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姜春林再如何期待,想象中的沸騰廝殺場面卻始終沒有出現。
反而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寧靜,而且還是死寂。
“你……你們……你們這是怎麼了?”似乎依舊殘留着些許幻想,姜春林終於不顧籠罩周身的驚天綠芒,猛然扭轉雙目,向着衆人瘋狂掃動。
讓他既心驚,又無奈的是,還不待自己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除了中年男子之外,其餘之人則紛紛低頭,似乎是在有意排斥,又可能是在委婉逃避。
“李凌雲,難道你也要選擇屈服麼?”在掃動一週之後,姜春林所有目光都會聚在李凌雲身上,一時之間,他的神色竟顯得一片複雜。
“唉……我累了……”李凌雲本就一片溝壑的臉上表情同樣混亂,而且整個身軀都在微微顫抖,但,他最終卻將頭徹底垂下,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虛弱到極致的嘆息。
事實上,早在絕美少女問出第一個問題之時,在場十二位董事便已經默認了屈服。而在憶之傳承展開之後,他們已經體無完膚。直至此刻,任何一人其實早就歸於絕望。
“好吧!我懂了!其實我們……都一樣!”似乎略有明悟,姜春林臉上頓時便掛滿無盡苦澀,認真點頭之時,喃喃自語。
“哦?還真是大徹大悟呀!”杜坤微微一愣,隨即出一聲冷笑。
姜春林並未理會對方絲毫,在神色茫然之際,緩緩轉身,正欲邁步離去。可能他還並不知道,杜坤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惡毒。
“站住!杜某人說讓你走了麼?”還不待對方腳步完全擡起,杜坤便雙目微眯,冷聲開口。
不過,不論是在場十位董事,還是杜坤本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姜春林竟彷彿沒有聽到縈繞耳畔的冷漠之音,腳掌猛然擡起之時,衝着前方飛滑落。
但,這一步終究還是無法徹底邁出,
“難道你想讓你老婆和孩子見到即將出現的一具死屍麼?還是……你想見到她和他的死屍?”這一刻,原本屬於杜坤的狂妄和悠然,又重新在他臉上匆匆佈滿。
“你到底想要怎樣?”讓人十分驚詫的是,姜春林幾乎已經着地的腳掌竟猛然一頓,繼而凝固在了半空之中。他雖未回頭,但言語之中極致的冷意,卻讓任何一人都爲之一振。
“滾……”
僅僅一個字,便將屬於杜坤的一切狂妄完全表露,除此之外,還有肆無忌憚,有恃無恐。在這一刻,他彷彿已經成爲主宰衆生的魔神,根本就無法生出絲毫逆反之意。
“你……”不知爲何,當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姜春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再顫抖,彷彿在下一瞬間便會癱倒在地。即便將要宣泄而出的震怒,都在此刻徹底麻木。
“怎麼?不想再看一眼你的老婆麼?還是想讓她與一具屍體相守一生呢?”
魔音,顧名思義,一般是指心魔之聲,心魔雖然是抽象中的事物,但卻真實存在。但,與其本質完全不同的是,杜坤此人竟然開始以心魔的性質深深烙印在對方靈魂之中。
不只是姜春林,對於其他人來說,原本隱藏在心神之中的抽象心魔早已消散一空,而杜坤的身影則直接侵入每個人的靈魂,給他們帶來一場難以言喻的魔音風暴。
“唉……好吧!我滾!”在魔音風暴的洗禮之下,姜春林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徹底奔潰,神色不再蒼白,軀體不再顫抖,隨即便以最爲平靜的狀態,躺在地面。
這一刻,姜春林根本沒有去在意來自周圍任意一道目光,而是在默默地翻滾,一圈,三圈,……十八圈,根本沒過多久,他便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死寂,自姜春林躺在地面的那一瞬間開始,整片空間便徹底歸於一片死寂,即使魔音依舊狂舞,譏諷始終瀰漫。但,在它的背後,卻是一片心驚。
此時此刻,不論李凌雲,還是躲藏在一處角落的另外九名董事,臉上相繼顯露出深深的明悟。倘若能夠直視他們的腦海,那麼便會現,其中的畫面竟驚人的一致。
不難理解,顯現在每人腦海之中的畫面自然便是中年男子的身影,自始至終,對方帶給衆人的都是不解和怨恨,可在此刻,他們終於明白對方的良苦用心。
或許早在自己親人慘遭綁架之時,對方便已然明悟當前的一切已成死局。而他在整個過程中的所作所爲,自然也是爲了能夠多陪自己摯愛之人一些時間,縱然無法觸及,遠在天邊。
在這種明悟之感的推動之下,除杜坤之外,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凝聚在中年男子身上。或許之前他還顯得無比懦弱,但在這一刻,他卻屹立不倒。
“謝謝你!”
讓人十分驚詫的是,在這極其短暫的時間之內,李凌雲臉上象徵絕望的一切情緒,都已消失無影,反而被一抹開心至極的微笑完全取代。
不只是李凌雲,其它九位董事臉上同樣掛滿解脫,暗淡已久的雙目,都開始變得神采飛揚。這股明悟,雖然並不能解決當前的困局,可卻能夠將心靈上的無盡污垢,盪滌一空。
“嗯?原來蠢貨在臨死之前竟然還有如此雅興……”杜坤自然已經現懸掛在衆人臉上的怪異,可在他的眼中,不論他們如何變化,終究還是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一羣螻蟻。
或許是因爲杜坤太過引人矚目的緣故,始終靜靜懸在半空的絕美少女竟無人問津。因爲她並非真正的人類,因而只能成爲靈魂的象徵,或者神聖的逆鱗。
可也正是這樣一名只會聽命於他人的絕美少女,她的目光竟開始自主移動,最終靜止在中年男子所處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她的臉上都有縷縷明悟若隱若現。
“傳承已完成!”
或許自知停頓已久,絕美少女在說出這樣一句話語之後,整個嬌軀便緩緩飄落,重新懸在土黃空洞對面,幾乎不假思索,轉過嬌軀,擡起玉足,正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