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美國的日子很快便定下來,這期間餘紀文竟連草芥一次的面都沒有見到,心疼的不能呼吸,她竟然一直就這樣昏睡着,聘請了私人醫生,登上了飛往美國的私人飛機,一路上大家都緊張到不敢閉眼,隨時盯着她的狀態,在經歷過十三個小時的小心翼翼後,終於到達了機場,醫院的車在門口等着,全體人員都是小心翼翼的護送着草芥到達醫院,一切都井然有序,看到草芥安靜的躺在病房的時候,大家的心才安靜下來,草芥似乎已經正在邁向重生的路上。
也許真是美國的藥水趕在世界之前,當然,這樣的大額費用也總該有些好的成效,草芥很快便醒過來,看着這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擺設,沒有醫院裡不成不變的白色,反倒是有些淡淡的粉色藍色在房間裡蔓延開來,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喜悅了,房間裡空無一人,不知道大家都去哪裡了,看着牆上的英文,有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自己此時身處在另一個國度。
“草芥,你醒了?”推門而入的人,讓草芥有一瞬間忘記了有所動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這個按照理論不會出現在這裡的餘紀文。
“紀文?”草芥詫異的喊,聲音裡滿是不確定,好像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很驚訝?看到我不是應該開心的大呼小叫麼?”餘紀文走上前,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在了窗前,草芥的視線一分鐘都沒有離開過他,跟隨着他的移動而移動。
“紀文!真的是你!”草芥興奮的大叫起來,聲音洪亮的在室內流轉,哪裡像是一個重病之人,好像到了美國她的身體好了許多。
“沒錯,是我是我!怎麼樣,肚子餓不餓?可以喝一些粥!”餘紀文打開進門時手中提的袋子來,問她。
“好啊!”草芥笑笑,接受了他的提議,嚥了咽口水,舌頭狠命的卷在一起,彷彿還是沒有任何味覺,嘴裡只有苦澀的味道,她想念糖在嘴裡融化開來的甜膩膩味道。
輕輕的試了一點,很擔心自己又會忍不住嘔吐,好在強制的壓了下來,卻再也無法吃下第二口去,抱歉的笑笑,躺在牀上,看餘紀文大快朵頤的吃着東西。
“紀文,我們現在是在哪裡?”草芥看了看窗外的建築,大約也是能猜到,卻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美國,這裡有權威的醫生能治好你的病!”餘紀文擡起頭來對着她笑笑,扯出一張紙巾來擦了擦嘴,收拾包裝殘骸向外走去。
何美芸和文承還有文御回來了,看到草芥清醒一番激動,病房裡短暫的歡愉,草芥還在等待,等待她的重生。
次日。
“文承,醫生的話什麼意思?爲什麼說就算找到了骨髓源,草芥也不一定會好?”室外是何美芸對文承的詢問。
“你先別激動,醫生只說也許,這不是還沒有確定的事情嗎?”文承盡力的安撫着何美芸,瞭解她的難受和不平靜,原本以爲會讓草芥得到重生的美國行,現在又被告知一定的風險性,但哪裡會沒有風險呢。
“不是最權威的醫生嗎?骨髓源也已經找到了!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何美芸失控的大喊,想要發泄自己內心的不平怨氣。
“美芸,你別這樣!手術過程中會有風險,這你也是知道的,草芥的情況在國內的時候醫生也說過,現在我們只能聽醫生的,幫助草芥好好的養好身體,才能接受手術啊!越拖下去只會越危險!”文承半擁着何美芸,眼底也是一片擔心。
“是不是因爲草芥不是你的女兒!所以你根本就不擔心!”何美芸失控了,內心裡明明清楚文承對草芥的疼愛,這段時間以來,也是擔心的吃不好睡不好,但是她的話就這樣突然衝出來。
“美芸!你說什麼呢?你需要冷靜!”文承聲音也大了起來,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這樣想自己的。
“冷靜?我不需要!難道不是嗎?我說錯了嗎?草芥不是你的女兒,難道你能做到像疼愛親生女兒一樣的疼愛她嗎?你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何美芸大叫,原本充滿了希望的美國,現下也變得不安定起來,草芥病了的這幾個月,她幾乎就要瘋掉,要不是害怕草芥病情加重,她恐怕早就倒下了。
草芥呆坐在輪椅上,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本想要出門去尋找他們,卻聽到了這樣的一番對話,她的病是有多重,竟然還要接受骨髓移植,而現在她是真的要面對死亡了嗎?媽媽那樣的難過,必然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吧!
