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城是一個以英語爲主要交流語種的國家,即便有華人,他們所講的也更多是閩南語和粵語,而且還是僅限於老一輩人,突然聽到帶着十足京片子味兒的國罵,委實有些罕見。
藤軼看出劉宇浩臉上露出的微愕,暗暗朝大龍使了個只有他們自己從懂的眼神。
因爲這一次劉宇浩過來時隨身帶了一噸多在揭陽解漲的冰種秧歌綠翡翠,所以在安保方面藤軼做的工作也非常紮實,不僅把大龍從國內帶了出來,還從薛浩然那兒暫借了整一百人。
爲這事,劉宇浩不止一次笑話藤軼神經繃得太緊,可藤軼卻不以爲然,不管劉宇浩說什麼,他都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意願安排好一切。
澳洲那次,給藤軼上了一節生動的教育課。
雖然咱不怕賊偷,可就怕賊惦記不是!
不愧是和藤軼合作了多年的搭檔,只要一個眼神大龍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很快,大龍帶着兩個兄弟在人堆裡閃了幾下,身影立刻消失。
大概一刻鐘左右,大龍出來了。
“怎麼回事?”
儘管劉宇浩語氣淡淡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可那一刻,他的形象在軍子看來卻好似一位手掌千軍萬馬的大帥在臨戰前一般泰然自若。
“咱什麼時候也能學會這種鎮定?”
軍子在心裡偷偷問了一句,眼中閃爍過一抹異樣的神采。他的感嘆來自於自己和劉宇浩這些年的差距,但僅僅只有羨慕。
可孰不知,正是今天這份羨慕給了軍子無窮的動力,若干年以後,當軍子再回頭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他的心中頓時感慨萬千。
“沒什麼,小事兒一樁。”
大龍呵呵一笑,解釋道:“有一對兒京城來旅遊的小夫妻隨旅行團在這家店裡買了一枚戒指,回酒店以後才發現‘貨不對版’,今天早上兩夫妻前來請求退貨,可沒想到竟引起爭執,雙方打了起來。”
“這家女媧時尚賣假貨?確定了沒有?”
劉宇浩眉頭一蹙瞥向軍子,就在剛剛軍子才告訴他,這家叫做女媧時尚的珠寶公司來自內地,而且只用了短短三年時間就在獅城站住了腳。
賣假貨,而且還做的很好的公司?
這的確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
“據說爭執之初還有一位很懂珠寶的客人隨行,而且拿出了鑑定證書證實他們賣的是假貨,但後來不知道爲什麼,那位客人突然不見了。”
大龍做事非常認真,沒有搞清楚事實之前,他一定不會信口開河。
這一點,讓劉宇浩非常欣賞。
“在獅城賣假貨是要受鞭刑的,是吧?”
劉宇浩眉頭舒展開來,淡淡朝軍子一笑,“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沒事幹,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呃……好吧。”
軍子被劉宇浩跳躍的思維搞的一愣,苦笑着搖搖頭跟在後面。
鞭刑在獅城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字眼,包括殺人不眨眼的累犯在被法院判處鞭刑時,也一定會哀求法院不要打鞭,寧可多坐幾年牢。
可見,所謂的鞭刑肯定不是簡單的打屁股。
據說,鞭刑要求行刑者每鞭都出盡全力,不須考慮受刑者的年齡和罪行輕重,要求一鞭下去,皮開肉綻。一個受過合格培訓的鞭刑官行刑,能讓每一鞭都打在不同的地方,而巧妙地避開已經打破的地方,整個鞭刑後,會使犯人的屁股99%皮肉都會破裂,能在犯人身上製造最大程度的疼痛。
連米國總統都曾經談之色變的鞭刑卻被一家珠寶公司無視了,劉宇浩很好奇,他們賣的究竟是不是假貨。
大龍帶來的百來號人個個身材魁梧,肌肉虯結,雖不敢說全是武術高手,但要想分開人羣,爲劉宇浩打開一條路還是不在話下。
很快,劉宇浩就看到一個女孩子被兩個大漢死死摁住,而另外三個長相兇惡的男子正在圍攻一個和女孩年紀差不多的少年。
奇怪的是,儘管少年被打的頭破血流,可嘴上卻不認輸,偶爾還能偷空還擊圍攻他的男子。
“地道的北方爺們兒!”
劉宇浩呵呵一笑,眼中不乏讚賞之意。
“你們在幹什麼,三個打一個,難道你們不知道羞恥嗎?”
