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這一副字帖?”
姬林瞳孔一縮,望向字帖的目光多了幾分柔和。
第一次來青竹酒店之時,姬林曾看過類似的字帖。
但這一次出現的字帖筆跡非凡,明顯比姬林上次來青竹酒店看到的,要強上不止一籌。
“這一副字帖從未出現在人前過,一直被家祖母所收藏。”
“多年前家祖母去魔都之前,此字帖轉由我代爲保管。”董玉兒一臉笑意。
“這首詩的筆法,深得楷書肉豐骨勁之精髓,莫非是蘇東坡大學士所著?”
捻了捻白鬚,一名黑衣老者一臉讚歎。
“不對不對,這首七言律詩,分明是黃庭堅對友人黃幾復所寫。”
“黃庭堅雖是蘇東坡的門生弟子,被稱之爲蘇門四學士之一。”
“但以東坡大人的風骨,那還不至於爲了黃庭堅的少時朋友親自執筆。”
“所以老夫大膽推斷,這一副字帖定是黃庭堅本人所寫。”
另外一名白衣老者搖頭說道。
“我說你們二位,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一些?”
“這些字裡行間,蘊含一股民國新文化中西合璧之風骨。”
“請問北宋四大家中的蘇東坡、黃庭堅二人,莫非穿越到了近代不成?”
就當黑衣、白衣二老開始爭吵之時,南山大師不屑的聲音響徹全場。
行家一出手,有知有沒有!
南山大師國學功底驚人,一席話說的二老面紅耳赤,衆人也是有些汗顏。
剛纔大家的目光焦點,都是黃庭堅那一首《寄黃幾復》所吸引。
此刻聽南山大師這麼一說,衆人才明白犯了慣性思維的錯誤。
“這一副字帖,的確成書於民國年間。”
董薰兒微微一笑,點頭補充說道:
“今天的懸賞便是請諸位大家猜猜,這一副字帖的成書具體時間、是何人所著,以及字帖的周邊的故事。”
月兒在三樓擺酒一桌,如果誰能夠奪得魁首,月兒‘蓬’men初掃待君臨。”
嗡!
董薰兒這話一出,全場的精英皆是一臉興奮。
就連南山大師也是一臉火熱,盯着董薰兒婀nuo的身軀猛吞口水。
“‘蓬’men初掃待君臨?董小姐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姬林摸了摸鼻子,有些無語的望着,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般的所謂精英名流。
董薰兒是那種男人一看,就有徵服“yu”“望”的“yao”“嬈”女人,且還是待字閨中如花似玉。
如果誰得了她“頭”籌,那豈不是能夠入贅董家?
董家自民國而崛起,雖然比不得京城曹家和詩書杜家那樣千古底蘊,可問題是董家有錢啊。
在這個金錢至上佔據主流思想的社會中,能夠成爲董家女婿,無疑能夠少奮鬥不止二十年她。
“姬林,其實類似這樣的文化聚會中,到最後都有一個壓軸戲碼,誰能夠得到魁首,誰就會得到不菲獎勵。”
“只是沒想到董小姐這一次,居然連自己都賭進去了。”
“莫非她有了意中人?真是太奇怪了。”
似乎看出了姬林心中的疑惑,韓炎抱着女兒笑着解釋道。
“放眼整個貴賓間中,似乎也就咱們姬林顏值最高,莫非董小姐相中了姬林?”
林露露唯恐天下不亂,調侃說道。
這話一出,姬林立刻發現衆女員工的凌厲目光,齊刷刷集中在自己身上。
就連冰山大美女上官雪,也是一臉戲虐。
“你們想的太多了,我姬林何德何能,又豈能入董小姐法眼?”
