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是曹操下令讓他去平原郡的,爲的,就是要保護曹植。
並非是曹操不喜歡曹植的原因。
曹操依然寵愛曹植,只不過是換了一個方式。
做父親的有的是望子成龍,但也有希望他快快樂樂過完一生的。
很顯然,曹操將曹植貶到平原郡,就是希望他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了。
遠離朝堂的詭波逆流,做一個富貴侯爺,每天寄情山水之中,他說不定纔會快樂一些。
曹操希望曹植過的開心,他已經不把曹植當成繼承人了,不把他當成繼承人之後,曹操自然對他也沒有其他的要求了。
他只是要他過得開心。
僅此而已。
但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是很難實現的樣子。
有人,揹着我做出這樣的事情?
讓子健要用血書來向我求救。
曹操可以想象,曹植在寫出這血書之前,他一定是被逼迫了很久了。
不到山窮水盡,誰會用自己的血去書寫東西,而且是讓一個小乞丐來送信。
他已經山窮水盡了。
或許,再過幾天,以子健的性子,他都可能自我了斷了。
一想到曹植到平原郡非但沒有開心起來,反倒是備受折磨,曹操的心也是痛了起來,在心痛起來的同時,曹操心中的怒火也是抑制不住了。
必須要將此種人正法。
不然,他以爲我曹家人是好欺負的?
不!
光是正法還不夠,必須要誅三族,讓他們恐懼,讓他們膽寒,讓他們知道招惹我曹家人的後果。
是他們承受不起的。
呼喝呼喝~
曹操呼吸急促,但很快還是平靜下來了。
他的城府本來就不淺。
在發泄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之後,曹操在想這事情是誰做的。
誰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曹操思緒遠飄,他陷入了沉默。
在曹操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曹操看着曹衝現在的模樣,表情有些嚴肅的說道:“此事爲父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要讓家裡的人等久了,然後,身邊多帶些侍衛,這有心人既然敢打子健的主意,未必不敢對你動手。”
聽到曹操的話,曹衝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他本來想寬慰曹操幾句的,但是話到嘴中,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只好作罷了。
曹沖走到了殿外,感受到大殿外面的清爽,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呼~
在這件事情背後,曹衝也感覺這事沒有那麼簡單。
曹植雖然失勢了,但是他的身份實在是太敏感了。
即使曹衝一身清白,但是若曹植真的出事了,自己必然是那個受懷疑的對象。
自己雖然是曹植的兄弟,但在此之前,自己更是他的競爭對手。
奪嫡之爭,從來都是血腥的。
奪嫡之爭中的人,做出怎樣的事情都不爲過。
沒人會驚訝。
因爲那個位置,可以讓親情變得廉價,讓愛情不值一提。
希望曹植沒事吧!
對於曹植,曹衝早沒有那些忌憚了,他既然離開了競爭的行列,那讓他當一個富貴侯爺,自己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
曹衝雖然不是特別大度,但論到寬容程度,曹衝自認爲還是比曹丕要強上許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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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即使曹丕心中真的是小肚雞腸,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
在曹操還沒死的時候,曹丕在曹操心中的印象是很正面的,不存在小肚雞腸這種事情的。
曹丕之所以在後世會留下小肚雞腸的印象,更多的,是曹丕得勢之後的事情了。
在曹丕得勢之後,曹丕做了很多過河拆橋的事情,當然,也不能說是過河拆橋,只能說是事後報復吧。
他把之前得罪過他的人,全部清理了一遍,有的人甚至是掉了腦袋,曹植運氣比較好,有才氣,用一首《七步詩》才換回他的一條命。
但是現在曹丕並沒有得勢,他是一個聰明人,對付一個已經失勢的人,而且還很容易惹到一身騷,曹衝相信曹丕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但。
這件事如果不是曹丕做的,那又會是誰做的呢?
隱藏在平和之中的敵對份子,那些想要讓九州大地再次混亂的人?
劉璋,張魯,還是公孫康?
亦或者,這三個人都不是?
是其他人?
