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志質問道:“我問你,倫敦銅價暴跌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啊。”
“知道你怎麼不說?”
聽着薛晨志這麼無禮的話,李欣剛纔的興奮勁兒徹底沒有了,他也有點不高興了:“董事長,我在休婚假耶。再說這事我也不是沒說,昨天我給你發過一個手機短信的,在短信裡就明確地告訴過你倫敦銅價已經暴跌了,要注意今天早上國內期貨銅價大幅下跌的風險。”
薛晨志知道李欣不會說假話,他敢這麼說就證明他肯定是給自己發過短信的,只是自己從來不看手機短信。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哪裡會跟李欣講這個道理?他依然不依不饒地說:“這麼重要的事情是靠手機短信能說清楚的嗎?你就不會打個電話嗎?”
李欣聽了反問道:“沒錯,我打電話跟你說也是可以的。可是這些數據在電腦上就能看見,你們也有的是時間,難道自己不會看嗎?如果我是在上班而不是在休婚假,那麼沒有及時通知你們是我的問題,可現在我在休婚假,這件事情是不是該別人來做?”
李欣這人就是太老實了,他以爲自己有道理就能跟別人講得通,可問題是薛晨志這些在官場上混的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迴避正面問題,從來不會把自己陷於不利的地步。
薛晨志知道這樣跟李欣聊下去自己不佔優勢,而且李的脾氣是很耿直的,糾纏下去對自己不利。於是他不正面回答李欣的這些問題,轉而問道:“你的婚假什麼時候到期?”
“還有七八天吧。”
“能提前回來嗎?”
李欣想了想:“我最早也只能趕明天的飛機回江城,後天早上到公司上班。”
“就這麼辦,你儘快回來。”薛晨志說完,把手裡的電話啪的一聲丟在了寫字檯上。
鄭國瑞看着自己的手機被摔在桌子上,他心疼得咧咧嘴,趁薛晨志不注意,趕緊伸手把薛晨志扔在桌上那個手機撿了起來,揣在自己兜裡。薛晨志今天的舉動有些歇斯底里了,剛纔他把文件夾摔在地上就是罕見的現象,如果現在自己不趕緊把手機拿回來,說不定下一次薛晨志再抓起來摔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手機了。
李欣掛斷電話後,夏小娜問:“怎麼回事啊?”
李欣沒好氣地說:“薛晨志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怎麼會怪我沒提醒他倫敦銅價暴跌的事,這事怪得着我嗎?”
“他沒看你給他發的短信嗎?”
“誰知道呢,我聽他那口氣應該是沒看,他還質問我爲什麼不打電話跟他說。南方集團現在都已經病入膏肓了,我就算打電話跟他說了,他又能怎麼樣?這是這個星期能解決的問題嗎?”
“他還說什麼了?”
“他讓我提前回去。”
“那咱們明天到嘉峪關去的火車票怎麼辦?”
“只有把火車票退掉提前回去了,待會兒出去訂機票,明天回江城去,後天去公司上班!”
蜜月被迫中斷,夏小娜覺得很是遺憾:“人家最期待的就是明天跟你一起坐火車了。唉,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這景色這次算是看不到了,真可惜!”
李欣笑道:“詩裡說的是玉門關,不是嘉峪關。”
“哎呀,差不多啦,都是一樣的景色。”
“確實是有些遺憾,你錯過了一片孤城萬仞山的畫卷,我也錯過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色。沒事兒,下次咱們再找機會來。”
“嗯。”
薛晨志跟李欣通完電話後依然怒氣未消,他吩咐鄭國瑞說:“讓俞紅通知管理層的人員到會議室開會,要快!”
“好的。”鄭國瑞話音剛落,人已經快到門口了。他知道這個非常時刻呆在薛晨志身邊凶多吉少,誰知道薛晨志還會發什麼邪火,趕緊離纔開是上策。
10多分鐘後,管理層的人都集中在了小會議室裡,會議桌旁坐的人不少,可是會議室裡卻鴉雀無聲。
面色灰暗的薛晨志看了大家一眼,然後用沙啞的嗓音說:“知道今天國內期貨銅價格會暴跌的人有哪些?舉手我看看。”
衆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舉手的。
薛晨志又說:“國慶小長假期間知道倫敦銅價暴跌又有誰?舉手我看看。”
參加會議的衆人還是沒有一個人舉手。
看着衆人低頭不語,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居然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助自己一臂之力,薛晨志怒不可遏,他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們tmd都是幹什麼吃的?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是集團生死存亡的時刻,集團的情況你們各位心裡不清楚嗎?可是在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們都做了什麼?你們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吧!一個個的都帶着老婆孩子到各個景區遊山玩水去了,可是倫敦銅價暴跌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沒有一個人預先有警覺。這要是在戰場上,老窩被別人端了你們都不知道。我看你們都下課吧,就你們這樣佔着茅坑不拉屎,要你們有何用?”
