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蘇牧城憤怒地漲紅了臉,氣得全身不住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我相信你聽到了,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蘇淨堯下意識裡握住了柳月奴的柔薏。“反正將來櫃坊的生意都是我的,爹,你不是和我娘說過,都要把生意交給我的嗎?”
“你……就一定要與我作對到底嗎?”蘇牧城撫着心口,坐回太師椅上。
“爲何不說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才讓我乖乖聽從你的話呢?”蘇淨堯目光冷硬的看着父親。
“蘇淨堯,你怎麼能這樣和你爹說話?”柳月奴發現蘇牧城臉色蒼白,看起來非常痛苦的樣子。她掙脫了蘇淨堯的手,關切的說道。“蘇老爺,你怎麼了?胸口痛嗎?”
蘇淨堯冷漠的眼裡掠過一抹焦慮,但立刻就被憤怒所掩蓋了。
“你倒是給我說說看,你爲什麼要這麼幫他們?是因爲我看上了他們的鋪子,所以你就故意這樣做好氣我?”蘇牧城深吸口氣,試着平復自己的激動。
“是……”
“不是的!”柳月奴搶在蘇淨堯之前開口,她用警告的目光看着蘇淨堯。“他曾經答應過我一定要幫我保住鋪子,他不能食言,所以纔出此下策。先借錢給我,讓我把欠債還清,拿回借據。”
蘇淨堯帶着詢問的目光看着柳月奴,微微皺眉。
她靠近他身爆小心的低語“你來之前對我說過什麼?絕對不會和你爹起爭執的!”
蘇牧城帶着滿眼孤疑。“淨堯,是這樣嗎?”
蘇淨堯抿起嘴角,望着柳月奴眼裡的堅決與警告。
冷靜,鎮定。她用脣語這樣說道。
蘇淨堯低垂下眉眼,銳光從眼裡掠過。
“爹,其他方面我可以妥協,我如今天天去櫃坊管理生意,你讓我查帳我也乖乖做了。柳氏糕餅鋪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那個鋪子我希望他們能繼續經營,不是爲了和你作對,而是因爲他們讓我感動。”昂起頭,他用坦蕩的目光看着一直以來仇視的父親。
“感動?說下去。”蘇牧城的手從胸口處移開,看起來呼吸順暢了不少。
柳月奴再度緊握起雙手,十指相扣,緊張的梭巡這對父子倆的表情。
“爹,從小到大,我以爲自己這樣舒適的生活是理所當然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比其他人幸運——當然現在我仍不這麼想。可是當我看到他們一家人爲了保住那個小小的糕餅鋪所作的努力,我開始明白這個世上還有人生活得很艱難,但卻很認真。他們對於糕餅製作的用心,他們傾聽每個客人的需要與需求,他們對待生活的態度……這些都是我從來不曾考慢的。”蘇淨堯的目光忍不住望向柳月奴。
她的心臟因爲他的注視而幾乎停止了跳動,因爲他說的那些話而胸口涌動起波潤。
“你知道嗎?我們蘇府每日的茶點都是他們專門製作的,每日的花色口味都不相同,還會考慮到我們府裡不同人的喜好。另外,中秋的月餅,被你誇讚特別可口的那幾種,也來自他們糕餅鋪。不止對我們,他們對待所有的顧客都是如此真誠。這樣一家好糕餅鋪,就因爲你想要他們的鋪子,所以就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一一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也不想做。”他說得斬釘截鐵,魄力十足。
蘇牧城看着兒子的目光變得有些怪異,默默的出神。
“況且當我民坊逼迫他們還錢時,我看到他們的家人是如何團結在一起,互相幫忙,互相諒解,互相關心,想盡辦法守護住那間糕餅鋪……也許他們家沒有我們富有,但是那個家卻比這裡溫暖了許多。”蘇淨堯走近了父親一步。“所以,我不管你爲了什麼理由非要得到他們的鋪子,我都不會允許。”
柳月奴滿心感激的望着他,在那一刻,她知道他說的是心裡話。他是真的想要幫助她保住糕餅鋪,不是僅僅爲了與他父親爲敵。他的那些話,每一句都撥動了她的心絃,讓她感動。
“你會說出這番話,真是讓我驚訝。”蘇牧城眯起雙眸。“我可以信任你這番話嗎?你是不是又在耍什麼花樣呢?”
