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決心
據黎墨所說，他意外監聽到了肖白竺和薛龍的通信，結果得知了一件事，就是那傢伙準備頂替死去的白鶴，到天上指揮部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有，誰讓你監聽他的！”蘇珊不相信他。
“我也是個系統編輯師，之前你們兩個一起失蹤，所以柯伯麒讓我這麼做的。”黎墨說。
“那你是不是也查過我的通話記錄？”
“奇怪的是，柯伯麒並沒有要我查你的，我纔不會白做工。”黎墨抱着胳膊說。
蘇珊突然想起，柯伯麒是天上指揮部派下來的人，還有那個丹陽也是，他們不可能不調查白鶴的事。如果真如黎墨所說，肖白竺和薛龍有過這樣的通信，那麼，一旦黎墨告訴了柯伯麒，那後果……
“所以，你就把你聽到的那種奇怪的信息，告訴柯伯麒了嗎？”蘇珊喝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嗎？傻子都知道，這種事如果被天上指揮部知道會怎麼樣，我怎麼可能幫那些外人？我僞造了那些信息，然後順着肖白竺和薛龍的意思轉達出去了。”黎墨說，“只是，沒想到，不過是個謊言，柯伯麒他們竟然相信了，而且，我打聽到的消息說，他們明天就要乘坐專用機直接回天上指揮部了。”
“這不可能，我聽到的消息是，柯伯麒他們還會在地面呆一段時間……”
“因爲只有一臺飛行器回去，所以，也許只有駕駛員和肖白竺兩個人吧。”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黎墨淡淡地看着她：“你不相信也沒辦法，你不會自己去問嗎，肖白竺現在還在地面，只不過，我叫他他肯定不會理我的。你可以試着聯絡他。”
蘇珊警惕地看了黎墨一眼，準備離開，找個清淨的地方聯繫肖白竺，黎墨卻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有什麼計劃，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好歹也是班上的一員，我很樂意幫助你們，真的……”
蘇珊懶得理他，徑直跑到大路上，上了一輛校車。換乘了好幾個站之後，她又繞到了自己過去常去的位於F班宿舍區外郊的一塊荒地。確定四周沒人，這纔打開了通訊界面。撥通了肖白竺的號碼。
“咦，有什麼事？”那傢伙似乎對蘇珊會呼叫他而感到意外。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蘇珊開門見山的說。
“……”
“有什麼事不能和我商量，一定要單獨行動嗎！”蘇珊其實早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件事，你不要告訴我和5270也有關。那傢伙今天也怪怪的！”
“5270不會拒絕你的問題，有什麼事，你直接問它不好嗎？”肖白竺古井無波地回答。
“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
“……”
“我聽說了，你要代替死去的白鶴，去天上指揮部？你根本就不是白鶴，你冒充他去。不是死路一條嗎！”
“你聽誰說的！”肖白竺的聲音變得緊張起來。
“看來，是真的囉，本來我還不相信的……”
“……”
“你是笨蛋嗎。白鶴又不是你殺死的，你去出什麼頭！”
“……”
“是不是薛龍的主意？聯合軍地上指揮部和天上指揮部，呵，我好像知道點什麼了，是九鼎國的主意吧。他們怕惹禍上身，所以。要找個人推卸責任，只要你上了丹陽的船，就算死在半路上，也和九鼎沒有半點關係了。”
“……你知道丹陽？”
“真不好意思，我已經知道丹陽是誰了，而且，可能還幫了你一點忙……是因爲我說的那些話嗎，所以，他更加確定你是白鶴了？呵呵，肖白竺，你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你真的和他們有關係，你們長得很像……”
沒想到，通話的另一頭，肖白竺卻笑了笑：“我不是說過嗎，我不記得了，但是，可能你說的是對的，我真的和他們有關係呢，不去看一看，我怎麼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珊聞言一驚：“你真的……要去？去天上指揮部？去了那邊，你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裡，原本也不是我的地方……”肖白竺有些失落的說，事實上，他從沒把自己看成是地球人的一員，他無時無刻不處於對自己身份的恐慌之中，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如果不去天上，可能一輩子也搞不清楚。
“你什麼意思！”沒想到，蘇珊居然火了，“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你是肖白竺，只要你在這裡一天，你就是我的系統編輯師，九班的一員，只要你願意，每一處你呆過的地方，都是你的地方，好端端的，不要說得好像整個世界都拋棄你一樣！”
“……”肖白竺有些意外，他對於這個丫頭來說不過是一個過客，可是現在看起來，這傢伙，似乎很把他當回事？
“我以爲你很討厭我呢。”肖白竺輕哼道，“你從來不會好好聽我說話。”
“我，我什麼時候討厭過你，我，我是因爲不知道要怎麼對待你，所以……人家這輩子，從來沒和男生這麼親近過而已啊！”
