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的神色比剛纔開朗許多,問到一些中國的傳統,老廖一一爲她解答,還加上有趣的故事,談天說地,沒什麼不可說的。甚至連玉子湖的來歷,也編成了一段美麗的神話愛情故事,用詞生動,浪漫感人,愛麗絲直望着那一片湖水感嘆莫名。
四個人坐在木樁碼頭邊上,本來是莫永泰和愛麗絲坐中間,老廖和布朗坐兩邊,聊得高興,老廖索性擠了過去,倒變成他和愛麗絲並肩而坐。有時候愛麗絲回過話來,便將“莫先生”的稱謂略去不提,莫永泰根本插不上什麼話,只能偶爾裝做禮貌地點頭微笑,暗中嘀咕不已:“死廖學兵,到底是你們在談戀愛還是我本來就是一個陪客?”
“夕陽染紅了漫天雲彩,我真希望它不會沉下去。愛麗絲小姐,你總是讓我覺得時間靜止,坐在你身邊彷彿是永恆,我相信,這是在我印記中永遠的一天。布朗先生,你這條領帶真不錯,哪裡買的?”這種小兒科的情話,對廖學兵來說簡直是用牛刀殺雞,甚至同時與翻譯聊上了。
愛麗絲聽完後目光閃閃地看着他——而不是望向莫永泰,說了幾句,布朗翻譯過來:“小姐覺得這是她一生中最美麗的一天,所以不願就這麼過去,她希望您,呃,希望莫先生邀請她去中海市裡遊玩,您這兒有什麼動人的景點嗎?小姐喜歡浪漫的地方。我這條領帶在法國巴黎買的,那裡的時裝比較便宜,而且還很新潮,您要有空我帶您去遊覽。”
“愛麗絲小姐是貴族,一定沒去過平民酒吧。我覺得那種地方會帶給她新鮮刺激地感受,布朗先生,你以爲如何,等晚一點我們還可以找幾個漂亮的女孩子作陪,嗯?”廖學兵看見浮標猛地一沉。略略定住,接着甩起釣竿,急速收起魚線,釣鉤上連着一尾三四斤重的紅色大鯉魚,釣竿晃動,鯉魚撲騰身子,水花四濺。他輕鬆地收回,抓住鯉魚丟進桶裡。
愛麗絲歡呼雀躍,不顧貴族禮儀,像個得到大人的小女孩似的一下跳起來。嘴裡嘰咕個不停,傻子也知道她在說:“好棒、好棒!”之類地話。
布朗猶豫道:“管家先生不會同意小姐去那種地方的。小姐自己也不會去,她比較喜歡寧靜的環境,認爲那裡壞人很多,很惡劣。”
“不如這樣吧,現在還早。不急着討論這個問題。我侄子會親自烹飪這條鯉魚做爲鮮美的菜餚供小姐享用。他手藝了得,一定會給小姐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愛麗絲看看莫永泰又看看廖學兵,抿着嘴微笑不說話,嘴角勾起的弧度非常誘人。
布朗躊躇道:“愛麗絲平時不喜歡魚類食物,不過我看她神色,倒是很想嘗試,不如去準備準備吧。”
廖學兵揮手召來躲在樹叢裡的隨從吩咐道:“現在天還亮着,你們去把東西拿來。順便準備照明燈,我們可能會玩得玩一點。”
趁隨從們打理首尾的當兒。又釣上幾條一斤餘重的鯉魚和鯽魚,愛麗絲鼓掌叫好,笑個不停,莫永泰怨氣十足,心裡狂罵不已。猜測他是不是預先動了什麼手腳,故意掩蓋自己風頭。身爲戀愛中的正主角。戀愛對象反而更關注一個局外人,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在湖邊平地擺好一個燒烤架,一張鋪着白布地大圓桌,調味料、餐具若干,還擡來一架鋼琴。辦好這些事情後隨從又自動鑽進樹叢裡。
“愛麗絲小姐,您能爲我們演奏一曲嗎?在這旖旎風光之中留下你優美的音樂,那該是多好的事。”做爲大家族安排小輩婚事的父輩,事先情報互通聲氣必不可免,愛麗絲擅長什麼,愛好什麼,他通通了然於心。
愛麗絲被家裡逼着練了十幾年的鋼琴,早就厭煩得要死,這時聽到老廖邀請,竟然欣然從命,甚至覺得自己苦練那麼長時間就爲了今天在他面前表演,也是值得的。攏起裙子,優雅地坐在板凳上,看了莫永泰一眼,目光馬上移到老廖身上,兩人對視片刻,竟發現“莫叔叔”地眼睛是那麼深邃迷人,好像一個看不見地旋渦把自己深深吸進去一般。
她深吸一口氣,稍微寧定情緒,指尖開始在琴鍵上躍動,琴絃跳出《不可捉摸》鋼琴樂曲的流暢旋律,靜靜彈奏一會兒之後,淡然中突起,將三名聽衆的心全部拉緊了,沉浸進入那段音樂當中。
莫永泰全沒心思,只想着怎麼爭奪風頭,好好在愛麗絲面前露一回臉,暗中算定她彈
琴的節奏。
