着場中的李辰與丘仁指指點點,丘仁好像很享受這種被衆人圍觀的感覺。
他神色鄙夷無比的看着李辰說:“你說又說不過我,打又不敢打我……”
丘仁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辰就擡手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丘仁的臉上,然後彷彿也好像是看到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笑起來說:“你說錯了,我敢打,剛纔我只是不想打,現在你卻逼着我打你,你說你這人賤不賤。”
丘仁已經被李辰的一個耳光打懵了,愣在當下良久,纔回過神來,張牙舞爪的就要堆李辰動手。
卻聽人羣外圍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給我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聲音落下之後,就從人羣中走出了一個身材比較乾瘦,年紀約莫三四十歲的年輕男人,他冷冷的看着李辰和丘仁。
然後,那個男人又皺眉看了一眼地上的鮮花,就問:“這些花是誰擺在這裡的,學校規定不準在這裡擺這個東西。”
丘仁恨恨的看着李辰,說:“你給我等着,老子從小到大就沒有人打過我,你很好……”
李辰嗤笑一聲,說:“所以說,你不僅是智障,而且還是媽的智障。”
丘仁原本想在此時息事寧人,但聽到李辰如此嘲諷刺耳的話,頓時就一邊破口大罵着,一邊就要動手。
只是那個中年男
人卻皺着眉說:“都給我閉嘴。”
丘仁發現自己似乎怎麼也打不到李辰,當下氣悶,又不想江事情鬧的太大,今天他已經夠丟人了,此時他的臉頰已經腫了起來,當下,怨毒無比的盯着李辰說了幾句狠話,然後轉身就走了,也不去管地上的花。
他衝出了人羣之後就上了一輛車,那個中年人倒是沒有去管他,而是看着地上的鮮花,皺眉轉身對着那個站在原地的保安說:“你沒事吧。”
那個保安搖搖頭,說:“我沒事的,就是那個學生也太囂張了一點。”
那個中年人聞言,卻瞪着眼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混。”
那保安說:“我只是做我的工作,他就動手打人……”
中年人嘆息了一聲,又撫了撫鼻子上的眼鏡,說:“以後你見到丘仁就躲遠點,別什麼事情都往上擠,否則遲早把自己搭進去,你能在這裡工作不容易,多和你身邊的同事學學,該做的不要偷懶,不該做的就不要去做。”
那個保安顯然還是很憋屈,但看的出他很尊敬那個男人,當下就低了低頭不說話,李辰卻上前一步,笑着說:“這位老師說的話我卻不敢苟同,憑什麼那個丘仁就可以肆意的踐踏其他人的尊嚴,別人說他兩句,就不行?”
那個中年男人轉過頭看着李辰,板着臉說:“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李辰心中微微一樂,當下信口說:“江南書院畢業。”
“江南書院?”聽這個名字應該是一個國學民辦的私塾,現在確實有一些家長不滿意應試教育,所以從小就不進應試教育的系統,讓孩子學國學……
李辰當然不知道中年人心裡想了很多,他也不會告訴那個江南書院就是江城十四中,而四中,而四中在城南,簡稱江南書院……
“如果所有人都像老師說的那樣,遇到這種嬌慣蠻橫的富二代就躲着,那這種二代就永遠會存在,而且會越來越多。”
“是啊,時教授,我也覺得他實在太過分了,我剛剛說話很客氣……”
那個時教授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然後就看着李辰說:“不是所有人都有激流勇進的能力與勇氣的。”
李辰笑了笑,說:“但教授你至少不應該教一個人忍氣吞聲,大丈夫在世有所爲有所不爲。”
“看的出來你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不過趨利避害往往更符合平常人的行事標準,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家裡的情況很不好,現在需要供養一個孩子,他的妻子的薪酬也十分的低,如果只是逞一時之勇,豈不是匹夫所爲?”
李辰有點說不過他了,當下只是不說話。
那個教授看着李辰的樣子,輕笑了一聲,說:“在復海大學也從來不缺乏敢見義勇爲的學生,但我都不建議他們這樣做,那個丘仁就算是再混蛋,他也身在系統之內,有些事情他就不敢做,有些人的話他就不能反抗,剛纔我的學生跑過來找我,說這裡有人被欺負,正好我也有空,所以就過來
看了一下。”
“那教授如果遇到一個不在系統之內,甚至敢打你的學生,是否還敢過來?”李辰問。
那個時教授低着頭想了一會,隨後曬然笑道:“不敢,明知道對方就算打了我也不用付出代價,甚至對方付的起這個代價,我當然不會把自己也搭進來,我是教授,不是莽夫,但我會想辦法營救,如果我的學生有生命危險,我有可能會冒險一救。”
“那麼如果被打的人是你最優秀的學生,你又該當如何?”李辰問。
“這是一次很寶貴的挫折經驗。”
“教授被人打過嗎?”李辰苦惱的問。
那個男人笑呵呵的點點頭,說:“我在讀書的時候,也被人欺負過,我的老師告訴我,被打併不是可恥的事情,只要你覺得做的是對的,那麼你就會變得更成熟,更有力量,更自信,就算是最優秀的學生,如果不能承擔一定的挫折,也是無用之才。”
李辰也笑了起來了,他說:“那麼教授現在站在這裡,豈不是說明貪生怕死?若是今天的丘仁是一個完全可以不講你放在眼裡的人,你就不會來了,對麼?”
二人的辯論彷彿吸引了很多學子們的駐足聆聽,甚至有人爲時教授的回答鼓舞,這時候,李辰再一次尖銳的話語攻擊顯然並不是很好解釋,只要坐實了貪生怕死這四個成語,這一段心靈福至的辯論也就結束了。
時有才輕輕搖了搖頭,說:“何爲生,何爲死?”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你既然是國學書院出來的學生,這一段易經想必你也深諳要義。”
李辰搖頭,國學最大的學問就是隨便你怎麼說,顯然這個老混蛋打算開始打太極了。
是有才見李辰不說話,就笑着繼續說:“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這句話若是直譯,那就是天尊地卑,規則存在,纔有衍生出來的文明,纔有道義。”
“所以這些規則就是不能改變的?”李辰問。
此時是有才更像是在教一個學生,他說:“當然可以改變,卑高以陳,貴賤位矣,這句話是說,如果一個規則長久不變,就會失衡無法平等,這也就是真理不存在與這個世界的原理,任何道理都有時代的侷限性,我這樣翻譯你認爲對不對?”
李辰沒有說話。
“動靜有常,剛柔斷矣,這句話則更好理解,規則並不是固定的,好與壞的規則取決與適合這個時代與否,這與易經的變則通,通則久同出一理,死守任何一個道理就是沒有道理。”
李辰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他雖然時常也看一些國學經典,但始終不得其門。
這時,石有才笑吟吟的看着李辰,說:“我只是選擇了最適合,對大家最有利的選擇,又談何貪生怕死?”
李辰笑了起來,他只是搖頭,本來他覺得自己算的上是比較能說會道的,但在這人面前,李辰只能甘拜下風,倒是四周圍的學生們鼓掌叫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