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連夜渡過彌河,向李全稟報談判的結果。兩天以後,劉全返回東壩鎮益都軍彌河河防總指揮部,對老營說李全已經全部答應益都的要求。爲表示雙方聯合的誠意,李全在彌河東岸鄭母鎮設下酒宴,請棟樑公和楊四娘子敘敘舊。
益都衆將頓時一片大譁,迪烈說道:“李老三沒有派人到益都軍校輪訓,倒擺下鴻門宴請我們入甕,這算是什麼誠意?”
劉全說道:“我也很憂慮李全不懷好意,所以我提出由我在鄭母鎮外圍警戒,負責雙方的安全,李全還是答應了。依我看,他還是有幾分誠意的。”
石圭說道:“不行!這李全奸詐,反覆無常,天下皆知,什麼時候赤心對待過別人。我們益都兩大首領怎麼能一齊貿然深入虎穴,稍有閃失,益都數十萬軍民怎麼辦?”
迪烈說道:“如果我們益都要派人去,也是我去,我也可以代表老營。”
海春說道:“對,還是我陪爺爺一起去吧。”
楊妙真說道:“大家且安靜,聽我一言。”衆人一下子安靜下來。
楊妙真繼續說道:“咱們的敵人是誰?不是李全!我們的敵人是金國皇帝!他欺壓我們,殺掠我們,日夜圖謀消滅我們,是金人毀滅了我們的理想之城。他統治着千萬人民,百萬軍隊。
再看看我們益都,只有3萬人馬,糧械兩缺,我們這樣的實力怎麼能和強大的金國作戰呢?在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團結大量盟友,只有這樣才能壯大我們的力量,才能堅持下去,最終打垮金國。李全是誰?他也是金國皇帝要消滅的對象,花帽軍只要向西進攻首當其衝的不是我們,而是李全,他也必須要和我們聯合纔可能活命,這樣的道理他不會不懂。
在這種形勢下,我們的聯合是可能的。因爲誰都明白,和則兩利,鬥則兩敗。如果因爲我們的怯懦而喪失了聯合的時機,讓花帽軍各個擊破,我們只有失敗。現在該是老營拿出勇氣的時候了,我決定過河去鄭母鎮和李全和談,爲我們益都爭取一個強大的盟友。”
巴根臺堅定的說道:“我同意四娘子的意見,我們沒有選擇,必須要過河去見李全。但是我們也要做好意外的準備,李全的酒可不是好吃的。”
益都老營三大首領有兩個人同意,這件大事就基本上決定了,別人反對也是無益。
巴根臺當即作出部署,命學員隊立即在彌河上架設三道浮橋,各相距1公里。迪烈集結2萬精兵進入警戒狀態,一旦有警,必須保證在1個小時之內跨過彌河浮橋,包圍鄭母鎮。
巴根臺帶領納爾丁、格根哈斯、常海、格根、額爾德木圖5名蒙古親衛負責楊妙真的安全。劉全負責鄭母鎮外圍警戒。
海春焦慮的說道:“棟樑大哥,你們就帶5個人去太危險了,我們實在是不放心。帶上軍校學員隊吧,有備無患。”
巴根臺擺擺手說道:“不必。李全軍有十萬之衆,他要不利於我,即便是帶上學員隊也無濟於事,反倒目標太大不容易脫身。如果李全並無惡意,我們這樣興師動衆倒讓他起疑。”
楊妙真笑着說道:“海春,你什麼時候見過你的棟樑大哥有辦不到的事情?他要是決定去了,肯定就有把握,用不着擔心。”
軍校學員隊都學過軍事工程學科,架設浮橋輕而易舉,一夜而成。第二天一早,楊妙真、巴根臺一行就跳上戰馬,跟隨劉全過浮橋來到彌河東岸。
益都衆將都來送行,氣氛非常緊張,巴根臺馬上向迪烈一拱手,說道:“大叔放心,我們去去就回。”