“我把該說的都說了,隨便你怎麼想我,我一點也不在乎。”蘇淨堯的目光倏地冷冽了起來。
“柳姑娘。”蘇牧城的目光在審視了兒子以後,又落到柳月奴的臉上。“你在這件事裡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我調查得很清楚,他經常深夜去糕餅鋪裡找你,你們二人也曾經在疊翠院裡待了一晚上。”
蘇牧城的眼裡利光閃過,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
柳月奴被問得臉色煞白,心緒紊亂。“蘇老爺,我同令郎之間絕對沒有……”
“你一個年輕姑娘家,整日和男人待在一起,你父母也不好好管教你嗎?你爲了保住你們的糕餅鋪,讓他忤逆自己的父親,讓他與我作對!是不是如此?”蘇牧城厲聲詢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淨堯黑髮下那雙湛然有神的眸子逕直望着父親。他感覺到身邊柳月奴的,立刻怒火中燒。“我警告過你,不要找她麻煩!”
“你警告過我?我是你爹!而她是你什麼人?”蘇牧城從書桌後走了出來。“你就是被這個女子給迷住了心竅,爲了討好她,如此與你父親爲敵!”
“看來我對你說的那些話真是白費脣舌。”蘇淨堯深吸口氣,將挫敗感隱藏起來,輕蔑地抿了抿嘴角以示嘲諷。“她是我什麼人?我告訴你,她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比起你那些無謂的目的,我寧願與你爲敵,也不會讓你奪走她家的鋪子。”
“你這個混帳東西!”蘇牧城揚起手,大掌就要向着蘇淨堯的臉頰揮下。
“不要!”柳月奴大喊一聲,擋在蘇淨堯的面前。“蘇老爺,請你不要這樣!你不能如此誤會自己的兒子,他已經對你說了心裡話,爲何你還要隨意揣測他的心思呢?”
“你竟然敢阻止我?”蘇牧城惱羞成怒的吼道。“來人,給我把她趕出去!”
“你休想趕她出去!”蘇淨堯反手將柳月奴擁進他的羽翼下,怒視着父親。
“我休想?這裡是我作主!”蘇牧城再度舉起手。“連你我也可以趕出去!”
“好啊,那你就把我趕出去!只要我在這裡一天,你就不能動她一根汗毛!”蘇淨堯眯起危險的雙眸,口氣冷漠到了極點。
柳月奴神情倉皇的看着他們父子。“你們不要爲了我而爭吵,我走就是……蘇淨堯,你放開我,讓我走吧。”
“別動!”蘇淨堯牢牢的將她抓在懷抱裡。“有我在,你哪裡也不用去。”
“你別鬧了……”柳月奴開始掙扎,而他的手卻如鋼鐵般強硬。“今日先讓我回去吧,你有話好好和你爹說。”
“我同他沒有什麼話可以說。”蘇淨堯眉心打了死結,漆黑閃亮的眼裡閃過深不可測的情緒。“他要打就儘管打,我承受得起!”
“蘇淨堯,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力了一個小商販的女兒,你竟要與你爹我決裂?”蘇牧城高舉的手不住的着,卻遲遲沒有落下。“你覺得值得嗎?”
“值不值得由我自己決定。”
“我倒要聽聽,她憑什麼值得你如此對抗我?她到底是你什麼人?”蘇牧城倏地放下手,凜烈的目光掃過蘇淨堯的面龐。
“憑什麼?”蘇淨堯冷笑着彎起嘴角。“爹,我若告訴你的話,你會不會更加失望與憤怒呢?”
蘇牧城收斂起了狂怒的情緒,他退後一步,神情凝重的望着他們。“如果我說我會,你就不說了嗎?”
蘇淨堯的雙眸精光閃爍,眉宇之間卻自有一股穩定氣息。“那麼我告訴你——你所看不起的這個小商販的女兒,卻是我蘇淨堯要娶的女子。”
此話一出,整個書房裡變得無比寧靜,寧靜到如果有一根繡花針掉落在地上,也一定能聽見。
柳月奴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寒冷、如墜冰窖般的寒冷在瞬間向她襲來。
蘇淨堯,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蘇淨堯拉着柳月奴走出書房後,就逕直沉默着往前疾步行走。
“蘇淨堯,我們還是回去吧,向你爹好好解釋清楚。”柳月奴拉住他的袖子,強迫他停下腳步。
“我該說的都說了,還要向他解釋什麼?”他猛地回頭,神侍陰鶩。
“什麼該說的都說了?你根本就是在氣他,纔會那麼胡言亂語!”她甩開他的手,雙手插腰。“你怎麼能那麼說?讓我多難堪你知道嗎?”
