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離開月亮湖,石澗仁都還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曉影看起來真的是一切如常。
但明顯石澗仁自己知道,清晨再一起慢跑在晨霧瀰漫的山路上時候,那輕盈婀娜的身姿對自己真的有種不一樣的感覺,腦海裡不自而然的都會聯想起昨天夜裡朦朧燈光下的那份旖旎場景。
似乎一直用禮教和老頭子叮囑約束起來的慾望愈發的蠢蠢欲動,這不是唾手可得,而是可能就是已經擁有了的男女關係,這像個全新的課題一樣放在了小布衣的面前,哪怕他不停的用春節後自己需要面對的大勢來促使自己分散注意力,可只要看見吳曉影,那好像跟平時完全一樣的動作都會變得煙視媚行。
當然這位演員又太擅長用身體傳達信息了,這是表演專業最基本的科目吧?
中午石澗仁和吳曉影一家啓程返回江州,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既然有他的車,這邊就不用特意從縣城租車到省城去坐飛機,而且吳爸吳媽之前就說了想順路去江州這個名城看看旅遊,這時候也不能因爲心態上的變化就改變吧。
交通不便的確還是月亮湖的最大問題,雖然也這是千百年來得以保存這樣美麗的關鍵,但現在有了保護的意識,那麼就希望能有方便的交通帶來更好的旅遊資源,阿媽說副縣長曾經透露,這附近三小時外的大城市據說正在申請修建機場,然後等到三年左右高速公路可以通到縣城,那麼到省城也只要四個小時。
這一切其實都得有賴於資本運作的結局,單靠原始的資金運轉很難在這個突飛猛進的年代完成建設。
阿媽跟石澗仁也討論過她的心願,寨子做成酒店保存了這片天地固然好,但更想保存的還是那些手藝,解決了衣食問題以後,居民點上也開了個賣藍染布、民族服裝的店,可一來現在的客源購買力有限,二來還是沒能把產品成本降下來,所以她現在已經發動老姐妹們把以前主要用作口糧種植的土地用來逐步改種藍草,但是現階段手工製作靛藍用不了這麼多植物,只能低價賣給藥材商,以前說好了可是要在兩三年內幫助寨子改變這個狀況的,現在阿媽說自己更指望小倩,因爲她也看得出來石澗仁太忙了,說這話的時候還很有風情的瞥了瞥正扶父母上車的吳曉影,年輕時候這位一定也是風流人物。
石澗仁只能說自己回去以後儘快安排拿到趙倩的聯絡電話,阿媽聽聞他連電話號碼都沒有,差點拿笤帚把他打上車!
真是個負心郎!
最後忿忿的把一包藍染衣服砸給他,叫他以後不帶着小倩就別來了!
這還不夠,幾個春節回來的年輕姑娘和阿媽站在那寨子邊的階梯上,穿着藍染的民族服裝,忽然就拉開清亮的嗓子開始唱山歌:
“別人丈夫乖又乖,
我家丈夫呆又呆,
站起像個樹墩墩,
坐起像個火燒巖,
斑鳩叫來要天晴,
烏鴉叫來要死人,
死人就死這呆人,
死了呆人好出門!”
明明死來死去的歌詞卻帶着歡快的情緒,蘊含着滿滿的愛意跟埋怨,吳曉影睜大眼回頭看,和她母親一起笑個不停!
大過年的這些位還真是百無禁忌!