軍子帶來的三個員工中有一位是女孩,確切說是一位和劉宇浩年紀相仿的女子,在所有人還沒做出反應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挺身上前護住被圍觀的少年,滿臉激動指責圍觀的三名男子。
通常,女性的正義感要比男人多一些,但做事之前考慮的時間也要短得多。
三名男子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敢出頭爲那少年說話,頓時愣住相互對視一眼,畢竟女子使用的是英語,在沒搞清楚對方身份之前,幾名男子倒不敢真有什麼太出格的舉動。
劉宇浩笑了笑,側身低語,“軍子,這姑娘膽兒倒不小。”
“什麼姑娘,她比咱們大兩屆,該叫師姐,你忘了她是誰嗎?”軍子翻了個白眼,撇撇嘴。
劉宇浩頓時擦汗,苦笑着搖頭,道:“師姐?我只看着眼熟,難怪她剛纔在海邊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呢,沒想到,真沒想到。”
軍子搖頭,慢慢上前走了幾步,既然“師姐”都已經出面了,這個熱鬧就沒法再繼續看下去了,別最後沒制止犯罪,倒把師姐給搭進去,那就不美了。
“小夥子,你這是怎麼回事?能跟我說說嗎?”軍子面帶合適的笑容問道。
那小夥子打量了一下軍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道:“他們是騙子,他們賣假珠寶。”
“小子,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
對面爲首的是一個渾身刺青的兇惡壯漢,擡起鉢大的拳頭就又朝少年揮來。可沒想到,惡漢拳頭只打出一半便停在半空中,即便他使出吃奶勁也動彈不得。
“說話就好好說話,別以爲天底下只有你拳頭硬。”
大龍的鐵掌青筋暴起,像是一塊鋼板包裹着惡漢的拳頭,雖然兩人只是眼神間的交流,可惡漢卻從大龍眼中看到一股自己無法抵禦的冷意。
“你,你放開。”
惡漢外厲內荏,強忍着拳頭上傳來的鑽心疼痛嚷嚷着。
大龍冷冷哼了一聲,既不鬆手,也沒再進一步,沒有劉宇浩的指令他不會輕易招惹麻煩,但讓他退讓,卻是半步不能。
“好了,大龍,先放開他。”
劉宇浩踱步上前擺了擺手,這樣鬧下去根本不是辦法,根據現場的情況看,惡漢身後一定有真正拿主意的人,這種混混,須做不得這麼大一家珠寶公司的主。
大龍猛地鬆開鐵掌,那惡漢頓時穩不住身形“騰、騰”後退三步,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全然沒了剛纔那股子吃人的兇惡勁兒。
“小夥子,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有大龍和藤軼在旁邊,劉宇浩根本沒有必要去理會那惡漢,轉過身來笑呵呵面對剛纔那個倔強的少年。
少年愣了愣,滿是狐疑地打量着劉宇浩。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終於,少年遲疑了一下,很小心的問了一句。
雖然對方滿臉笑容,而且劉宇浩好像京片子比自己禿嚕的更正宗,但人在受到攻擊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的會形成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
劉宇浩淡淡一笑,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
“我爲什麼要回答你?”
少年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神色甚是冷漠。
“因爲,我和你一樣是中國人。”
劉宇浩盯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很冷靜、很沉着、很睿智!
這是少年通過自己觀察劉宇浩以後得出的結論。
“我,先生,我們被騙了。”
女孩早已被大龍解救了出來,開始女孩或許有些害怕,她怕自己還沒爬出一個火坑就陷入另一個陷阱,可看到劉宇浩的面部表情後,女孩毫不猶豫地替少年回答了劉宇浩提出的疑問。
“你們怎麼才能證明他們是騙子?”
劉宇浩的臉沒有一絲表情變化。當一個人身家億萬以後,或許有時候看一件事會違心的把一件事分做幾個部分仔細分析。
雖然劉宇浩很想說服自己相信女孩的話,但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
女孩比少年表現要好的多,稍微舒緩了一下心情後慢慢道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來,女孩和少年真的是一對兒剛剛結婚的小夫妻,她倆隨旅行團從深圳出發,在香港坐飛機當天到達泰國。
前半程非常愉快,因抱着出國就是花錢的想法,在泰國,導遊和領隊要求給的小費,夫妻倆一次不漏地主動給了,自費項目也都參加了,又另外買了一大箱特產。
經過一段愉快的旅程後,新婚夫妻倆隨旅行團一起到達了獅城,導遊一直說獅城治安怎麼好,東西怎麼好,法律怎麼嚴格,人怎麼好,善良的小倆口也就相信了導遊。
到達獅城第二天上午,導遊把整個旅行團帶去購物點,可怕是,旅遊中最讓人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