曹衝眼睛也是驟然深邃起來了。
此事月兒當空,漸漸變圓的月牙兒散發着點點熒光,很快就照耀着曹衝的車架回到洛陽侯府了。
在洛陽侯府內,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經歇息了。
萬籟俱寂。
從車架下來之後,曹衝先去看了鄧艾,發現後者已經是被綁成一個木乃伊的模樣睡着了,很顯然,這傢伙傷得太重了,現在已經是在休息了。
看來,這事情得細節還是要到明天才能知曉了。
曹衝其實也有些點困了。
所以他很快便鑽到孫尚香房中。
很快,曹衝就在夢中與周公相會了。
但就在曹衝熟睡的時候,一個傳令兵在百里加急得傳令牌下,通過鄴城的吊籃中上了鄴城,並且在城東騎着一匹馬,往着王宮去了。
駕駕駕~
傳令兵的聲音在街道中遠揚着,經過了大半個城區。
很快,在士卒的接引下,這傳令兵到了王宮之中。
傳令兵到王宮,就如同一滴水匯入了大海之中一般,沒有翻起一點兒波浪,但是,這魏王宮卻就在這傳令兵到來的不久之後,就變得更加深幽起來了。
夜黑。
影子深黑。
山雨欲來風滿樓!
..............................
次日!
天晴有云。
曹衝從牀上爬了起來,在侍女得伺候下,洗漱穿戴好了之後,曹衝便隨着一干妻妾將早飯吃了,吃飽喝足之後,曹衝便很快的出門去了。
大清早的,曹衝再去看了鄧艾一眼,發現後者依然依然沒醒。
這小傢伙受傷其實是挺嚴重的,曹衝也不想打擾他休息,只是提醒身邊服侍他的人,要在他醒來的時候就告訴自己。
因爲在曹衝心中,他感覺這件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所以他纔要想要知道其中的細節。
但是現在不知道細節也無所謂了。
只要這件事與自己無關,曹衝還不信他們還能顛倒黑白不成。
所以曹衝很快就走出門去了。
但就在曹衝剛出門的時候,一個小黃門到了。
他手上拿着一卷黑色的詔書,在曹衝還沒有上馬車的時候,就止住了曹衝。
“洛陽侯且慢,王上有詔令!”
曹操的詔令?
應當是與曹植的事情有關的。
曹衝馬上就猜出事情的大概了。
但是,叫我,又有什麼事呢?
莫非曹操心中懷疑這件事是我乾的?
曹衝心情頓時有些沉重起來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話雖然是如此。
但如果你被別人懷疑的時候,你心中就不會這樣想了。
而且,曹衝害怕後面有什麼陰謀詭計。
曹衝把這個小黃門引到待客廳之中,擺上香案,伏在地上聽着曹操的詔書。
這禮節有了,小黃門用他中性的語氣很快把話說出來了。
而聽了小黃門的話之後,曹衝心中的疑惑卻是更重了。
因爲在曹操的詔書裡面,曹操沒有說要見鄧艾這個信使,只是說讓自己前去王宮,而且是馬上跟着這小黃門去。
很明顯,曹操是怕自己在這段時間內與自己的謀士商量事情。
他是在懷疑我?
曹衝心情有些抑鬱,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變化多少。
懷疑就懷疑吧,我什麼事情都沒做,你曹老闆也不是昏聵之人,曹衝覺得自己想來應該是沒事的。
但是曹衝心中突然有一種後悔的情緒。
早知道,就把這少年拍醒了,搞得現在自己去王宮,但是自己對於事情的大概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曹衝對着小黃門揮了揮手,馬上跟着他走出洛陽侯府,朝着王宮的方向去了。
曹衝沒有乘坐自己的馬車,只是跟在這些小黃門身後,也不是曹衝不想乘坐自己的車架。
是因爲洛陽侯府離王宮本來就沒有多少距離,就是走路,也不需要多久。
更何況,在曹衝心中,他還想要多一些時間把這件事情理順,順便想想之後該如何應對曹操的問話。
在這次召見之中,肯定不止自己一個人,應該還有別人的,很顯然,曹丕是必然在其中的,但除了曹丕之外還有沒有別人,這就不是曹衝能夠知道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曹衝從朱雀大道,走人了王宮,經過一個個富麗堂皇的宮殿,很快就到達淑芳宮了。
這是卞夫人的居所。
這也是曹衝敢斷定這件事與曹植有關的原因。
曹植,可是卞夫人的親兒子啊!
