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深宮逢故人(中)
“她說她不是幫我,是幫她自己。”
阮嫣何其穩重,她爲何做這樣的事呢?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若是被少陵發現,後果她比誰都清楚。
前幾日聽雨閣的偷盜一事,原來有人替裴城頂了罪,剛好也是一個御林衛,就由白首軒補上這個缺口。看來這皇宮中樓盤的細作不只惜諾和裴城兩人,不然怎麼會有人願意替裴城頂罪?在聽雨閣偷東西,弄不好,要殺頭的。
如夜大概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才把白首軒帶到了裴城面前的。阡嫿和白首軒聊了大概半個時辰,就讓他回了御衛閣,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不急於這一時。
瑞腦銷金獸,紅燭淚輕垂。
參加了鬥樂禮的妃子都在等着李笑允,然而皇上只有一個。
如夜回到府中,夜已經不早了,正房還亮着燈,如夜進去,見心顏已經睡熟了,韓琴默穿着一件襯衣坐在牀上。
“王爺回來了。”她剛剛臉上的睏意,現在全然尋不到了。
“嗯。”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穿透了寂靜的夜。
他還是喜歡睡在書房,他來這裡不過是來看看她們母女。
“王夜忙了一天了,想必累了吧。”她欲下牀,如夜道:“我去書房睡,你早些休息,以後不必等到這麼晚。”說完如夜就推門出去。
他以爲她絕不會背叛他,可事實證明他錯了。她嫁給她以後除了正妻的名分和這個孩子,沒得到過什麼,這一次,他可以原諒她。
如夜走在院中,不想直接回書房,就朝偏房走去。偏房照他的吩咐,還如阡嫿在府中居住時那般日日打掃,他不是等着她回來,他不知道還有沒有那一天,他只是想留給自己一個可以回憶的地方而已。
當子冉指了指那個名喚依珊的丫鬟,道:“就是她。”的時候,如夜便覺得她眼熟。原來她在韓琴默還是將軍夫人的時候,就一直在正房伺候着。他現在還不想揭穿她,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想給她機會。
她每次遞出府的信條都是兩份,子冉劫下過一次,兩張信條上是一模一樣的內容,且都是傳到尹康的府上。也就是說,尹康清楚他的行程,再加上從十三年前就一直在訓練殺手,那尹康是要殺他的人,已經**不離十了。
依珊每次都寫兩份一樣的信條,傳到尹康府中,這又說明尹康的府上有人有二心。他既時刻關注自己的行蹤,又瞭解尹康的動向,若是能找出這個人,所有的疑問都會解開。
阡嫿每趁月燦不在時,便與惜諾聊起宮中之事,倒不是她多閒,是她想更清楚,她需要面對的每一個人,這樣才能爭取讓自己處於有利的位置。
“你可知道李笑允是如何登上皇位的?”這宮裡大概也就只有她們兩個,敢在私下裡直呼皇上的名諱了。她聽惜諾說她進宮有近七年了,她應該很清楚這其中的內幕。
“弒父。”惜諾壓低聲音,簡單地回了這兩個字。
“何以見得?”阡嫿想知道得更詳細些。
“我入宮就被分到當時,最得盛寵的孫貴妃的宮中。孫貴妃很信任我,每次與老皇帝談起皇位的事,也不叫我退下。所以我知道老皇帝是想立李笑羽爲帝,然而又找不出身爲太子的李笑允的一點過錯,所以一直在拖延。直到老皇帝一病不起,李笑允順利登基。”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她就爲李笑允傳話,也難怪他現在信任她。
“可是你做的?”她通曉醫理,下毒這種事,她很適合。
惜諾搖頭,“李笑允還有一個更得力的女子,是她在老皇帝的薰香中下的毒。”她的眸中有暗光劃過,那是阡嫿所不能理解的光彩。
她或許不想李笑允懷疑她的身份,並未顯露出這一點吧。既然萬古的先帝,最寵愛李笑羽的生母孫太妃,那她也該吸了不少毒香。“那孫太妃現在何處?”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她雖爲太妃,卻並未住在清王府。”
惜諾知道李笑允這麼多不可告人的事,她不怕李笑允滅她的口嗎?又或者李笑允並不知情。
“你且去迎迎月燦吧。”若是什麼事都讓月燦去做,保不好她會生疑。
“嗯。”惜諾起身出了門。
孫太妃不在李笑羽的府中,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李笑允禁在了哪裡。那李笑羽豈不是揹着弒父囚母之仇,奪位搶妻之恨?難怪他會如此憂鬱。
羅鼓宣天,紅色障目,柳絮飄飛。
原來一個月竟然這麼快就過去了,雲揚一身紅袍,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魏王府的賓客已經快添滿了庭院,雲揚卻不去接花轎,一人上了馬,憐星幾步跑過來:“王爺,您這是要去哪裡?”