等音符靜止下來,布朗和老廖還在流口水,莫永泰暗笑:“嘿嘿,傻了吧,看我是怎麼做的。”立即大聲鼓掌,叫道:“簡直是天籟啊,太好聽了,聽得我都快要死了,愛麗絲,你真是天才。”沒想到這只是樂曲中的間歇部分,愛麗絲稍微一頓,劃拉琴鍵,再次釀出一大段久久不能平復的,聲音漸漸越轉越低,空留聽衆回味。
莫永泰這才聽出味道,爲自己的無知而羞愧萬分,要不是湖水太冷,他幾乎就想跳下去了。
老廖自然讚不絕口,將她比做月光女神、湖邊彈琴極有詩意什麼的,不在話下。愛麗絲胸口填滿喜悅愛意,第一次覺得練琴付出那麼多艱辛去都得到了回報,父母當初地決定竟然那麼正確。讓出座位,同樣邀請莫永泰也獻上一曲。
莫永泰面露難色,心道:“早知邀她去打高爾夫球、保齡球算了,這算什麼……肯定又是廖學兵故意要我出醜。”
“我家侄子身體剛剛恢復,手腳很痠軟,彈不了琴,他以前是中海音樂大賽最佳鋼琴獎的得主呢,真可惜了,我身爲他叔叔,就勉強代勞一下吧。”老廖冒了出來。
其實愛麗絲想邀請的人就是老廖,聽他自告奮勇,求之不得,笑道:“莫叔叔,您一定彈得很好的。布朗,去把相機拿來,我要拍下莫叔叔彈琴的畫面留爲紀念。”
鋼琴已經動過手腳,就像上次在迷失島泳池派對一樣,老廖故技重施,特地選了一曲《致愛麗絲》。
當旋律在他指尖流出,所有人都陶醉了,就連樹叢裡地隨從也在敲打着大腿,喃喃自語,被這音樂帶回久遠的美妙地記憶中。
愛麗絲雙眼迷離,腦子有一大段時間不能思考問題,莫叔叔真的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撥動少女心絃的夢中情人。這首《致愛麗絲》不就是專程爲她而彈奏的麼?
過了很久布朗才懂得按動快門,愛麗絲悄悄抹去眼角一滴感動至深的眼淚,將相機珍而重之地抱在懷裡端詳。莫永泰心裡快要哭了:“廖學兵,哦不,廖叔叔,廖大爺,求求您老人家不要再搶我的風頭了好麼?”
老廖站起身朝愛麗絲微微鞠躬,看在別人眼中,姿勢十分可笑滑稽,但愛麗絲卻覺得他是那麼的優雅大方。
“小姐,下面我,呃,我侄子將會爲製作一道麻辣鮮香的中國式烤魚,您能不能在在這個時候爲我們表演幾曲?”
愛麗絲愉快地坐回板凳,感覺上面還帶着廖學兵的餘溫,只想等回家的時候把這張板凳也帶走。
布朗嘆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姐這麼開心,她顯然處於極度的喜悅之中,看來愛情的滋潤對女孩子是最好的良藥。她曾經患有輕微的抑鬱症,以前很少有開心的時候。”
天越來越黑,隨從們拉起照明燈,將湖畔照得亮如白晝。
愛麗絲偶一回頭,看見老廖正在生火,有幾縷灰在臉上抹了幾道污跡,看起來孩子氣十足,十分可愛,她甜甜一笑,又望見莫永泰笨手笨腳的幫忙遞火鉗和木炭,就跟傻子差不多,與莫叔叔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哼,爲什麼人與人之間有這麼大的差距?
廖學兵選了一條一斤多重的鯉魚,利索地剖開魚腹,取出內臟丟棄,刷淨腹中黑膜,打了幾下花刀,用鐵絲網夾夾住夾在炭火上燒烤,不時刷上一邊鹽水,撒些孜然、香粉。莫永泰驚問:“爲什麼不刮魚鱗,你到底懂不懂做菜?”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他魚的魚鱗不能吃,但是鯉魚鱗能吃,而且很好吃。”
愛麗絲悄悄向布朗詢問他們的對話內容,不禁對莫叔叔的欽佩之心又深了一層。目下全是莫叔叔操作,也沒見莫永泰動手,她已經自動將那個傻子忽略掉了。
將魚烤乾烤香以後,老廖跟着煮調料,放下油、香菇、黑胡椒、花椒、八角、蔥段、料酒、鹽,煮成濃濃一碗,澆在烤魚上面,裝成一盤,顏色鮮豔,香味誘人。
愛麗絲馬上停止彈琴跑到旁邊幫忙,布朗驚歎:“以前即使有頂級法國名廚烹製的菜餚,小姐也不會多看一眼,現在居然主動幫忙,我幾乎不敢她就是小姐。愛情的魔力竟然如此之大!”
分好一人一個碗,一雙筷子,老廖教她怎麼使用,期間手掌觸碰抓握,兩人神態親密,宛若情侶。莫永泰恨得險些咬碎牙齒,只想自動消失到一個誰也找不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