說罷撥轉馬頭,沿着大路直向濰州軍防區而去。劉全很快就與濰州軍接洽上了,一個濰州小校領路,直向鄭母鎮而來。衆人都騎的都是好馬,一盞茶的功夫已到鄭母鎮外。李全親自率領大批部下將領出鎮迎接,遠遠看到楊妙真、巴根臺一行七人,催馬奔到客人面前。
遠遠的,李全馬上拱手笑道:“四娘子、棟樑兄弟,雲門山腳下一別已經5年了,想不到今天在這裡又重逢,老哥哥好歡喜啊。”
楊妙真也笑着說道:“李大哥風采如昔,事業是越來越大了。”
李全笑道:“哪裡哪裡,咱們紅襖軍裡頭,數你們天順王一脈兵強馬壯,最威風,老哥哥我是小本買賣,自愧不如啊。來來來,今日我略備薄酒,咱們鎮裡好好敘話,來他個一醉方休。”說罷將衆人迎入鎮中。
鄭母鎮裡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是精壯小夥兒。巴根臺用心觀察,從表面上看此地並無異常。但以巴根臺耳目之靈,嗅覺之敏銳,很快就發覺鎮子裡幾乎每個房間院落都有伏兵,這個小小鎮子裡至少埋伏着1萬之衆。鎮外還有李全的數萬大軍,一聲令下隨時就到。
巴根臺毫無懼色,反倒激起他萬丈雄心,他就要看一看這李全有什麼厲害手段,就算真的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一闖。
衆人來到鎮中一個龐大院落,這裡就是李全的帥府,劉全來到楊妙真、巴根檯面前低聲說道:“我去安排一下。”楊 妙真點點頭,低聲叮囑:“小心在意。”
劉全打馬而去。李全將巴根臺、楊妙真讓到正堂上,略事寒暄,就吩咐擺下酒宴。李全的二兄李福面帶笑容把納爾丁等親隨讓到堂下,由衆將作陪。納爾丁看了一眼巴根臺,巴根臺微微點首,納爾丁等人才到堂下坐定。
堂上,李全把楊妙真、巴根臺讓到客位,自己在主位想陪。酒菜擺上,李全說道:“二位都是我李某的老朋友,紅襖軍的同袍,多年不見,本來要好好款待一番。可是戰亂時期,民生凋敝,我軍中也乏糧啊,大家將就將就。來來來,我先敬二位英雄一碗酒。”說罷一飲而盡。
楊妙真說道:“李三哥太客氣了。”說罷和巴根臺一起飲了一碗。
楊妙真說道:“這第二杯就爲我們兩家正式結盟,共同破金乾一碗吧。”李全大笑道:“說的好!應該爲這個喝一碗!”說罷三人又喝了一杯碗。
李全放下酒杯,說道:“說到聯合作戰,我是沒有異議的,你們提出的結盟條件也算公道。可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二位。”
楊妙真說道:“李三兄請講。”
李全說道:“現在我軍有十萬之衆,請問益都軍有多少呢?”
楊妙真說道:“我益都有精兵3萬。”
李全說道:“好。當年我們紅襖軍有3大主力,天順王楊安自然是勢力最強,我李全與死去的劉二祖齊名。目前楊大哥和劉大哥都已不幸去世,只有我還在。請問二位的資望比我高深麼?”
楊妙真說道:“我與棟樑兄弟都是紅襖軍後輩,當然沒有李大哥天下聞名。”
李全說道:“既然你們軍沒有我衆,名沒有我高,倒要我聽從益都老營指揮,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楊妙真聽到這裡忽然大笑起來,直笑的花枝亂顫,氣都喘不上氣來了,把李全笑的莫名其妙,巴根臺卻不動聲色。
李全不解的問道:“四娘子因何發笑?莫非我李某人說話很可笑麼?”
楊妙真笑道:“不是不是,咱們先喝了這碗酒再談好嗎?”
