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 仰天笑,淚涼刺骨
歲月荏苒,這兩年間,阡嫿眼看着朝中局勢大變,右丞相的勢力一點點被李笑允分解,宮中世顏代理六宮事宜,後宮爭風吃醋鬧出的事端,更是少得不能再少。一切都照着李笑允想的方向在發展。
如今已經不再需要她發揮作用,那下一個除掉的會不會是她呢?
子硯曾偷偷來過相府一次,趁她身邊無人,告訴了她如夜的消息,他現在已經統一了承晉和樓然,蘭昭也不會很久。他還說,會等她。
阡嫿不覺眼眶輕潮,多少年了,他還要等她!
阡嫿正理着在自己的思緒,一人一身白衣,落在了窗外。笑道:“好久不見。”
阡嫿聞聲起身,:“又有什麼事?”阡嫿很清楚,這個神秘的白衣人,又想要她做什麼事。
“我就不能來看你嗎?”他站在窗口。嘴角勾起笑意,他看起來與她的年齡相仿,太過靜美的臉,又透出幾分陰抑之氣。
“ 若是無事,請你離開。”阡嫿現在不願與他有太多交集,他似乎對她的事一清二楚,而她對他一無所知。一個李笑允已經讓她應顧不瑕了,她實在沒有餘力應對他。
“你回千秋去吧。”阡嫿剛剛轉過身,他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阡嫿背對着他開口:“我不會回去,也回不去。”
“回得去,我會給你安排好。”他的臉再尋不到一絲笑意。他太過有力道地說出這一句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多出幾分悚然。
“我不會回去。”阡嫿說完回到內室,那人不知何時才離開。慘白的月光映進屋內,在夏日的夜裡,竟多出幾分慘淡來。
這一晚,她又是無眠,她想了很多事,她在南尤,她在千秋,她在萬古,想過了她生命中與她糾葛的男子,雲揚,如夜,少陵。甚至想到了許文秒,她在她的父親被革職不久,去找李笑允鬧,一邊哭一邊喊,說他不顧情分,連那麼卑微的扶瑤死了,都讓他傷心成那個樣子,她連一個婢女都不如嗎?李笑允一怒之下,將她趕出了長樂軒,降爲了充依。她終究是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莫葛四歲了,夜裡夢語時,會時常喚“爹爹”,白天她陪着他的時候,他卻從來沒有問過她,他的爹爹是誰,在哪裡。他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對不起他。
次日,世顏讓她進宮陪陪她,李笑允也恩准了。
出去之前,白首軒走突然進來,問道:“青羅,她當時是沒能從火裡逃出來嗎?”
阡嫿沒有仔細看他的表情,那分明是質疑和痛恨。“是沒能逃出來,你若是想念她就回千秋吧,不必守在這裡。”說完她就出門,坐着馬車入了宮。
她一進輕舞宮,世顏就拉着她說話,還埋怨她怎麼不將莫葛也帶進宮。她記不真切她都說了什麼,她記得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她說了一句:“我要坐萬古的皇后。”
阡嫿一愣,她的眼中是她曾經在容元皇后的眼中曾看到過的光芒,她的臉上是她不曾見過的慾念。她已經是萬古的貴妃了,在後宮一人之下,衆人之上,況且皇后的人選還遙不可知,她還不滿足嗎?
“世顏不要去爭那個位子,他不會給你的。”她和她都很清楚,她是千秋的公主,李笑允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坐上那個位子。
世顏突然拉住她的手哭了,“五嫂,對不起,世顏對不起你。”她越哭越厲害,她看着她彷彿變回了那個在王府裡無拘無束的她,那日她的眼淚,就像滴在她的心上,涼意蔓延了全身,冷得讓她發抖。
出宮的馬車還不到半路,月燦就迎面小跑過來,:“丞相,不好了,小公子出事了。”一股強烈的恐慌涌上心頭,莫葛!
