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始終沒有從荊副議長那裡看出任何異常,所以方澤也就暫時收回思緒,開始和幾位長老聊了起來。
就像幾位長老選擇這個談話地點向方澤所傳達的信息一樣:這次談話其實只是一場私下交流,所以幾位長老都非常的放鬆,聊的也都是家長裡短的話題。
比如方澤從小生活的環境;比如方澤後來工作順不順心;比如方澤現在執掌一個大區,壓力大不大;比如方澤對中樞州的印象如何。
方澤猜測這幾位長老之所以用這些話題作爲開場主要有兩個目的。
一是想拉近雙方的距離。
二是方澤在低級城市的貧民區出生,官方沒有正式資料,所以幾位長老也想要通過這些信息,建立對方澤的基本印象。
這些話題都不涉及機密,方澤也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所以也就全都照實說了。
就這樣聊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鍾,待雙方的談話漸入佳境,幾位長老也總算聊起了正事。
這次是那位白髮蒼蒼,負責教育、科研的孟副議長先開的話題。他在結束了上一個話題以後,衝方澤和藹的笑了笑,然後詢問道,“方澤啊,你對人類現在的形勢怎麼看?”
聽到孟副議長的話,方澤頓時知道正題來了。所以他收斂心神,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幾位議長的神情,然後略一沉思,緩緩的吐出了四個字,“懸崖邊緣。”
聽到方澤的評價,孟副議長頓時笑着說道,“聊聊看你的想法?”
方澤點了點頭,然後分析道,“別看咱們人類現在佔據着現實世界,地大物博,資源豐富。又受到了靈界山的保護,短時間內無憂。但其實卻岌岌可危。”
“雖然我不清楚人類現在半神級的頂端戰力到底有多少。但是我卻是親眼見過天外天百位尊者齊出的盛況。”
“就算天外天是域外尊者的集中地,但是粗略估算,整個域外也至少有數百位尊者。這對於現在的人類世界是一場絕對無法應付的災難。”
“而這些尊者他們之所以現在不立刻進攻人類世界,只是因爲他們互相桎梏,都想要讓對方先下場,自己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一旦戰爭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他們中的大部分絕對會放下成見,一齊出手對付咱們。”
說到這,方澤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這在我瞭解的界域戰爭歷史上,並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他道,“說白了,現在那些尊者還瞧不起人類,認爲人類沒有多少威脅。所以沒有章法的隨意出手罷了。但就算這樣,他們隨意的出手卻需要咱們人類全力來應對,這還不能證明咱們人類其實就在懸崖邊上嗎?”
聽到方澤的分析,孟副議長和其他幾位長老對視了一眼,然後笑呵呵的說道,“看來方澤你對域外的事情很瞭解啊。那你對如何贏的這場戰爭有什麼思路嗎?”
聽到孟副議長的話,方澤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他這次來並不是面試,而是一次平等的對話。而且,他也想知道聯邦現在的思路。所以他反問道,“聯邦對贏的這場戰爭有什麼思路嗎?”
聽到方澤的反問,孟副議長錯愕了一秒,緊接着哈哈笑了起來。其他幾位議長,也是不由的目露笑意。
到了他們這個位置,所有和他們見面、聊天的人幾乎都是戰戰兢兢,說的每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生怕說錯了一個字,一個詞。而像方澤這樣不回答問題還敢反問的,真的是很少遇到。
不過也正是這樣,他們對方澤反而更加的欣賞。而大議長也在目含笑意的看了看方澤以後,對孟副議長點頭道,“他既然問了,那老孟,你就聊一聊。”
孟副議長得到了首肯以後,點了點頭,然後也緩緩開了口。
他指了指衆人腳下充滿了科技感的灰色地板,問方澤道,“你來到中樞州以後,應該見識到了很多其他大區,其他州沒有的科技產品吧?”
方澤點了點頭。
然後孟副議長又道,“那你在前不久和源骨的戰鬥中,應該也見識過了咱們人族幾個形態的軍事基地了吧?”