“媽”草芥打開門,輕輕的喊,也許是何美芸他們還沉浸在國內她長時間昏迷的時候,這樣無所顧忌的對話,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她,眼裡掩飾不住的驚恐。
“草草芥你怎麼出來了?”何美芸站在那裡,
竟然不敢靠近她,心裡害怕的感覺,剛纔的一切是否已經被草芥都聽到了呢!惴惴不安的看向身邊的文承。
“爸爸!別生媽媽的氣好嗎?她只是太愛我了”草芥看向文承,眼底是一片祈求,文承的心在這一切便完全的軟了下來,他又怎麼會跟自己的妻子慪氣,在他娶她的時候便知道,草芥勝過她的生命,如果不是草芥開口,恐怕她根本就不會和自己結婚。
“爸爸是不會跟媽媽生氣的!”文承伸出手擁住了何美芸,嘆了一口氣。看來草芥已經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這樣究竟是好是壞。
“媽媽!爸爸對我的疼愛,你都看在眼裡的,這樣怪爸爸可不好哦……”草芥笑嘻嘻的做了個鬼臉,何美芸想起剛纔自己的失控,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頭髮。
“對不起”何美芸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對這一切無能爲力。”文承語氣也軟了下來,一片蒼涼。
草芥寬慰的笑笑,還好自己及時出來制止了他們的爭吵,不然這樣演變下去,真害怕會無法收拾,媽媽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也會因爲自己而毀於一旦。
“爸爸和媽媽一定要相親相愛!”看着他們相擁的身影,草芥的心底也萌生出來無限的暖意。
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能夠看窗外這樣的美景,原來中國的雲和美國的雲竟是一樣的啊!笑意勾上脣角,又充滿了太多的無奈,金融像是消失了一般,餘紀文說他被金叔叔逮去公司了,每日忙的是焦頭爛額,每當有時間過來的時候,草芥早已進入了夢鄉,所以總是不曾相見。
迷迷糊糊又想起離開中國的那天,雖不是清醒,卻知道小俠握着自己的手在告別,但是小俠啊!不知道我能不能答應你了,是不是能夠完好無損的回去,也許當時的不清醒,就是爲了這個可能會再見的分別作了告別。
草芥回到了病房,餘紀文把她抱到了牀上,她瘦弱到幾乎感受不到重量,身體的骨架都能清晰的感覺到,生怕一個不小心會令她摔倒,然後四分五裂,草芥安靜的趴在牀上。
以前就總在想,如果生命到了盡頭,那麼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會是什麼呢?當時她想要環遊世界,可是現在她卻只能趴在牀上動都不能動,她從來都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現在內心竟還是想要再見章揚,想要看到他們是不是親密的在一起,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快樂!
“紀文,我想去新加坡”草芥閉着眼睛,輕輕的開口,像是一句夢話,但餘紀文卻清楚的知道,草芥根本就沒有入睡。
“可是你的身體。”草芥現在的身體,幾乎是不可能再經歷這樣的遠行,手術日期近在眼前,幾乎沒有人會答應她這樣的要求,現在對草芥來說,身體纔是最要緊的。
“我怕我現在不去,就沒有機會了。”清冷的聲音,彷彿沒有感情,草芥感覺到自己心臟的收縮,她需要這樣一個事實,就算真的要死,也起碼要讓她死的明白吧!帶着這樣的疑問,她沒有辦法坦然。
餘紀文嘆了口氣,草芥一向都是倔強的,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他們再相見,但是卻抵不住她的哀求,雖然不高興草芥的說辭,也許以後會沒有機會了。但這樣的可能性卻是存在的,就連醫生都沒有把握,生還的希望,已經低到,只有10%,如果不接受手術,那麼她的生命將會在四個月內消散,且要忍受無止盡的痛苦,幾乎是沒得選擇。
對待一個在病牀上受盡折磨的病人,她提出的唯一要求,誰會忍心去拒絕?至少,餘紀文是沒有勇氣去拒絕她遮掩的軟言細語。
何美芸和文承得知的時候,第一時間便是堅決的反對,文御只是默默的站在旁邊不言語,看着虛弱的草芥,眼底流露出一抹憂傷來,作爲一個瞭解她心事的人,他會理解她這樣的做法,在生命垂危之際,想要再見一面自己心愛的人,但作爲一個哥哥,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妹妹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既然章揚都不再聯繫她,那麼一切也都沒有必要了。
“草芥,你要聽媽媽的話!你要是真的想去的話,咱們動完手術恢復了再去好吧!到時候媽媽隨便你想做什麼,媽媽都不會限制你的!”何美芸坐在草芥的窗前苦口婆心,但這一切卻絲毫無法改變草芥內心的信念。
“草芥啊!乖,聽媽媽的話,等病好了咱們去哪裡都可以!”文承也在旁邊附和,他不是不理解的,但現在勸服她放棄這個想法纔是最明智的,她的身體能不能承擔手術的風險還未可知,現在更加的經不起勞累折騰,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會給手術帶來巨大的困難,至極危及到她的生命。