摸了摸鼻子,姬林有些無語。
“民國大家無數,但僅以書法而論的話,則以譚延闓、胡漢民、吳稚暉、于右任這四大書法家最爲著名。”
“這其中,譚延闓在楷書上的造詣最高、”
“所以小生大膽推測,這一副字帖乃是譚延闓所著。”
就當衆人陷入沉思之時,郭得意率先說話了。
“不愧是咱們蜀地有名的大才子,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吶。”一些打醬油的名流紛紛讚歎。
今日參展書法聚會的人數約有三十多人,但大多是玩票,在國學上真正有造詣的人並不多,但郭得意絕對算其中一位。
“譚先生乃是近代楷書大家,他被人稱之爲近代顏書大家、”
“他的書法立堅實骨體,求雄媚書風,非常不錯。”
“但非常可惜的是,這一首《寄黃幾復》乃是黃風蘇骨,所以此畫絕非譚先生所著。”
董薰兒盈盈一笑,說出了讓郭得意有些尷尬的話來。
“黃風蘇骨”這四個字,說的是黃庭堅和蘇東坡這兩大書法家。
蘇東坡擅長於楷書,筆法肉豐骨勁,給人以“大海風濤之氣”。
蘇東坡擅字裡行間瀰漫着磅礴之勢,神州近代百年之內,也唯有太祖能與之比擬。
黃庭堅雖擅長於擅長行書和草書,但楷書也是自成一家。
因爲黃庭堅是蘇東坡慧眼識珠提拔起來的,又深蒙蘇東坡教誨,所以黃庭堅的楷書字裡行間,便有幾分蘇東坡之風。
這就是所謂的“黃風蘇骨”,這種字體博大精深,如果只看字跡的話,很容易讓後人迷惑。
蘇東坡早年學習書法的時候,乃是以顏真卿爲模板,他的楷書中,自然殘留着顏公風骨。
至於民國四大書法家之一的譚先生,在民國乃可是超級牛人。
就連蔣先生和美玲小姐之所以能結爲伉儷,那都是譚先生爲二人介紹牽線的緣由。
譚先生是近代顏體書法大家,他的楷體既有蘇東坡的大氣,又深得黃庭堅的“神韻”,所以郭得意纔會覺得,這一副字帖可能是譚先生所著。
“姬林,你的國學功力也不錯,不如你也來說說唄?”
郭得意這尖酸刻薄的話語一出,衆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臭小子,這一次老夫看如何打圓場。”
輕撫白鬚,南山大師笑的很是陰沉。
“郭得意,你太過分了!”林露露一臉憤怒。
“露露,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姬林雖然是被三老放水通過面試。”
“可他也是有真材實料的,你就這麼對他沒信心?”郭得意有些惱羞成怒。
毒!
實在是太毒了!
三國之時曹魏和劉漢大戰,諸葛亮在戰前口若懸河出口成章,活生生將曹魏重臣王朗罵的口吐鮮血落馬而亡,這就是文人口誅筆伐的強大威力。
“和我玩文字?我玩不死你!”
眼見那些名流的視線焦點從自己身上移開,他們一個個望向姬林的目光多帶鄙夷,郭得意得意洋洋。
“老夫多年不來蜀地,未曾想蜀地文人的風骨竟然墮落如斯,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南山大師捶胸頓足,話雖然一個髒字不帶,卻將姬林罵了個狗血淋頭。
“姬林他通過了玉壘三老的一致好評,並非被三老‘放’水,就連小女子也對姬林的才學也很是佩服。”
就當全場氣氛對姬林不利的時候,角落中的冰山美女上官雪說話了。
上官雪才藝雙絕,在蜀地上流圈子名氣不小。
上官雪一般很少稱讚某人,但一旦稱讚的話,那公信力還是很大的。
這話一出,衆名流交頭接耳,感覺這事兒應該靠譜。
畢竟面試姬林的那可是名動蜀地的玉壘三老啊,似乎沒聽說過那三個固執老頭對誰放過水過。
“姬先生的學識的確非凡,這一點小女子也可以作證。”
與此同時,董薰兒笑吟吟的聲音響徹全場。
譁!
聞言衆人再次震動,望向姬林的目光多了幾分駭然。
董家自民國而崛起,自今雖不過三代,但卻堅持着詩書傳家的傳統。
董薰兒更是師從多名國學大家,在衆人的印象中,似乎董薰兒還沒有公開讚賞過誰的國學功底不錯。
“莫非這小子國學功底真的不錯?”類似的想法,在衆人心中浮現。
“我初來蜀地不久,在本地書法圈子中僅僅是新人罷了。”
“這第一個點評的殊榮,還是各位前輩來點評比較好。”
姬林微微一笑,氣度卓然。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點頭,暗道這真是一名優秀而謙遜的年輕人,蜀地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才了。
“‘馬’痹的,我剛纔第一個說話,姬林這小子豈不是將我也給罵進去了?”