李全說道:“好!”
說罷一飲而盡,楊妙真和巴根臺也乾了杯中酒。楊妙真放下酒碗,正色說道:“李三兄,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名而在勇。苗道潤天下名將,親率20萬之衆來征討我們益都紅襖軍,請問如果是李三哥你身當此獠,你能打退他麼?”
李全默然說道:“恐怕不能。”
楊妙真說道:“我益都軍艱苦作戰3個月,打敗苗道潤20萬大軍,殺掉他本人。就在前幾天,河朔豪強嚴實,戕害同道的紅襖軍逆賊霍儀、彭義斌等人兩面圍攻我們。兩天之內,我們益都軍奔襲3百餘里,殺的二賊15萬之衆片甲不留,生擒嚴實、霍儀、彭義斌等,無一人一騎漏網,淄水彌河爲之赤色。這樣的軍威都是在我益都老營統一指揮下取得,難道老營不足以指揮李三哥的十萬軍隊?”
李全一時無語。楊妙真接着說道:“我們益都軍和其他軍隊不同,他不屬於某一個人。我們英勇作戰也不僅僅是爲了保全益都這快人間樂土,我們還要討伐不義,解救天下萬民於倒懸。
益都老營屬於大家,我們就是一個大家庭。在益都軍中,沒有人可以頤使氣指,沒有人可以凌駕於大家之上,重大決策都是大家參與,共同商議,一致決定。所有財物也都是由老營統一分配,不屬於任何一個人。
如果我們兩軍結盟,李三哥也就是益都老營的一份子,和我,和棟樑兄弟,和迪烈大叔一樣,我們大家和一兵一卒都是吃一樣的飯,喝一樣的水,大家平等商議,共同破敵,爲推翻暴虐金國,爲人人平等的天下大義而奮戰。如果李三哥自恃兵力雄厚想凌駕於益都老營之上,不但我和棟樑兄弟不答應,益都數十萬軍民更不會答應。”
李全聽着楊妙真慷慨激昂的話,沉默良久,說道:“果然是天下英雄,天下雄兵啊!來,我們再喝一杯!”三人一飲而盡。
李全放下酒杯,說道:“棟樑兄弟,那天你們在彌河西岸大閱三軍,我在東岸聽到你說的話,很受感動,又很不明白。你說的理想天下到底是什麼樣子?人人自由幸福的天下是什麼樣子?”
巴根臺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我想今天在座諸位都是貧苦人家出身,迫不得已才起兵反金。難道你們從來沒有想過,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富貴,有的人卻是一出生就註定要過朝不保夕的日子。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就高貴,有的人生來就卑賤,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就要給另一些人下跪。難道他們比我們英勇麼?他們比我們聰慧麼?他們比我們勤勞高尚麼?
不見得!我們益都人心中的理想之城不是這個樣子,我們不是靠掠奪和壓榨獲得財富,我們有更強大公正的東西,那就是知識,知識就是力量!我們靠自己的辛勤勞動把荒山變成了良田,我們創造了高爐大廈,創造了煤氣燈電話,創造了一個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尊嚴的偉大城市。
這些你們都是知道的,可是你們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那是因爲我們掌握着改變人類命運的力量:科學和技術!如果有個和平安定的環境,我們很快就可以擁有蒸汽播種機,一個農民一天可以播種100畝地。到了收穫的季節,一個農民開着聯合收割機一天可以收割100畝糧食。農民打場半個月的活計,使用脫粒機可以在1個時辰內全部完成。
蒸汽火車可以拉走幾十萬石的糧食,麪粉廠的大型磨面機一天可以磨十萬斤麪粉。我們生產化肥可以大大提高糧食產量,1畝地產1千斤、1千5百斤糧食不再是夢。到了那時候,難道還有飢餓麼?到了那時候,人類難道還爲了一口飯而爭鬥、搶掠、殺戮和乞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