發完這通火之後,薛晨志的心裡舒坦了一點。他靜靜地坐着喘了一會兒粗氣,然後問坐在旁邊的黃洪亮:“現在銷售情況怎麼樣?”
黃洪亮說:“不行啊,客戶沒有什麼購買意願,今天價格一開盤就在跌停板上,估計客戶更不願意買了。”
薛晨志一聽火氣又上來了:“客戶沒有購買意願是理由嗎?就怎麼坐在辦公室裡守株待兔會有銷售額嗎?去打電話啊,上門推銷啊!”
“是是是,散了會我這就去安排業務員上門推銷。”黃洪亮滿口應承道。
到了這個時候,薛晨志纔開始慢慢把話題轉到他最關心的問題上:“國慶小長假期間你們對銅價的走勢一無所知,現在知道啦,今天一開盤就在跌停板上,有沒有人告訴我接下來銅價會怎麼走?”
他這話問完之後,室內鴉雀無聲地過了一兩分鐘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他。
薛晨志明知道問他們這個問題是白問,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又能問誰呢?李欣也許能回答這個問題,可現在他人不在公司裡。
想到這裡,薛晨志心頭不禁又有些冒火:李欣這個人平時整天無所事事的起不了什麼作用。可現在關鍵時刻要找他,他卻又不在。這事兒怎麼就這麼巧呢?你結婚也不挑個時間,怎麼在這個時候出去度蜜月?你這個時候都不能發揮點作用,豈不是跟眼前這幫人一樣無用嗎?
這樣的冷場,不但薛晨志心裡不好受,別人也覺得尷尬。會場上的不少人都擔心這樣的局面會讓薛晨志再次發火,那樣大家更遭殃。
可關鍵是薛晨志問的這個問題事關重大,要是答不到點子上,自己站出來說話不是更有可能成爲他發火的對象嗎?
所以會場上的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希望對方趕緊出來說句話,好緩解一下會場上的緊張氣氛。
可是等了將近一分多鐘,還是沒有誰願意出來挑這個頭。
最後鄭國瑞忍不住出來說了一句:“我看這個跌勢一時止不住,明天估計還要跌。”
這一點薛晨志當然明白,小長假過後一開盤銅價就打在跌停板上,而且到開會之前他還看了一眼電腦屏幕,有幾萬手賣單堆在賣盤上,而買單卻一手都沒有,照這樣的局勢銅價明天不跌纔怪。
現在的問題是還要跌多久?下跌空間還有多大?這纔是薛晨志最關心的,要不然的話他也用不着火急火燎的來開這個會。
薛晨志本來想說鄭國瑞的回答是廢話,可他轉念一想,從開會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人出來跟自己對話,要是自己再把他罵得啞口無言,別人誰還敢出來回答自己的問題,這個會還怎麼開?
於是他忍住內心的不滿,問道:“你覺得還會下跌多少?”
鄭國瑞說:“現在的價格已經跌到了51210元,離50000元的整數關口僅僅只是一步之遙。現在一個跌停板是2000元左右,我估計明天還會有一個跌停板,也就是說銅價跌破50000元是可以肯定的了。”
“那麼50000元以下呢?”鄭國瑞說的這個結果,薛晨志一點也不懷疑,因爲倫敦銅價已經率先下跌了14%,國內銅價今天一個跌停板也才4%,就算國內銅價總體的跌幅只跌倫敦銅價的一半,那也還有一個跌停板在等着呢。所以按照這個推斷來說,銅價明天跌到49000元這個關口附近已經是非常肯定的事情了。
國慶節前的銅價就已經讓南方集團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了,明天銅價又要跌到49000元一線,集團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現在已經是今年的第4季度了,要是年底前銅價沒有一個明顯的上漲,明年整個集團怎麼開局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