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兄,你還是帶路罷。”
荀適當然不敢耽誤曹衝的時間,若曹衝是洛陽侯,荀適還敢與曹衝開幾句玩笑,但是當曹衝成了太子之後,荀適唯有戰戰兢兢,哪裡還敢與曹衝開玩笑。
洛陽侯權勢再大,那也僅僅是洛陽侯,是一個侯爵,而荀攸也是侯爵之位,雖然只是一個亭侯,不如曹衝的縣侯。但差距不會太大。
但是現在曹衝是太子了。
太子是什麼?
諸侯王都不如太子的身份高。
他家一個區區亭侯,本來在諸侯王面前都要戰戰兢兢的了,現在一個比諸侯王身份還要高的曹衝出現在他面前,你要荀適如何敢囂張?
“殿下請。”
荀適對着曹衝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荀攸的府邸自然是充滿文學氣息的,即使是僕人,看起來也算是文化不差的模樣。
辨認這個家族是不是豪門,還有一點很容易。
那便是看他家的僕人。
若是這家的僕人不僅規矩,而且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證明這家族絕對是豪門,即使不是豪門,也絕對是文學之家,家學淵源,不可小覷。
荀家,很明顯符合這一點。
一邊欣賞着荀家美景,在三彎五繞之下,曹衝很快便到了荀攸的臥室。
荀攸臥室外有幾個侍女煮着草藥,門口則還有幾個小廝站立。
見到曹衝來了,這些人跪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擡一下。
對於這些侍女小廝,曹衝當然是不會投下目光來的。
他踏入臥室的臺階,在牀榻之上看到一個枯槁的老人。
他衣裳動盪蕩的,像是人突然消瘦後讓衣服顯得大了一些一般。
若不是在這房間之中,在這病榻之上躺着這麼一個人,曹衝都要懷疑這是不是荀攸了。
“這,家父爲何如此瘦削,枯槁?”
曹衝將目光定格在荀適身上,後者連忙跪伏下來,向着曹衝請罪道:“殿下,父親病重,吃了無數的藥,請了無數的醫者,卻還是沒有什麼用處,非是荀適不盡心盡力。”
“咳咳咳!”
荀適與曹衝之間交談的聲音自然傳到了荀攸的耳朵裡面。
“殿下,此事不關犬子的事情。”
聽到荀攸這句話,曹衝趕忙向前扶住荀攸,話也是說出來了。
“公達公,倉舒前來,可不是來怪罪的。”
荀攸枯槁的臉上擠出了一些笑靨,他的話,也是說出來了。
“你先出去。”
這句話,當然是對着荀適說的。
“諾!”
與曹衝相處,荀適感到了莫大的壓力,不知道是否天子太子都有這種氣場,亦或者是別的原因,反正荀適確實也不想在這裡久待了。
荀適畏縮縮的退出了房間,順道還將門給帶上了。
關上門之後,房間便只剩下荀攸與曹衝了。
“不想公達公身體居然殘破至此,我府上有神醫,可以給公診治一番,或許會有醫治的辦法。”
不想荀攸卻是搖了搖頭。
“倉舒,我已經是一個快死的人了,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便是扁鵲在世,恐怕也要說老朽已經病入膏肓了。”
“公達公切莫如此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試一試,如何知曉結果?”
荀攸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我自己的命,我會不知道,便不牢殿下操心了。”
“這,這如何能夠”
曹衝還想要勸說荀攸,不想荀攸卻是輕輕的搖頭,對着曹衝輕輕說道:“殿下來看老朽,可是有事?”
曹衝來見荀攸,除了探望之外,當然是有事的,不然曹衝也不會如此記掛在心。
要說天下人對曹操的瞭解,現在活着的人中,除了賈詡之外,便是荀攸最爲了解曹操了。
即使是曹衝,也只是見到了曹操父親的一面。
這是曹衝的幸運,但現在來說,卻是不幸。
因爲曹操的心思,在自己成爲太子之後,曹衝便很難把控了。
太子與皇帝天生便是相剋的,曹衝想要知道,曹操的底線是什麼。
換句話說,便是曹操能夠接受的度。
成爲太子,曹衝自然是手握大權的,但這個權利的大小,要在曹操允許範圍之內。
現在的曹衝毫不客氣的說,便是全天下第二有權勢的人,但這個第二,即使再有權勢,只要這個第一個的一句話,自己便可以成爲天下最無權勢的人。
成爲太子,曹衝自然想要有些動作,但是這些動作得有多大,還是的斟酌斟酌的。
荀攸是最瞭解曹老闆的人,或許他可以給自己一些有用的東西。
是故,在沉默了好久之後,曹衝的話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確實是有要事。”
曹衝斟酌了一會兒,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公達公覺得倉舒如今爲太子了,如何?”
“殿下此話何意?”
曹衝眼睛微閃,話也是說出來了。
“太子權勢極重,但是我所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大的權力,公達公最是瞭解父王,應該是知道父王的底線的。”
曹衝說出這句話,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
底線?
荀攸身形枯槁,看起來隨時都會油盡燈枯一般,但是他的眼睛卻是格外的明亮。
“看來殿下有自己的想法。”
“公可否給倉舒解惑?”
解惑?
荀攸搖了搖頭。
“對於大王,殿下的瞭解,不比老朽的少,而且,殿下還要明白一個道理,大王爲何讓你做太子,而不是世子?”
“這個我自然知曉。”
“既然知曉,那你也該知道,大王在你身上賦予的期望。”
“公達公的意思是?”
“大王不會管你了。”
不會管我?
“此言何意?”
“就算你將天捅破,他都不會找你的麻煩,除了一點。”
除了一點?
“哪點?”
“殿下若是着急,想要快些成爲魏王,恐怕大王纔會找你麻煩。”
真的如此嗎?
曹衝臉上微愣。
“那公達公請保重身體。”
曹衝起身,對着荀攸行了一禮之後,便是離開了荀攸所在的房間。
曹霸霸真的會放任自己做任何事情?
恐怕不會吧?
曹衝轉頭看向荀攸的房間,總感覺荀攸似乎別有目的。
但
一個將死之人,而且與自己非是仇敵,能有什麼目的呢?
曹衝輕輕搖頭,便出了荀攸府邸。
荀攸的話,他只能信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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