“本王去送自己的妹妹出嫁,還要你同意嗎?”雲揚的臉色本來就不好看,說話的語氣更是帶了幾分怒氣。
“王夜若是走了,未過門的王妃情何以堪?王府上下又該怎麼辦?”憐星雖然看出了雲揚的不耐煩,還是要把話問完。
“本王不會違抗父皇的旨意。”雲揚說這話,馬已經行遠了。他起碼要送世顏出城,她嫁到了萬古,再見不知何年何月。
李笑允還是一有時間就到碎寒苑,一般都是坐一會兒就離開,至於爲什麼總去她那裡,他想來就來吧,阡嫿也不願意究查緣由。
阡嫿讓惜諾看着莫葛,自己出了碎寒苑,去找裴城。他不會一直守在聽雨閣的,他會在哪呢?
阡嫿路過紫堤,又路過書齋,再穿過一條小路,看見輕舞宮裡都是宮女和太監,她們小心地把院中的花盆搬來搬去的,生怕讓這裡的主子不滿意的樣子。她怎麼沒聽說,李笑允納了新妃,這可是貴妃住的地方。
“惠人。”見阡嫿走進去,這些下人忙停下來行禮。
“誰要住進這裡了?”
“是從千秋嫁過來的穆貴妃。”裴城說着,從屋中走出來。
她到處找他,原來他在這。千秋?穆貴妃?阡嫿微愣,難道是世顏?她曾經承諾過一定會幫她,如今自己身困在這深宮之內,如何幫她?
“宮中事務尚有不明細之處,不知裴統領可否指教一二?”
裴城怎麼會看不出她有話說,“自然是裴某的榮幸。”兩人保持着一人左右的距離,出了輕舞宮,走過紫堤,選了個僻靜之處,停下腳步。
“謝謝你。”裴城先開了口,對於那晚她救他的事,他怎麼都該謝她。
“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阡嫿的聲音不大,若是旁人看到兩人這般說話,定會以爲是兩個朋友在談天。
“還有那日……我並不知道你在沐浴,所以……很抱歉。”裴城說這話略微低着頭,阡嫿矮他一些,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尷尬之色。 www ★тTk ān ★Сo
“若是你知道,就不會進去嗎?”阡嫿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不想以後每次見面都要帶着尷尬,畢竟他沒看到什麼。
裴城微擡起頭,硬生生吐出一個字:“會。”
那日他若不躲進碎寒苑的內室,一定會被擒獲。她與他雖然算不上朋友,但總會比宮裡的其他人坦誠些。
“你是無奈之舉,我不曾介懷。”阡嫿環了四周,並沒有人,接着道:“我今日來是想問你,你那日是要找什麼?”她纔不信他是去偷東西,他一定是要找什麼。
“一份批閱過的奏摺。”
阡嫿更加不解,惜諾深得李笑允的信任,她來做,不是更容易得手?
“君上的病可是加重了?”他的正夫人,跟着寧初瑤出了內室,低聲道。
“夫人不必擔心,君上只是過於操勞了,並無大礙。”寧初瑤還分不出,承晉君上身邊的哪一個人是真正爲他的病擔憂的。一直是她在穩着他的病情,所以太醫看不出什麼來,他最多也就半年的壽命了,她要完成他的心願,爲承晉的百姓尋下一位明君。
“沒有大礙就好。”他的夫人臉上沒有過多的欣喜之色,轉身走出門去。
雲揚起馬走在前面,聽得轎內世顏低低地哭聲,他不能掀開轎門,他怕看到世顏淚流滿面的樣子,會忍不住帶她回去。
到了千秋城門口,雲揚住了馬,“五哥回去了。”世顏停下了哭聲,卻沒有說一句話,轎外的亦玉,掀了掀簾角,低聲地道:“公主。”世顏仍然沒有一句話,雲揚調轉馬頭,往王府返。
阡嫿剛回到碎寒苑,月燦就道:“惠人,你去了哪裡啊?萬公公都來了兩次了,皇上讓你去聽雨閣。”
阡嫿轉身去了聽雨閣,萬公公如往日一般守在門口,見她過來,道:“惠人終於來了,皇上在裡面等着您呢。”
阡嫿朝他點點頭,推門進去,李笑允沒有在批奏摺,只是站在裡面,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見阡嫿進來道:“來了?”嘴邊依然勾着笑。
“上來。”這聽雨閣的臺可不是誰都能上的,她還記得她剛進宮的時候,就跪在這個臺上。
“你知道這裡爲什麼叫聽雨閣嗎?”李笑允問出這一句。
“臣不知。”阡嫿回道,他想說什麼?
“這裡以前叫春雨閣,是朕更名爲聽雨閣,聽着雨聲更能做出明確的判斷。”
阡嫿未接話,他接着道:“你有沒有想過,千秋當年爲何放着國弱的萬古不攻,偏要進軍南尤?”他說着目光定在阡嫿的臉上。
爲何?她從未想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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