月燦跑出去請大夫,阡嫿一下車,疾跑進屋的時候,莫葛躺在牀上,白嫩的小臉一片青白,緊閉着眼,甚至連呼吸都看不到。
一側站着的惜諾,一慣的冷靜:“這種毒,只能用中毒者親生父親的血入藥,纔有得救。”
一瞬間,她癱坐在地上,千萬情怨,翻騰滾燙。她紅着眼,扶住牀站起身。
“是你。”莫葛除了她,月燦,白首軒,別人根本近不了身。月燦如果對莫葛下毒,根本逃不過她的眼,她也沒有理由下毒,所以是她。那個曾在許文妙刁難她時爲她出頭的人;那個在雨中爲她撐傘,與她並肩的女子;那個日日陪在她身邊,她所信任的女子。
“他只有十五天時間。”她沒有否認,用極平常的語氣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阡嫿終於明白了裴城的那句“不要以爲你很瞭解他,人是會變的。”那個他,何嘗不是她。那日他只說了半句的“他信得過的也就只有……”後面的兩個字是惜諾。她愛上了李笑允,爲他在她的身邊潛伏,而裴城一直夾在愛與朋友之間爲難。“青羅,她當時是沒能從火裡逃出來嗎?”“你回千秋去吧。”“我要做萬古的皇后。”“五嫂對不起,世顏,對不起你。”“這種毒,只有用中毒者親生父親的血入藥,才能救。”這些話在她的耳邊息了又響,如針刺刀割,頭痛欲裂,心澀難忍。
世顏爲了皇后之位,不惜與樓然的細作聯手,爲了完成她們的計劃,不惜讓她毒害自己的親侄子。惜諾爲了李笑允,置自己的未婚夫於不顧,陷自己的國家於險境。爲了讓她這個,李笑允想要留住的人離開,像一個不滿四歲的孩子下毒。而那個她以爲全天下,對她最忠心的人,竟以爲她害死了自己心愛的人,而對發生的事袖手旁觀。
阡嫿仰面而笑,淚涌眶而出。他以爲帶着莫葛離開,就可以保護他平安成長。她以爲只要她小心翼翼的生活,就可以免遭別人的算計。現在那些她真心相待的人,都狠狠插了她一刀。
耳邊只剩下一個聲音“他只有十五天時間。”,她坐在牀邊,細手輕輕撫摸着莫葛青白色的小臉,孃親一定讓你活下去,一定。
如夜站在承晉的城樓上,與蘭昭的一年之約馬上就到了,不覺憶起一年多以前,在樓然還是另外一番光景。
春獵之時,他騎馬走在樓然王的馬後,樹林之中獵物衆多,一隻兔子橫躥出來,他滿了弓,忽然仰頭,對準空中,射出一箭。一隻鷹直線墜落在地。不遠處的二世子,不禁回頭望了他一眼。樓然王笑道:“承晉王好箭法。”
“樓然王過譽了,更好的還在後面。”他拍了兩下掌,十幾米之外一聲巨響,火光映紅了綠林,濃煙久久瀰漫。
“大膽,我父王好心招待你,你卻圖謀不軌。”周圍的侍衛一瞬間,拔劍搭弓相向。
如夜斜勾嘴角,道:“世子圖謀不軌,會把火雷埋在十幾米之外嗎?”
小世子一時語塞,轉過頭去:“父王。”
樓然王一擡手,臉色明顯有些掛不住:“你究竟意欲何爲?”
“本王不過是想讓您看看這萬古火雷的威力,比起樓然的火樹銀花如何?”
樓然王憋咽一口氣,道:“所差無幾。”
“那樓蘭王認爲這王位還可以高枕無憂嗎?萬古千秋一戰之後還在休整。若是元氣恢復了,下一個打的就是樓然。”如夜笑意不減,絲毫不爲周圍的架勢所動。
此時,長世子從如夜身後,騎馬過來,“父王,莫要聽他胡言。”
樓然王卻明白其中的道理,這些年他之所能獨立一國,不過是因爲國民富足,還有威力巨大的火樹銀花。如今萬古的財力,三個樓然也比不上,萬古軍隊的戰鬥力,更是強大,再加上火雷的威力,小小樓然,根本不算什麼。
“承晉王是想將樓然與承晉統合?”樓然王穩着聲道。
“不錯,如您所知,承晉佔據天險易守難攻,且精於戰鬥。小王曾爲萬古討伐過承晉,結果衆所周知。樓然卻不然。”
“收起來。”樓然王令下,那些侍衛立刻收起兵器來。
“父王,父王。”兩個世子同聲勸阻。
“父王。”此時,惜洛從不遠處走過來。
“請父王聽惜洛一言。”
樓然王道,“講來。”
“父王可曾想過,姐姐送來的消息都是真的嗎?六年時光,姐姐有沒有可能已經叛國了?即使沒有,萬古的皇上豈會絲毫沒有察覺!若是她通過姐姐放假消息給我們,在我們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萬古派兵殺來,到時候就什麼都晚了。”她依然一身白衣,卻目光灼灼。
“你給我住口,你是樓然的郡主,卻幫着這個外人說話。”長世子吼出一句。
“你給我住口。”樓然王朝他瞪過去。
“我不懂國家大事,只想一家人可以平安,請父王三思。”惜洛接着道。
如夜笑笑,道:“本王已打擾樓然王多日,今日便準備回承晉了,等您考慮。”說完,御馬按原路返回。
他回到承晉以後,又過了近月的時間,樓然終於決定歸入承晉稱臣。現在,一統三國的日子,近在眼前。
阡嫿坐到牀邊,她只有十五日。李笑允不可能放她回千秋,現在唯一的辦法就逃。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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