“……”
“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難道現在要食言嗎！”蘇珊幾乎叫起來。
“抱歉，但是，我，討厭你。”肖白竺毫不客氣地說，“我討厭這裡的一切，所以，我想離開了，也許，天上，有我的容身之處呢。”
沒想到，蘇珊這頭，卻傳來了抽泣之聲。
肖白竺有些難以置信，那個粗線條的野蠻女，居然毫無徵兆的哭了？
“沒想到，我竟然被人討厭了……”蘇珊的聲線有些顫抖，“一直以來只有我討厭別人，你竟敢！”
“我討厭你的自以爲是，討厭你的驕縱任性。終究是個大小姐，卻硬要逞強，還要拉着別人跟你一起受罪，我受夠了，早就想走了，如果不是你一直苦苦挽留，我根本不會還在這裡。”
“哈，原來如此，你竟然是這麼看我的。”蘇珊竟然呵呵笑起來，“抱歉讓你忍了這麼久。我就是這樣，我就是喜歡強人所難，我就是喜歡爭強好勝。因爲我是蘇家的人，我們家的人，向來是要什麼有什麼，沒有的也要爭搶到，因爲。從小，我的哥哥們就告訴我，蘇家的地位，就是搶來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而已。現在因爲我是蘇家小姐。所以哭哭鬧鬧別人就會把好東西送上門來，但是，蘇家不會庇護我一輩子。我遲早要自食其力，呵呵，可惜，告訴我這番話的人，現在已經拋棄我了！”
蘇珊說着。又抽泣了幾聲，顯然哭的更厲害了：“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東西，是要自己爭取的，我想要哥哥，所以我要去找他，我想要飛，所以要自己想辦法去造，我想要去天上，所以要自己混進飛行學院……我想要你，所以，我挽留你，這難道不對嗎！”
頭一次，肖白竺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明明那傢伙理直氣壯的說要他，分明只是狂妄自大的獨佔欲而已，可是從她的口裡說出來，卻是如此理所當然。
“強詞奪理，你從來不管別人感受，你每次做決定的時候，有沒有問過別人的意見！”肖白竺強辯道。
沒想到，這一次，蘇珊卻大聲吼了出來：“誰沒事整天琢磨着你怎麼想啊，有意見，你不會大聲說出來嗎？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你不願意，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更不是你的女僕！”
肖白竺再次哭笑不得，這丫頭，向來喜歡自作主張，卻反而有理了？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做無謂的爭吵，他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自己如果繼續這麼吵下去，豈不是和她一路貨色了？
他稍稍猶豫，終究，下了決心：“所以，這一次，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你不用挽留我了，我下定決心了，絕對不會改變主意，你死心吧。”
不料，面對如此直接的回絕，那丫頭卻更決絕地迴應道：“我不會放你走的，你等着瞧吧！”
說罷，她切斷了聯絡。
竟然，被她先掛了……肖白竺嘆了口氣，看着通信結束的提示，他擡起頭，仰望着天空，說道：“不過是個野蠻人，我就不信你能追到天上去……”
“根據本機剛纔的觀察，搭檔，你在口是心非。”5270突然插了句進來。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種嬌嬌女，就該在和平的地球結婚生子，而我的生命，則在外太空的戰場……只要人類還在外星種的威脅之下，我們就必須一直戰鬥下去！”
“根據本機之前在社交網站交流的經驗，搭檔，你戀愛了。”5270不客氣地說。
“5270，你知道什麼是戀愛？這太可笑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工智能也會吹牛了啊，我作爲人類，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這和物種無關，只和經驗有關。”5270一板一眼地說。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肖白竺正色道，他是爲了太空戰培養出來的太空種人類，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是爲了適應太空戰鬥而存在的，他不會有非分之想，而且，在人類的種族真正安全以前，也不會有安居樂業的慾望。
明天，他就要和這個看起來彷彿樂園一般的地表生活永別了，和這裡有關的一切都會被他忘掉，包括那個聲稱不會放他走的野蠻女。
帶他返回天上指揮部的，是調查專員738本人，他有個地球名字叫丹陽。他們乘坐的是比之前的白鶴機性能還要強大的機型白鶴X型，就憑那丫頭的三角貓本事，是不可能追到他的。
終究，只是過往雲煙……偏偏，哪怕是回想起這幾個月的生活，他卻莫名的覺得，這輩子沒有這麼充實過。所以，自然種才能擁有最豐富的靈子能嗎，因爲只會戰鬥的太空種是沒有這個必要的，太過豐富的生活，只會讓人留戀生命，貪圖享樂，而捨不得在戰場上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