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說:“怎麼會,我忽悠你幹什麼。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自己的多單在6萬元以下就全部平倉了,我怎麼會在這個位置繼續做多呢?我對期貨銅的價格現在是一頭霧水,既不敢做多也不敢做空。不過我覺得你剛纔說的那些很有道理啊,要是銅價不存在繼續大幅上漲的可能性,你那個買入套期保值真的就沒必要再做了。”
侯貴問:“那你看會不會大幅下跌呢?又跌回到3萬、4萬元的那種水平?”
李欣想了想,說:“這個我也說不準,不過我總覺得銅價這一輪上漲是因爲供求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才這樣的,你看它從4萬元漲上來,到現在的8萬元翻了一倍,就算這個漲幅有很大的水分,那它回落一半的漲幅跌到6萬元左右,我覺得就已經很低了。”
侯貴感嘆道:“要真是那樣,從77,000元跌回到6萬元,下跌幅度是17,000元,這也不得了啊!”
李欣說:“我這是胡亂猜測的啊,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會不會跌回去那麼多。我的意思是就算它跌到6萬元,跟一年前兩年前相比,銅價依然還是處在高位,對不對?可在這樣的過程當中,你們的原料成本不是逐步下降的嗎?這對你們來說是好事啊。”
侯貴說:“那當然,我的意思是說這17,000元的跌幅要真有的話,錯過了就可惜了。”
李欣說:“莫非你想在期貨銅上賣空?這跟你們原料採購的節奏是相反的啊,我自己都不敢在期貨銅上做空,我勸你也別這麼幹,看不準的話風險太大了。”
侯貴說:“我就是那麼一說,做買入套保我都拿不出多少資金來,哪還有資金去賣空啊!誒,不過要是銅價真的下跌的話,賣出套期保值倒是很對你們南方集團的胃口啊,你們可以這樣幹啊,這樣可以鎖住不少利潤的,你不妨給你們董事長建議一下,這可是一個好機會。”
侯貴這話說的倒是有道理,可這一切的前提是要銅價下跌這個判斷是正確的才行。此時的李欣,對銅價未來的走勢完全做不出一個明確的判斷,在這種情況下連他自己都不敢去做空,他這麼敢去給金昌興建議做賣出套期保值呢?
何況還有劉中舟的例子擱在前面,劉中舟就是因爲去年錯誤地估計了銅價的走勢,在期貨銅上賣出套保才虧損了幾個億,到最後搞得自己連董事長的職位都不保了。侯貴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要是他知道這些的話,他也不會這麼說。
李欣就更不會去跟他解釋這些了:“話是這麼說,可這裡邊水太深了,該怎麼幹他們自己決定吧,我可不敢給他們出這種主意。”
侯貴說:“那行,有空多聯繫哈。”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對集團剛剛收購的這個新礦山的盈利能力,李欣此時的心裡漸漸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疑團。跟侯貴通完電話後,他立即又打通了高輝的電話。
“高經理,最近銅好不好賣?”李欣問。
高輝說:“賣倒是好賣,可這價格就有些琢磨不定了。”
李欣說:“我看這期貨價格的波動空間也是比較大,來來回回有四五千元,你們那邊是不是也這樣?”
高輝說:“就是這個問題了,現在有的時候就是爲了走量,不管什麼價格,先出了貨再說。”
李欣說:“走量?不會吧,利潤那麼薄嗎?以前從來沒聽你說過爲了走量而出貨的。”
高輝說:“利潤倒是還有,可是跟去年就完全沒法相比了。去年每到月底常常後悔月初的時候貨賣得太快了,要是留到月底的話,價格會更好,利潤會更高。可現在就不一樣了,這一個月之內銅價波動四五千塊錢,月初進的貨拿到月底來賣,有可能價格是倒掛的,辛辛苦苦幹一個月下來,利潤能有去年的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李欣不相信地問道:“不至於吧,現在銅價還在78,000元左右,利潤這麼低嗎?”
高輝說:“你可真是的,你以爲我們是冶煉廠啊,我們這是銷售公司,出貨價要高於冶煉廠那邊的進貨價纔會有利潤的。”
李欣說:“這倒是。誒,你們銷售公司這邊現在不是在賣新礦山這邊出產的銅礦嗎?這些銅礦銷售的利潤如何,你知不知道?”