方澤再次點了點頭,然後評價道,“實力不俗。但是短板也非常明顯。”
“這些軍事基地最核心的技術應該是那個模擬了絕顛高手,把【信仰之力】與【法則之力】結合在一起,形成僞神力的技術。”
“這讓軍事基地可以在戰鬥期間擁有媲美半神的實力。”
“不過,相比普通的半神,這些軍事基地的體積太大了。如果只是進行遠程火力支持或者執行守衛工作還可以。一旦真的和半神貼身站起來,估計只有單方面捱打的份。”
說到這,方澤頓了一下,然後又道,“另外,我也一直沒搞懂軍事基地的實力到底是按照什麼劃分的。”
他道,“我看過東部管轄大區內部的資料,七個州的軍事基地載體,除了直屬州最新的R型軍事基地是完全的科技產品外,其餘的軍事基地全都是絕顛級別的災難生物,但實力卻天差地別。”
“這樣參差不齊的實力,很難形成合力,也很容易被半神諸逐個擊破。”
聽到方澤的話,白髮蒼蒼的孟副議長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身穿軍裝的衛長老,然後說道,“你說的都有道理,這個確實是軍事基地的弊端。”
“我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軍事基地的體積。”
“其實我們在設計軍事基地的時候,也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爲了可以解決這個弊端,近幾年,我們也一直在研發可變形金屬。”
“這種金屬可以自由的變化形態,縮小體積。一旦投入應用,相信小型化軍事基地將不再是夢想。”
說到這,孟副議長也指了指窗外那些在變形的高樓大廈,說道,“這些就是我們做的試驗。現在來看,這種技術也在越來越成熟。相信再有一段時間就可以實驗性質的用在軍事基地上。”
方澤聞言,恍然的點了點頭。
見到方澤明白了,孟副議長繼續道,“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軍事基地實力層次不齊的問題。”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並不是計劃不成熟,而是咱們人族的技術在不停的進步,新技術已經研發出來了,而舊技術還沒退場。”
“製作一座軍事會耗費天量的人力物力,不能隨意浪費。所以纔會造成幾代軍事基地同時服役的狀態。”
“幾代軍事基地?”方澤聽到這個說辭,不由的感興趣的問道,“現在聯邦的軍事基地已經更新換代了很多次嗎?”
聽到方澤的話,孟副議長詢問道,“我記得你應該已經晉升了絕顛?”
方澤微微點了點頭。
孟副議長誇獎了一句,“果然年少有爲啊。”
然後他道,“那你成爲絕顛以後,應該也知道了絕顛高手之所以比登天階還有其他境界的覺醒者強,主要原因就是身體可以融合法則之力和信仰之力。”
“而這種融合方法和半神的融合方法相似,但卻又不一樣。”
“所以,在聯邦成立以後,第一件事其實就是召集全人類頂尖的專家、學者、絕顛高手和信得過的半神一起研究這兩種融合到底是如何產生的,能不能複製?”
“我們當初的想法很好。如果真的能複製這兩種方法,那麼我們將再也不缺絕顛和半神級別的高手。”
“雖然這樣依然無法和尊者正面對抗,但是堅守靈界山還是沒問題的。而只要能堅守住靈界山,爲人類爭取更多的時間,那麼咱們的後代也許就可以研究出更高的科技,可以抗衡尊者。”
“於是帶着這樣的想法,我們歷時二十餘年,終於研究透了絕顛階信仰之力與法則之力融合的方法。”
“但是在找到了這種融合方法之後,我們卻也發現了這種融合方法的一個弊端。”
“弊端?”聽到這兒,方澤不由的詢問道,“什麼弊端?”
孟副議長道,“是低效!”
他爲方澤舉了幾個例子,“如果說神力的運行效率是20,意味着1份法則之力和1份信仰之力融合在一起,效率增長了10倍。”
“那麼絕顛級高手的能量運行效率就差不多在14左右。意味着1份法則之力和1份信仰之力融合在一起,只能發揮出14份的能量,也就是增長了7倍。”
“至於我們新研究出來的這種融合方法,則只有可憐的10,也就是說只能增幅5倍。”
“這麼計算下來,我們新研究的這種能量運行效率,只有半神的五成,絕顛高手的七成左右。”
“所以,在運行效率這麼低的情況下,我們只能通過操控體積更大,可以儲存和使用更多法則之力的災難生物來增加軍事基地的威力。”
說到這,他總結了一句,“也就是俗話說的用數量來抵質量。”
“這也是最早一批軍事基地普遍實力較弱。明明是絕顛級災難生物,卻只能發揮出褪凡半神巔峰實力的原因。”
聽到荊副議長的話,方澤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後舉一反三道,“所以後面之所以軍事基地實力提高,是因爲優化了這種體外融合能量的方案?導致雖然災難生物級別和士兵的數量不變,但是實力卻提高到了登天半神級別?”
孟副議長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的。確實是這樣。”
說到這,他話音一轉,“不過。你應該也看過我們最新型的R型軍事基地了吧?”
見方澤點頭,孟副議長道,“我們近兩年,又攻克了一個科研難關。已經可以不用災難生物爲媒介,直接用科技手段合成法則之力與信仰之力。”
“少了一層轉化,能量的運轉效率進一步提升,幾乎可以媲美普通的半神了。”
“再加上我們又研發出了僞神力小規模使用技術。所以現在的R型軍事基地已經擁有了短時間內和絕顛半神硬碰硬的實力。”
聽完了孟副議長的話,方澤沉思了片刻,然後不由的說道,“這樣的話,那麼爲什麼大批量生產R型軍事基地呢?”