懷中有些沉重的心情,曹衝一臉嚴肅的走了進去。
淑芳宮有各式的鮮花爭奇鬥豔,在這春日裡面,整個宮殿都是充滿着花的香味的。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宮殿,卻是讓人感覺有些沉重。
這裡的氣氛很是沉悶。
曹衝還未進入內殿,就已經聽到婦人的哭聲了,聽着這個哭聲,曹衝能馬上辨認出這是卞夫人的聲音。
呼~
曹衝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入內殿。
此時內殿之中,已經有許多人了。
曹操端坐在主位之上,而在曹操旁邊的,則是紅腫着臉,毫不顧忌形象的卞夫人。
自己的親兒子死了,卞夫人又哪裡顧得上自己的形象。
他現在沒有變成潑婦,曹衝便覺得卞夫人性格不錯了。
在卞夫人旁邊,是一臉粗獷的黃鬚兒曹彰,此時他也紅腫着眼,但大概是男人,亦或者心中沒有多大的悲傷,所以他沒有哭出來。
在卞夫人身前一步不到的,是一身官服的曹丕。
此時,他早已經哭成一個淚人了。
等等....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喂喂喂!
你們在哭什麼?
曹衝確實不知道曹植死了這個消息,但是看到卞夫人他們模樣,也大概猜到了真相。
曹植他....
難道被害了。
這後面的人如此大膽,居然真的敢觸及曹操的逆鱗。
曹衝看着哭喪着的卞夫人,看似平靜,心中似有雷霆萬鈞的曹操,連忙對着二人行了一禮。
“孩兒拜見父王,拜見母后!”
卞夫人雖然不是曹衝身生母親,但是他畢竟是王后,所以曹衝叫她母后是無可厚非的。
“起來吧!”曹操對着曹衝輕輕的揮了揮手,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那一雙眼睛,在炯炯有神的盯着曹衝。
一時間,曹操的這個眼神讓自己有一種秘密都被看光的感覺。
還好。
這樣的目光也只有一會兒。
曹操凝視自己,而卞夫人卻是直接無視自己。
她剛死了兒子,心中的悲傷,可以摧毀一個人。
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了。
曹衝站立在內殿的一邊,隨着曹丕曹彰等人去勸慰卞夫人。
因爲曹衝沒有說話的意思。
而沒有說話的意思,就說明曹操在等人。
除了這裡到的人之外,曹操還召見了其他人。
曹衝心中有着好奇的顏色,但很快,這好奇之色就被他臉上的震驚所掩蓋了。
因爲曹操要見的人已經到了。
荀彧。
荀令君!
怎麼會是他?
難道曹操以爲曹植的死是荀彧做的嗎?
曹衝心中的海洋波濤翻滾,臉上的震驚也是溢於言表的。
其實不止曹衝,曹丕這時候也忘記了哭泣,一臉看着荀彧,他心中也有疑惑。
難道四弟的死,是荀彧?
荀彧。
荀齊。
這兩個人都是姓荀的。
那麼,這荀齊雖然是自己舉薦成爲平原縣令的,但他是荀家人,若這其中有荀彧的手筆,那麼,這荀齊能做出那樣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起碼不用懷疑他爲什麼會這樣做!
荀彧進來之後,曹操也是把半閉半睜的眼睛睜開了。
他臉上嚴肅,但是在這嚴肅的臉上,還是擠出了一點微笑。
“文若,百忙之中,還要你抽身出來,孤心中過意不去啊!”
從曹操召見自己,到這淑芳宮所見的一切,荀彧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荀彧心中也是警惕了不少。
這事有些詭異,所以荀彧馬上說話了。
“臣在尚書檯無非是尸位素餐罷了,怎麼能說是百忙。”
荀彧趕忙謙虛一陣。
曹操沒有多說話,只是吩咐宮女給荀彧尊卑一個位置。
荀彧到了之後,曹操還沒有說話,很顯然,他還在等人。
而這個人,曹操沒有多等多久。
很快,一身官服的中年人就出現了。
滿寵?
曹衝即覺得意料之中,又覺得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爲滿寵被曹操外放到了冀州當幾個郡的長官,而平原郡就是他轄區中的一個。
而意料之外,則是滿寵是曹操的心腹,是狗腿子一樣的。
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懷疑了滿寵。
這就說明曹操現在已經是誰都不信了。
他現在如同一個獅王一般。
他要重新巡視自己的領土。
在這領土裡面,誰是忠誠,誰是兇手,他要重新認過。
而滿寵到了之後,這次召見會議也正式開始了。
曹操緩緩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在這其中,除了卞夫人和曹丕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之外,其他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震驚的。
曹衝也不例外。
曹操說完之後,就安靜下來了。
他在等。
曹衝心中明白:
他是在等自己已經荀彧曹丕這些人自我陳述。
好戲。
似乎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