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這個小村莊已經忙活開了。
今天是村長方嘯天六十歲大壽,雖然本人並沒有張羅要大擺宴席,但是村上的鄰居什麼的一大早就過來幫忙,洗菜的洗菜,桌椅板凳什麼的早就有年輕小夥子領着小孩子們從鄰居家搬了過來,不多時院子裡已經擺放好了。
方正被喧鬧聲吵醒,見着情勢不對,他趕緊將車子開出院子。不能在這裡礙事。
博文和徐俏俏早早的就起來了,正在家裡忙活着,忙裡忙外的,博文倒是不剩分,什麼重活都搶着幹。又是打水,又是劈柴的,大清早的竟然弄了個汗流浹背,剛剛昨晚剛換的衣服已經溼的不成樣子了。
方正見狀立馬上前奪過博文手裡的斧子,“博隊長,哪裡敢勞你大駕啊!”
“沒事!”博文抹了一把汗,笑着說。
這時祁曉蘭跑了出來,讓方正幫忙拿着昨天摸黑在地裡弄來的蘿蔔去池塘裡洗一遍。方正這才和博文兩人笑呵呵的提着籃子往池塘走。
一到地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個充滿着他兒時記憶的池塘,已然換了一個大面貌,雖然兒時的樣子已經因爲休憩不復存在,最讓他意外的是,這池塘裡的水渾濁不堪,還發出淡淡的令人作嘔的惡臭。
“媽,這怎麼回事啊,”方正問道。
“這水不能洗了,越洗越髒。”博文應喝着說了句。
祁曉蘭跟着過來了,指着這個池塘下游的小水溝。“在這湊合着洗一下,回家用井水再洗幾遍。”
聽了媽媽的話,方正這纔將一籃子蘿蔔放到小水溝裡清洗,由於與池塘的水幾乎絕流了,所以影響不大,倒是沒有上游池塘那般的惡臭了。
幾番清晰下來,蘿蔔倒是白了不少,不過也連帶着將水溝地下的泥土給翻騰出來了。
“媽,這上面怎麼回事啊,有點像是被誰給污染了一樣啊?”方正想了想不對勁,便起身看了看。最後和博文相視一眼,博文點點頭,也贊同這個觀點。
“唉,別提了,已經好幾年了,剛開始還——”老媽祁曉蘭的話沒說完,就被正好從地裡摘桔子回來的方嘯天給硬聲打斷了。
“咳咳!”方嘯天拎着一個大編織袋,走路有些蹣跚,不過眼神炯炯有神,渾身的氣勢還在。他看了方正和博文一眼,接着對着祁曉蘭含沙射影的說道。“閒的沒事在這胡說什麼呢,回家去,那麼多事要幫忙,哪有時間在這閒扯!”
“算了,小方子,咱們回家。”祁曉蘭有些埋怨的看了方嘯天一眼,但是卻沒有絲毫抵抗的勇氣。拎着籃子就往回走,方正立馬追了上去。“媽,等等我!”
雖然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問題,但見着一向對老媽很疼愛的爸爸說話這麼生硬,這池塘的事恐怕真就存在了。
博文很有眼色,見方嘯天有些生氣,也湊了上去,“大叔,我來幫你吧!”
“不用,還沒老到那地步。”方嘯天在池塘邊歇了歇,隨後從編織袋裡拿出幾個碩大的桔子塞到博文手裡,“博兄弟,嘗幾個,自家地裡長得,甜着哩!”
“好,謝謝大叔!”博文將桔子放在手裡,動了動,終究沒有剝開。有些不好意思了,隨即才拎着有幾十斤重的編織袋往回走。
等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忙活的景象就更是熱火朝天。
這會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滿村賦閒在家的包括五服以內,甚至是以外的能來的都來了,還有那些遠親們,也都慕名從四面八方趕來了。
今天是方嘯天59歲生日,鄉下有個習慣,叫做做九不做十,避開十和死這個諧音,意思是圖個吉利。
不過大家今天這麼熱情,不光是方嘯天是方寸的一村之長,更是大傢伙聽說方正今天回來給老爺子祝壽,這不過來瞧個新鮮,畢竟方寸出去的暫時還沒幾個有很大出息的,有也是在商場上打拼的頭破血流的掙了幾個錢,但那樣的大多都在外面或是縣城了,很少回來一趟。
而方正就不一樣了,前不久剛剛上電視,受到了警方的讚揚,一夜成名對於這樣的鄉里人來說是無尚的榮耀,所以今天即使是方嘯天沒有準備大操大辦,依舊是貴客盈門。
方正磨不開面子,在大家的勸說下換上了不捨得穿的警服,生怕給弄壞了。當大家得知博文也是方正的同事之後,也被逼無奈的給換上了警服。
兩位衣着整齊的新時代警.察立時呈現在大家的眼前,一時間他們就成了整個村子的焦點,拿着手機拍照的,更有不少大爺大媽們拎拎這個瞧瞧那個,不時的在衣服上摸一摸,都說這料子實,做工好,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當時這會一出來,不光是方正,就連博文這樣見過大場面的也不禁撓頭。
還好一番折騰下來,幾乎人人都過了一遍,最後就是自己家的那幾個親戚,叔叔嬸嬸一幫人早就不在家,方嘯天是獨生子,有兩個堂弟,大的叫方天鳴,小的叫方天元。方天鳴幾年前因爲生意失利,最後迷上了賭博,結果落得個妻亡子散的後果。方天元好一點,生意還算可以,可惜感情不順利,膝下五兒無女的,只能帶着方正唯一的一個姑姑方茹萍去江洲發展了。
所以今天到場的都是方正好幾年沒見過的‘遠親’,不過方正也是一視同仁,對答如流。
這些平時見不着人影,有時候還在外面散步一些謠言的親友們,見着方正一朝‘野雞變鳳凰’了,都忙着搭訕,噓寒問暖的比比皆是,更有好事者當着徐俏俏的面問他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說只要開口,立馬找來十個八個的憑他挑選。
方正立馬遁走,藉着去鄉敬老院接徐報國的幌子,和徐俏俏以及博文兩人一起開着車溜出了村子。
村裡到鄉里路程不遠,十幾分鍾就到了,只不過由於那條道路施工,實行單邊通行,所以這路上有些擁堵。
趁着堵車的當口,博文不禁調侃起方正來。“方正啊,看來你在家挺受歡迎啊!這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忙着給你介紹對象,到時候相親還不得挑花眼啊!”