“爸爸媽媽,就讓我去吧!”草芥還在苦苦哀求,心急的嗆得
不住咳嗽,大家都是一陣手忙腳亂,生怕一個閃失,她的病情會更加的嚴重。
“草芥。”何美芸想再勸說,看到草芥期盼的眼神,哽在了喉嚨,“那你先休息,我們先去和醫生溝通一下好不好?”何美芸轉變了政策,希望能夠藉助這個拖延下來。
“好的!謝謝媽媽!”草芥平復下來,虛弱的笑笑,整個人看起來多了一絲神采,不似先前的蒼白脆弱。
這幾乎是不可能得到同意的,何美芸和文承嘆了口氣,不想拒絕,但是爲了她馬上要面對的大手術,必須要嚴厲的阻止,萬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草芥會不會恨他們,阻止她了呢!何美芸甩去了腦海裡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草芥一定會好好的!她絕對不會有事情的!心裡暗暗的給自己打氣,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紀文,我什麼時候可以去啊?”草芥一遍又一遍的問餘紀文,何美芸和文承幾乎都不敢出現在病房,每次都在她睡着後,溜進來,然後端詳着她的睡顏,站在病牀前淚眼婆娑。
餘紀文是苦不堪言,每天都在推說醫生還要再看看她的身體狀況,但這樣的藉口用得多了,草芥也便不會相信了。
“如果你真的想見他的話,我打電話讓他過來就好了,你不用親自去啊!”餘紀文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是最好的,既能見到章揚,又可以不用勞頓。
“我只想偷偷的看一看他看到他過的好就好,他知道了我現在的病情智慧越來越難過,我不希望再有人爲了我難過了。”草芥輕輕的嘆了口氣,死亡在向她招手,她幾乎已經放棄了生還的可能,只是在何美芸和文承文御的堅持下,才堅持接受治療,每天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腿胳膊,疼的像是要撕裂她,這些她都忍下來了,止痛藥水,已經無法緩解她的痛楚,這樣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等叔叔阿姨來了,我再幫你問問他們吧!醫生都是在跟他們溝通的。”餘紀文拿出帕子,擦了擦草芥修長,瘦骨嶙峋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她的骨骼就在表皮下,餘紀文都忍不住去懷疑,也許那白森森的根本就是骨頭,外面只是套上了一層薄薄的外衣,關節處相連的骨頭都能清晰的摸出來,根本無需用心去臨摹,只輕輕握住便感受到了。
看着餘紀文細心的樣子,草芥原本那些想要詢問他生活情況的話全部都堵在了喉間,撇開眼去看窗外,天氣越來越冷了,彷彿是冬天就要來了,不知不覺已經住院幾個月了,竟然還這樣健康的活着,真是不可思議,沒有食物供她消化,她竟然還能這樣淺笑嫣然,章揚,你會不會也曾在某一刻想起我來?像我想你一樣。
文承和何美芸又在草芥睡着的時間溜進來病房,這幾天幾乎都在躲着她,每次一來便也是匆匆的離開,然後躲在暗處觀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但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直接開口再拒絕她。她失望的眼神,彷彿都在絞着他們的心。
“草芥,對不起,但是媽媽真的不想看到你再冒險了!”何美芸挨着牀邊做下來,輕輕的握住草芥骨架分明的手,輕輕的嘆氣。
“別擔心,草芥會理解我們的!”文承安慰道,言語都顯得格外蒼白。
“爸爸媽媽,我真的很想去!”草芥突然響起來的聲音,讓他們震驚不已。
“草芥。”
“我沒睡,因爲想見你們,這些天你們都躲着我呢!”草芥嗔怪道。
“我們。”
“就讓我去吧!”草芥開口還是這樣的哀求,何美芸和文承爲難的對視一眼。
“媽媽答應你,身體好了以後,你想去那裡都可以,你要是喜歡的話,媽媽陪你去好不好?”何美芸輕言細語。
“媽媽,我怕我不去的話便再也沒有機會了”草芥放輕了自己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毫無疑問的是在他們的傷口上灑下一把鹽,但是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害怕,害怕自己心有遺憾的離開,至少要讓她知道章揚過的幸福吧!
“嗚”何美芸趴在文承的胸口,開始啜泣,聲音顯得格外悲愴,彷彿要失去摯愛的人。
最後文承和何美芸答應了她,她那樣楚楚可憐的告訴你,她害怕,害怕生命流逝掉,而心裡的遺憾卻那麼清晰可見,儘管心裡一萬個害怕,卻還是禁不住“遺憾”這兩個字的沉重。
再一次找到金融,得知這一消息時,他只是定定的看了草芥很久,然後同意一同前往,文承和何美芸留下來了,草芥答應他們,幾天便回來,回來便馬上接受手術,文承和何美芸留下來安排手術的一切,配合着醫生,金融再一次懇求金爸爸,隨性還有專門的醫生陪同,像草芥這樣的情況幾乎是不能再出醫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