“等一下,我們先把話說清楚。”蘇淨堯雙手抱胸,語氣嚴肅。“你可不要誤會我是在對老頭子說胡話,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
她混亂的心坎裡倏地一震。“你……你是說……”
“你難道不相信我嗎?我怎麼會拿終身大事來開玩笑?”蘇淨堯再度握起她的手。“月奴,難道你不想嫁給我?”
“我從來沒有考慢這個問題。”她只覺得胸口一悶,呼吸變得困難。
“現在考慮也不遲。”他的口氣非常嚴峻銳利。“我是真心想要娶你,我對你的父母也是這樣說的。”
“你?”她感到腦海裡彷彿有無數亂麻似的,無從整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對候!”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是真心的?”蘇淨堯面色陰沉的望着她。
“蘇淨堯!”柳月奴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又無力掙脫。“你爲什麼這麼恨你的父親?剛纔你們兩個都在彼此傷害,彼此攻擊,你們能不能心平氣和一些呢?”
“你也看到了,他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絲毫不信。你呢?你也和他一樣嗎?”他的眼裡射出怒火。
“我當然相信你的話。可是我希望你不是一時衝動,爲了刺激他而說出那些將來會後悔的話。”看到他全身散發出的無奈與痛苦,她忍不住抓緊他的手。“蘇淨堯,你爹他對你有所誤解,所以你應該儘量讓他去了解你,瞭解你是個善良的人,而且很關心他。”
“我沒有要對你指手畫腳。我只是感覺到你心裡的難過,還有你對他的關心。你爹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是真的全然冷漠,你們彼此都把心關得緊緊的,那還怎麼互相瞭解呢?”柳月奴站定腳跟。“我們還是回去吧,剛纔你那番話讓他無比驚訝與痛心,你沒有發現他都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嗎?”
“那個老頭如此輕視你,你還替他說話幹什麼?”蘇淨堯暴躁的怒吼。
“我不是替他說話,我是擔心你。”柳月奴的眼眶裡漸漸溼潤了。“你們是父子,不是仇人!說什麼你恨他……還不是因爲他是你爹嗎?恨的反面是什麼?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不要讓仇恨給矇蔽了眼睛,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月奴。”蘇淨堯的目光變得更加深不可測。“你有一個很溫暖的家,你不明白我與他之間……和你們是不同的。”
“再怎麼不同,也是父子,所謂骨肉相連。你不要以爲我沒有念過書,我小時候也上過私塾,念過四書五經,知道孝道是什麼。”她再次嘗試着去握住他冰冷的大手。“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不想看到你這麼寂寞這麼孤獨,讓仇恨主宰了你的心”
“月奴。”他拉起她的雙手放在胸口。“我現在並不孤獨也不寂寞,因爲有你這麼瞭解我!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讓那個老頭搶走你家的一切,也不容許他對你有半分輕蔑。”
“蘇淨堯。”眼淚滑下了她的眼眶,心裡滿是說不清的酸楚。
“好了,回答我。你討厭我嗎?不想嫁給我嗎?”他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她搖了。“我不能回答你。你也看到你爹的反應了,請你不要爲了我和你爹爭吵。”
“這是我自己的事,真的與我爹無關。”他將她拉向胸膛。“我的決定不容更改。記得我說過的,我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所以,我不允許你有否定的答案。”
“你怎麼這麼霸道。”
“從你認識我開始,我就是這樣的……柳月奴,我娶定你了。”他的眼裡掠過幾許柔情,還有不容妥協的決心。
柳月奴看着他,不知應該如何回答他的話。此刻的她真的混亂到了極點,無法釐清的思緒也糾結在心頭,還有對他的擔心與關心混合在心間。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改日再去正式拜訪你爹孃。你讓他們放寬心,我蘇淨堯不是會出爾反爾的男人。”見她不說話,他就當她默許了他們的婚事。
“少爺,夫人到處找您呢。”蘇夫人的貼身婢女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我娘找我什麼事?”蘇淨堯立刻蹙起眉宇。
“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柳月奴推了他一把,心裡隱隱覺得蘇夫人找他,一定是爲了剛纔他與他爹吵架的事。
他猶豫了一下。“我還是……”
“哎呀,別羅嗦了,快去見你娘。我也要趕緊回去見我爹孃。”她投給他一個開朗的笑容。
“那好吧。”他凌厲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後,聳了下肩膀。“明日我去看你。”
“別婆婆媽媽的啦……快走吧。”柳月奴笑着轉過身去。
笑容在她嘴角邊停頓了片刻,繼而心事重重的向着大門走去。
她到底捲入了怎樣混亂不堪的狀況裡去了呢?