孟副議長略顯尷尬的說道,“因爲建造R型軍事基地所需要的材料比較稀少,而且建造也需要時間。所以暫時無法量產。”
“不過,我們相信只要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到時候量產絕顛半神級的軍事基地將不是夢想。”
聽到這,方澤也明白了:聯邦高層那邊確實想了很多增強人族實力的辦法,但是因爲發育的時間太短,所以效果有限,這也是人族現在所面臨的困境:時間不夠。
這麼想着,方澤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不由的詢問道,“那麼你們就沒想過把這種信仰之力外部融合的技術和人族絕顛級高手結合起來嘛?”
“這樣的話,他們的實力不是就可以一躍升到絕顛半神級嗎?”
聽到方澤的話,孟副議長笑着搖搖頭,他說道,“你的這個想法,其實我們也想過。但是,我們在驗證後發現,這根本無法辦到。具體原因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穿中山裝,排序第一的田副議長就突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待見到兩人看向了自己,他緩緩說道,“老孟,收收你那一聊科研就興奮的心。今天是咱們集體和方澤小友見面,大家的時間都有限。”
“這些科研類的話題,等談話過後,你可以和方澤小友專門約個時間,好好聊一聊。”
“至於現在,還是重新聊回正題吧。”
說到這,田副議長也看向了方澤,然後說道,“方澤小友,通過剛纔的談話,你應該對聯邦現在的發展方向也有了一定的瞭解。所以現在,可以談談你的想法了嗎?”
聽到田副議長的提醒,白髮蒼蒼的孟副議長這纔想起剛纔明明是自己先詢問的方澤問題。結果沒想到,方澤不僅沒透露自己的想法,反而三言兩句間,差點把自己這邊的老底都給掏空了。
這麼想着,他不由的暗暗咂舌,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果然了不得啊。
而此時,通過進屋後的這一番交談,方澤也大致對幾位長老的性格有了一定的瞭解。
孟副議長主管教育、科研、極星基地,是幾位長老當中性情最溫和,話也最多的人。沒多少城府,對科研充滿了熱愛。
大議長雖然性格沉穩,只要說話就是一錘定音,給人一種力量和信賴的感覺,但性情其實很也和善,臉上不時掛着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相比之下,其他三位議長則要相對寡言一些。主管軍事的衛副議長軍人做派,話少,且只要說話都是言簡意賅。而第一副議長田副議長則更是個冷麪人,不苟言笑。
五位長老之間,反而是方澤最感興趣的第三副議長:荊副議長,自始至終都像是隱身了似的,不僅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腦袋裡緩緩把幾位長老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過了一遍以後,方澤也正好聽到了田副議長的詢問。
他剛想要開口回答一下田副議長的問題,結果就在這時,他的腦袋突然一轉,有了一個別的想法。
從思緒中回過神,方澤環視了一下幾位長老,然後緩緩說道,“幾位長老,其實我的心中還真有一個解決人類現在困境的方法。但是這個方法可能過於驚世駭俗。”
聽到方澤的話,幾位長老都不由的看向他。
而迎着這幾位長老的目光,方澤卻是並沒有直接說自己的解決方法,而是開口說道,“所以我在講述這個方法之前,其實很想問一下幾位長老.”說到這,方澤目光重重的落到了荊副議長身上,“尤其是荊副議長。您對半神怎麼看?”
聽到方澤的問題,從談話開始就全程一言不發的荊副議長終於有了迴應。
他目光不喜不悲的看着方澤,然後聲音沙啞的說道,“方澤,自從你進門開始,我就注意到你一直在觀察我。甚至在和孟副議長聊天的時候,目光都會不時的掠過我。”
他頓了頓,面無表情的詢問道,“能告訴我原因嗎?”
說實話,方澤是真的沒想到荊副議長竟然敢直接直接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是,荊副議長都不怕,他就更沒有怕的了。所以他看着荊副議長,直言不諱的說道,“是這樣的,荊副議長。我昨天乘坐的專列失蹤的事情,您應該知道。”
荊副議長面無表情的緩緩點了點頭。
方澤道,“我在事發以後,當場抓到了一名嫌疑人。並把他帶到了中樞州。”
“昨晚,我推掉了中樞州所有的招待,就是爲了回去以後可以連夜審問他。”
“結果,我沒想到,這次審訊竟然真的會有大收穫。”
“我從他的口中,不僅挖出了一個隱藏在中樞管轄大區九州管理體系中的一個極端思想派系。”
“更可怕的是,我還從那位嫌疑人的嘴裡審出了這個組織的幕後boss和策劃了這起列車失蹤案的主謀”
說到這,方澤就停下了自己的話。
一時間,整間會客室雅雀無聲。
所有人都猜到了方澤省略的那個幕後主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