高輝說:“這個我不清楚,是其他人在賣。”
李欣說:“利潤水平跟原來那個礦山的銅礦銷售利潤相比怎麼樣?你幫我問問。”
高輝說:“利潤肯定是有的,但是肯定沒辦法跟原來那個銅礦的銷售利潤相比,這個你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成本就不一樣嘛。原來那個礦山是幾年前買的,那個時候一噸銅礦的價格纔多少?現在這個銅礦是什麼價格買的,一噸銅礦的成本又是多少,對不對?”
李欣說:“那當然,問題是有沒有詳細的數據對比?要是有詳實的數據對比的話,就會更清楚一些。”
高輝勸道:“我看你還是別操那個心了,免得給自己找麻煩,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方集團的做法,他們對這些數據個個都諱莫如深的,你去打聽這些不是自討沒趣嗎?實話告訴你吧,原來我就想打聽冶煉廠的噸銅成本是多少。可是我去問黃總,黃總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還讓我去問薛副總。我哪敢直接打電話去問薛副總啊?後來我想了個主意,打電話去問冶煉廠的採購科長,你猜他聽完我的電話以後怎麼問我的?”
李欣說:“他怎麼問你的?”
高輝說:“他反問我是誰,要打聽這些幹什麼?”
李欣說:“那你就說你是銷售公司的內部人員,想問一下這個數據嘛。”
高輝說:“我就是這麼回答他的。可他說他沒有必要向我提供這些數據,這些數據是保密的,如果你們銷售公司想了解這些情況的話,讓你們黃總經理直接去問我們薛廠長。”
李欣說:“這樣啊?這又不是什麼軍事秘密,還至於這麼保密嗎?”
高輝說:“誒,人家還就是這麼想的,你以爲可以隨便打聽的事情,人家就認爲是該保密的,就不告訴你。從那以後我就徹底死了這條心,他們想告訴我的數據我就聽,不想告訴我的我根本不問。包括我們現在銷售的這些銅,進價是多少,黃總願意跟我說我就聽着,他不說的話,我也絕對不問,他讓我什麼價格賣,我就什麼價格賣,免得去找不自在。你問新礦山每噸銅礦的利潤是多少,這個問題就跟我想打聽的冶煉廠的噸銅成本是多少是一個道理。光知道礦山每噸礦往外的銷售價格有什麼用?這裡邊包含的礦山購買成本,採掘成本,各種財務費用是怎麼分攤的,這些數據他要不告訴你的話,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不瞭解這些數據,中間的利潤就出不來嘛。這就像冶煉廠的銷售價格也很容易打聽啊,可問這個有什麼意思呢?”
李欣說:“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不去問了。依你看將來銅價會怎麼走?”
高輝說:“不知道,這個你可別問我。”
李欣說:“靠!你是銷售公司的業務經理,不問你問誰啊?那好,我換一個問題,如果銅價將來跌到6萬元一噸,新買這個礦山出產的銅礦還有利潤嗎?”
高輝說:“那還用問,你覺得它還會有利潤嗎?”
李欣說:“那這20多個億的投資豈不是風險很大嗎?”
高輝說:“你小子就是不長記性,你總關心這些事情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就不怕他們將來再給你穿小鞋?這些事情輪不到你我來考慮,他們當頭的會考慮的嘛。他們既然敢在這個位置買,肯定是覺得將來銅價還會繼續上漲啊。”
高輝的話讓李欣想起了自己在金昌興面前遭受的冷遇,他嘆了口氣:“是啊,不管這些閒事了,改天見面聊啊。”
可是話雖這麼說,李欣心裡那個巨大的疑團卻讓他坐立不安。因爲類似的事情不僅僅牽扯到南方集團這個礦山將來是否會盈利,還牽扯到李欣自己在西部銅業上那幾千萬元的投資。
要是西部銅業也面臨相同的情況的話,那自己這筆投資可就得重新考慮盈利空間了,不然將來可能會面臨被套的結果。所以他放下高輝的電話後,立刻就打電話去西部銅業這家公司找董事會秘書諮詢有關事情去了。
“喂,你好,是西部銅業有限公司嗎?我找一下董秘。”李欣問。
“我就是,你有什麼事?”
“是這樣,我是你們公司的一個投資者,持有你們公司的股票,我想打聽一下,貴公司在過去近半年的時間裡,有沒有實施過大規模收購礦山的計劃?”
“據我所知沒有過。”
李欣不放心地問:“確實沒有嗎?”
“確實沒有,像這樣的投資計劃,如果有的話,我們會在公司的網站上向投資者公佈的,股票行情的軟件裡也會看到相應的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