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們父子消除隔閡,不再那樣互相敵視呢?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無論如何,她都想幫助他啊。
柳月奴思前想後,還是感到萬分爲難。
私心裡,她知道自己是早就喜歡上蘇淨堯,一看到他就臉紅心跳得厲害。每日都很想他,很想見到他。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蘇淨堯說要娶她,她就能答應嗎?
她與他並不相配,況且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別說蘇淨堯的父親對她是完全的排斥,就連蘇淨堯恐怕也是爲了氣他爹、和他爹作對,以及保護她和她家的鋪子纔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她總算是見識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誤解究竟有多深,替他感到難過的同時,也深深憂慮。
如果他真的要娶她,那一定會在蘇府掀起驚天的駭浪,她一點也不想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
“月奴,你怎麼都不說話?”蘇淨堯牽住她冰涼的小手,關切的望着她。
“蘇淨堯,等一下見到你爹孃,你答應我,絕對不能發怒,不能出言不遜,不能胡言亂語。好不好?”今日蘇淨堯帶她來到蘇府,這讓一直都猶豫不決的柳月奴下了決定。
“我知道了。放心,今日我是正式帶你去拜見他們,絕對不會讓你難堪的。”蘇淨堯的眼裡掠過冷漠,但立刻又恢復溫暖的表情望着她。
“不管他們對我說什麼,我怎麼回答,你都不要發脾氣,千萬不要。”她還是憂心忡忡的拉住他的手。
“你就不要瞎心了好不好?安心的交給我來處理。”蘇淨堯轉過身來,舉止輕柔的抱住了她。
柳月奴被他大膽的舉動嚇到了,屏住呼吸,不敢移動分毫。
他的懷抱很溫暖很寬闊,他的手臂很有力很結實。這樣被他抱進懷裡,讓她感到安心與舒適,心裡還有一份悸動,一份柔弱。
他將她整個接緊在胸前,湛然明亮的眸子裡還有着深深的春戀與溫柔。
“相信我,好嗎?”
“嗯。”她輕聲低語,靠向他的肩膀。
蘇淨堯的眼裡露出笑意,而柳月奴的眼裡卻無聲的流下了眼淚。
蘇牧城端坐在廳堂上,神色嚴峻而銳利。
蘇夫人則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他身旁,目光不時的瞥向前院。
“老爺夫人,少爺與柳姑娘到了。”李總管的話音未落,一身青衣的蘇淨堯就帶着一身素雅杏色長裙的柳月奴出現在門前。
“小翠,上茶。”蘇夫人搶在蘇牧城之前開口,對着兒子露出笑容。“淨堯,快坐吧。柳姑娘,你也不要拘束。”
蘇牧城斜眼望了下妻子,有些不悅的清了下嗓子。
“蘇老爺,蘇夫人。”柳月奴忐忑的向他們行禮後,就默默的站在一旁。
“娘讓我們坐,你就先坐下吧。”蘇淨堯將她按坐在靠椅上。
她責備的瞥了他一眼後,又無奈的垂下眼去。
“娘您第一次見到月奴,覺得兒子的眼光如何?”蘇淨堯不理會父親凌厲的目光,逕自看着母親。
“當着姑娘的面,有人像你這麼問的嗎?”蘇夫人寧靜的目光掃過柳月奴。“真是個莽撞的孩子……”
“我看這位柳姑娘可不怎麼樣,與人私定終身,非良家女子所爲。”蘇牧城冷哼着打斷了蘇夫人的話。
蘇淨堯的笑容在嘴角凝成冰點,而柳月奴的臉色也立即就變得煞白一片,蘇夫人的眼裡更掠過憂慮。
“並且教唆兒子反抗父親,忤逆犯上,這樣的女子如何能進我們蘇家門,當我蘇家的媳婦?”蘇牧城狠狠拍了一下扶手。
“今日我帶她來,就是想求得你們的認同。”蘇淨堯看了眼柳月奴,她微微擡眼對他,他只能強忍住內心的怒火。“我帶了十二萬分的誠意而來,就是因爲你們是我的父母,而我希望可以得到你們的認可。”
“那麼你已經得到我的答案了。”蘇牧城的口吻十分強硬。