可這樣的日子纔算是那麼簡單直接快樂,如果沒有外來資本和現代生活擾亂人心的話,這些千百年來一直遵循原始生活方式的山民纔是最快樂的。
反正這些一貫出去打工的年輕姑娘已經準備今年留下來在家裡上班了。
看着其實一直站在收費處和一羣孩子使勁揮手的阿媽消失在後視鏡裡,沒有什麼家鄉和親人概念的石澗仁暗下決心要把這裡建設好,但前提就是不再喝酒了。
吳曉影不撩撥他,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看書,哪怕是省級公路跟國道,石澗仁的技術和寶馬越野車的質量都保證了平穩,兩位老人甚至舒適的在後面開始打盹了。
但帶了老人,隨之而來的結果就是石澗仁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方式,隨便路邊打個盹就解決問題,所以中午纔出發就是決定在那個省城住一晚,明天初七再開近十個小時就能抵達江州,初八參加莊成棟的婚禮。
計劃是好的,但也許在吳曉影的華中家鄉或者平京都不會遇見這邊的春節現狀。
和江州蜀都差不多,這幾個西南地區的欠發達省份從來就是沿海務工勞動力大軍的主力,所謂春節返鄉潮,主要就是這幾個省份的務工人羣往來形成大遷徙,石澗仁這書呆子之前都蹲在奶茶店之類沒見識過,來月亮湖又是大年三十了,自然到處都是空蕩蕩的,初六初七左右,正是所有交通要道上面開始堵塞的嚴重時刻,特別是這個全省都沒幾條主要火車幹線的省份,大量春節後準備外出打工的人員都在朝着省會進發,用他們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
所以大概四個多小時後,剛剛靠近省城,路面上就開始車輛密集,再前進了三五公里就走走停停,這樣的狀況終於讓吳曉影從書本中擡起頭來,還有點迷瞪的思考了幾秒:“這,恐怕是要堵車了,距離省城還有多遠?”
那柔柔的聲音在石澗仁耳中都有不同的意味,他不由得使勁甩甩頭,在吳曉影有點詫異的目光下攤開地圖冊查閱:“大概還有六十多公里,過了前面那個縣城就進入省城市區,我們不用進城,就從城外經過,來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多人啊,我問問情況。”
放下車窗直接給旁邊並行的一輛客車打聽,不需要司機迴應,坐在窗邊的人驚鴻一瞥副駕駛那剛戴上大墨鏡的女子,肯定都覺得驚豔,熱情的迴應:“去省城咯,都是去省城,有去過節買東西的,有去火車站外出打工的,還有帶老婆孩子進省城開眼界的,看這個樣子要堵死人哦……”
石澗仁謝謝以後關上深色車窗阻斷那外面密集的好奇眼光,當機立斷的在前面儘量循着地圖就拐向最近的縣城:“地圖上這邊有鄉村公路,我們繞着省城走,今晚可能就不能住在省城,縣城的條件會差點,但我們儘量找好點的,行不行?”
吳曉影扶了扶墨鏡沒有摘:“出差在外和下劇組的時候,帳篷地鋪那都是常事呢,沒事,我爸媽也沒事。”
話是這麼說,兩位顯然都沒有預料到中西部地區,或者這個少數民族居多的省份習俗,靠近省會的這個縣城裡面早就擠得水泄不通了,鄉村公路上迎親的訪友的,到處都熱鬧非凡,各種隊伍花轎樂器之類的更是不把公路當成交通要道,而是隨意穿插其中,讓石澗仁以爲的繞道之行一直都沒那麼順利。
吳曉影倒是全程無聲的看着外面那些喜慶的人羣,遇到各種裝束打扮的新娘子時候才悄悄摸出自己的數碼相機來拍照,石澗仁不知道爲什麼對她摸出來的這個亮晶晶小玩意兒有點莫名的心慌,可戴了墨鏡的姑娘讓他也看不到眼神在哪裡。
攝影師還小心的給司機拍幾張,不等石澗仁說什麼又解了安全帶給後面睡得東倒西歪的父母拍,然後坐回來繼續把自己包裹在座位裡給自己拍幾張,好像顯得公平的每個人都拍了,最後繼續看着外面出神。
到了晚飯時間,石澗仁都還沒有繞到之前的國道之上,總不能讓老人空着肚子,看看醒來在後面頻頻探頭的吳爸爸,石澗仁只能就近找個城鎮吃飯,雖然他本來只要吃個泡麪就能解決的,但別人不可能是不是?
這好像再次證明了如果有了女人,隨之而來的不光是這隻母老虎,還有她的父母,家人,親戚甚至還有未來的孩子,這一系列本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物將強勢進入自己原本單純的生活世界。
石澗仁彷彿得到了上天的提前警告。
禍不單行福不雙至的至理名言接着就告訴他,今晚的住宿又成了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