郭得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對姬林恨的那是咬牙切齒。
“對了,我聽聞南山先生乃是名動咱們神州的書法大家,不如讓他老人家來第一個點評好了。”
噗嗤!
姬林這話一出,南山大師和郭得意皆是喉嚨一甜,忽然有一股想要吐血的衝動。
“老子明明纔是第一個點評的人,姬林居然將老子無視了,他娘娘的熊!”
拳頭握的咯咯作響,郭得意點起腳尖,試圖讓自己顯得更高。
“混蛋,臭小子!人渣!”
饒是南山大師修生養性功夫不錯,此刻也有一種揮舞老拳,將姬林砸成肉醬的衝動。
董薰兒這一副字帖,既然是作爲壓軸之物拿出來的,那自然不同凡響,南山大師可不認爲自己能回答上來。
如果等衆人都吃癟碰壁之後,然後自己才站出來發表觀點總結的話,那麼就算自己沒有揭開字帖之謎,但至少面子也會好過一些。
可是這該死的姬林,居然將自己第一個推到臺前,這真是太讓人感覺艹蛋了。
站在這一副書畫前,南山大師沉默不語,陷入了沉思。
這越看,南山大師就越心驚,越發的覺得這一副書字帖是那麼的不同凡響。
“我看不如這樣,爲了節約時間,不如大家都將自己心目中的書畫家人選寫在紙上,諸君意下如何”
董薰兒這話一出,機靈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給衆人分發紙筆。
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也可以杜絕後面發言的人撿前面人的便宜。
就連南山大師也是微微一笑,暗道董薰兒一介女流之輩,卻能成爲董家第三代代言人,這份爲人處世的功力的確不同凡響。
此乃蜀地高水準的書法聚會,這筆自然不可能是鋼筆圓珠筆,而是上好的狼毫毛筆。
這紙也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宣紙,而是和當年宋徽宗趙佶書寫“草書千字文”的同款奢侈品——金雲龍箋。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十分鐘的時間彈指即逝。
“原來如此。”忽然間南山大師一聲大笑,蘸着墨汁在金雲龍箋上奮筆疾書。
“不愧是名動天下的國學大師,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答案。”衆精英紛紛讚歎,同時目光有些凝重。
今日來此的書畫大家並不多,可大家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體面人,國學底蘊大多不錯。
民國同時精通於楷書和水墨畫的大師就那麼多,這隨便猜也應該有機會蒙中吧?
南山大師落筆之後,挑釁的望了姬林一眼,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到小客廳喝茶。
“如撥烏雲見青天。”韓炎赫然大笑,自信滿滿的在金雲龍箋上寫上答案。
“爲人不識韓公舉,刷盡‘博’客亦枉然,先生大才。”
衆人驚歎,韓炎亦是如沐春風,認爲自己猜的沒錯。
“郭得意,要不你也寫個名字吧,反正都是一場遊戲,何必當真。”
眼見郭小二有些尷尬,董薰兒含笑點頭。
“多謝董小姐。”
聞言郭小二如同打了雞血般一臉“潮”“紅”,唰唰唰在金雲龍箋上寫上了自己的答案。
“姬林啊姬林,老子第一次雖然猜錯了,可這第二次絕對不會錯。”
將筆一扔,郭小二以優雅的四十五角度仰望天空,臉上優越感爆棚。
時間,自一分一秒中流逝,轉眼又過了十分鐘。
此時時針已經指向晚上八點整,窗外已是煙花璀璨萬家燈火,好一幅盛世繁華。
“姬林,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大家都封筆了,你還一字未寫?”
當衆人都走向小客廳後,眼見唯獨姬林一人站在原地,負手望着書畫發呆,郭得意陰陽怪氣的聲音響徹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