“哪能啊,不都是圖個新鮮,新鮮感一過去,就沒了。”方正瞥了一眼後視鏡,徐俏俏一臉笑意的,煞是好看。
“還別說,你爸這過生日的陣仗,可夠大的。”博文的一句話說中了方正的心事,他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場景。只能應喝着點頭稱是。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終於到了敬老院門口。
這還沒進院子呢,就看到裡面一片破敗的景象,有些房子都出現了裂縫,大的都可以塞進一隻拳頭了,院子裡雜草叢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老人正在牆根上坐着,有的在下棋,有的在聽收音機,有的直接兩目望天,似乎在感受着大自然的靈氣。
徐俏俏一眼就看出來正在下棋的徐報國,當下就衝了過去。“爺爺!”
“喲,這誰啊!出落得這麼水靈!”徐報國八十多歲,但是身子骨硬朗,到現在頭髮還沒有全白,聽到徐俏俏的喊聲,立時摘下鼻子上的老花眼鏡,笑呵呵的看着衝向自己的徐俏俏,不過眼睛卻不經意的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博文和方正。
於是連孫女也顧不上,立馬和棋友招呼了一聲,就起身向兩人走來。方正和博文相視一眼,忙拎着車上的東西迎了上去。
“俏俏,來給爺爺介紹一下,這兩位,哪一位是姑爺啊!”徐報國戴着老花眼鏡四下打量着兩位穿着幾乎一樣的年輕人,不是的發出感嘆。“不錯,不錯,真不錯!”
“爺爺!”徐俏俏被這有些‘財迷’的徐報國給弄了一個大紅臉,當下院子裡的老人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的。
方正這才笑着指着博文給徐報國介紹。“爺爺,我是你孫子,方正,知道吧!這位是我同事,市裡的大警.察。我們來接你回家去了。”
“好,好啊,你小子我知道,關鍵是我姑爺得好好看幾眼!”徐報國沒好氣的白了嘻嘻哈哈的方正一眼,倒是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一邊有些處變不驚的博文身上。
“大,大,大爺!我——”別看博文平時脾氣倔的像個啥是的,在這會錯意的大爺面前,還真有點侷促不安的。
“啥大爺啊,叫爺爺!”徐報國一擺手,有些生氣了。“你這樣可就生分了,你這姑爺我也不認了。”
“這——”博文被說的無語了,只能立在一邊,不一會便忙着和方正一起給在場的老人分發一些小東西,算是一片心意。
經過一番的折騰和解釋,徐報國終於是接受了博文不是自己姑爺的這個事實,不過還是好一陣噓寒問暖的,問他工作怎樣,生活怎樣,總之能問的都問了個遍。直接將自己的孫女和方正這便宜孫子給忘到九霄雲後了。
最後聽說是方嘯天的生日,這老頭子才一拍腦袋,隨即在自己那間小屋子裡轉悠了好一會,才拎着一個盒子走了出來。隨即和老夥伴們一招呼,“哥幾個,我去吃獨食去了,你們聊着!”徐報國的心態依舊不錯,有點老來樂的勁頭。
老頭們一個個笑呵呵的揮手致意,徐報國像個得勝將軍一般邁着步子跟着徐俏俏上了車。
“坐好了,開車了。”方正看了大夥一眼,隨即發動車子。
“兔崽子,你以爲就你這車我就沒坐過,想當年什麼飛機大炮沒見過,跟我玩大,你還嫩了點!”徐報國身子一挺,很神氣。惹得車上人一陣鬨笑。
“大爺,這敬老院怎麼就這幾個人啊?還有這房子是危房,住在裡面心裡能踏實?”笑完之後,博文問道。
徐報國一擺手,嘆了一口氣。“啥也不說了,**也有難處,我們幾個老骨頭實在是沒地去了就只能寄養在敬老院,”
這話一出車上立時一片沉默,方正見氣氛不對,這纔打開了車載音響,隨即一首還算歡快的曲子在車內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