“看來是如此。”蘇淨堯用力點頭。“但是我娶定了她,這個心意是不會更改的。”
柳月奴瞧着蘇家父子倆之間逐漸升高的對抗氣氛,她絞扭着雙手,心情無比沉重。
“那麼你想怎麼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蘇牧城目光銳利。“蘇淨堯,我一直都太縱容你,纔會造成你如今無法無天、自高自大的性格。現在我警告你,如果你還要繼續任意妄爲,那麼就不要怪我這個當爹的無情無義。”
“老爺!”蘇夫人驚慌的握緊雙手。“有話好好說……”
“蘇老爺。”蘇淨堯怒意高漲的聲音在廳堂裡迴盪。“你爲何從來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我已經說了,我要娶她,絕不更改。”
柳月奴望着蘇淨堯線條的面龐,以及他眼裡那抹不顧一切的光芒,屏住了呼吸。
“逆子,你這個逆子!”蘇牧城不斷的敲打着扶手。“那你就給我聽好了,我蘇牧城寧願與你斷絕父子關係,也不會再任憑你忤逆下去,你……”
“好,斷絕父子關係是嗎?月奴,我們走。”蘇淨堯旋即轉身,一把將柳月奴拉了起來。
“你冷靜一些,這樣不行。”柳月奴急促的低語。
“今日是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孝。”蘇淨堯望着她的目光裡蘊含着堅毅與痛楚。
“好,你要走是嗎?你走出去,就永遠不要回來!”蘇牧城氣得雙眼發直,不住。
“我會的……”
“你們都給我住口!”蘇夫人嚴厲的喝斥聲庚了蘇淨堯無情的聲音。“你們父子這是在做什麼?斷絕父子關係,離家出卓蘇淨堯,你是不是連我這個娘也不認了?還有你,蘇牧城,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這個髮妻也趕出家門?”
蘇夫人情緒激動的咬住嘴脣,她慍怒的眼神從兒子身上掠過,又掃向丈夫。
“夫人,你也看到了我們的兒子是如何忤逆。我這樣做,也是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的不認你的親生兒子嗎?”蘇夫人氣勢十足的站了起來。“老爺,今日你若要把兒子趕出家門,那麼就也把我一併趕出去。”
“夫人,你這是何必?”蘇牧城顯得左古爲難。
“自從我嫁到蘇家以後,對於老爺的要求,從不曾說過一個不字。可是如今,老爺若不想認我們的兒子,覺得兒子有錯,那也是我這個當孃的管教不嚴。所以我與兒子一同出去便是。”蘇夫人走向蘇淨堯,一把握住兒子的手。
“娘。”一向溫婉和氣的母親,居然爲了自己發了如此大的脾氣,這讓蘇淨堯既驚訝又感動。
“淨堯,月奴。那個人不承認你們,我承認你們。”蘇夫人斜瞥了丈夫一眼。“你們隨我去幽州,到我父親那裡,我給你們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讓世人都知道你們是天作之合。”
“夫人!”蘇牧城惱怒的站了起來。“你不幫着我一起管教兒子,竟然還要推波助瀾,你……”
“老爺,您不是已經與他斷絕父子關係了嗎?淨堯現在是我一個人的兒子,與您沒有任何關係了。”蘇夫人眼服含淚的說着。
“你們……你們不要爲了我而爭吵了。”柳月奴眼看着蘇府一家因爲她而鬧得不可開交,真是揪心與痛苦到了極致。
她哭着後退了一步,堅定的轉過身面對怒不可遏的蘇牧城,暗自下定決心。
“蘇老爺,蘇夫人,我不會嫁給蘇淨堯的,所以求你們不要爲了我而傷了彼此間的感情,這樣一點也不值得。”她悽楚卻堅決的目光掃過衆人的臉,最後落在蘇淨堯疑惑的面容上。
“蘇淨堯,我今日跟你來,不是爲了請求你父母同意我們的婚事。而是要告訴他們,我不會嫁給你,也不想嫁給你。”她說出來了。
含着淚水,忍着心痛,她還是把她該說的話,親口對他說了出來。
以後,他與她便形同陌路,再無瓜葛了。
這就是她柳月奴的決定,爲了蘇淨堯,也爲了蘇府一家,她必須做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