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雪琳實在忍無可忍,恨不能將筆筒裡的筆全都戳進他那可惡的嘴裡,叫道:「舞會的事已經談完了你還留着幹什麼?快給我出去!」
廖學兵將無恥這個詞語發揮到自從人類進化以來的最大地步,訕笑道:「不知今晚上雪琳小姐有沒有空,我知道有一家氣氛很不錯的咖啡店……」
宮雪琳老都老了,居然還被一個年輕男子如此調戲,越想越是對廖學兵的爲人不齒,這傢伙前倨後恭,爲了一點蠅頭小利而出賣人格,而且還口出胡話,氣憤實在難以忍受,怒道:「滾!馬上給我滾!這點不歡迎你!」
「哈哈,既然雪琳小姐沒時間,那我就不打擾了。」耍了滅絕師太一通,得意洋洋出門而去。
宮雪琳仍是氣息不能平復,暗想:「如果他的語氣能再真誠一點,倒也算個大好青年。」
……
日照時間越來越少,天氣也越來越冷,天已經矇矇亮了,廖學兵躲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想起牀。他有嚴重的失眠和神經衰弱症,睡覺時明明已經很困了,可偏偏就是睡不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直到後半夜才勉強睡去。若是途中稍有一些動靜便會猛然驚醒,整個過程也是惡夢連連,睡得十分壓抑。
「算了,還是去上課吧,也不知道邱大奇那小子被嚇死沒有。」
驅車經過校門,只見邱大奇仍是倒背雙手來回巡查,威嚴十足。臉上如罩一團黑氣,眼神陰狠銳利如鷹,神色好比擇人而噬的猛獸。學生們遠遠看到他,沒有一個不繞路遠行的。
「蒙軍!」邱大奇突然舌綻春雷,平地裡暴喝一聲,「給我過來!」
叼着香菸優哉遊哉的蒙軍懷裡藏着一本黃色漫畫,剛剛通過學校門口,一見到虎視眈眈地邱大奇。這還得了?立即撒腿就跑。
「你跑什麼?」邱大奇喉嚨裡爆出晴天霹靂,扭動着肥胖的身體向他追去。
蒙軍丟掉菸頭,將不良讀物夾在衣服裡的腋窩底下,施施然站住,笑道:「邱主任,一大清早的,有何指教啊?吃早餐了嗎?要不我請你到黃陶記吃烏骨雞湯和清水羊肉?」
邱大奇一路提着教鞭走過來,氣勢洶洶。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不知多少學生認爲蒙軍即將橫遭不測。「我說過多少遍了,不準吸菸!你想得肺癆死嗎?你們這些孩子就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將來長大了會後悔的。」
蒙軍也算老油條一根了,嘿嘿笑道:「吸菸?誰吸菸了?到底誰這麼不遵守紀律呢?邱主任,我可是好學上進的好學生,從不做那種缺德事。」
邱大奇嘆道:「做過地事不承認還算男子漢麼?也不知道廖學兵那傢伙怎麼教育你們的,要學會敢作敢當。」向蒙軍伸過手去。
周圍的學生都緊不住打了個寒戰,蒙軍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沒想到邱大奇抓住他歪在裡面的衣領扶正,說:「這次就不爲難你了。下次記得注意,你們年紀還輕,不是吸菸的時候。快去上課吧,不然要遲到了。」
蒙軍不知所措,兀自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當處說:「我……我沒聽錯吧?」恐懼魔王如此不可思議,輕易放過犯在他手裡的學生,爲十年來唯一一次,怎麼也會讓人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世界開始爆炸地前兆,外星人準備入侵地球的象徵。不可能。一定還有更慘絕人寰的後招在等着!蒙軍駭怕地看了邱大奇一眼,一步一步倒退,猛然轉身,跑得比兔子還快,哧溜一下。須臾不見人影。
廖學兵的雪佛蘭滑過去,在邱大奇身邊停下。笑道:「多年的老屠戶今兒良心發現,改吃素了嗎?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佛祖會原諒你從前罪孽的。」
「廖學兵不好好備課,在這裡嘰嘰歪歪什麼呢?你們班的人都已經無可救藥了,所以我懶得理會他們罷了。」
廖學兵心道:「明明是昨天被兒子感動得一塌糊塗,現在暫時還心軟着,卻還要裝做嘴硬,死老邱倒也有趣得很。不過江山易改,脾性難移,我猜他過幾天又得回覆老樣子了。」
淡淡一笑,不再言語,停好車就直接去了辦公室。
蒙軍到教室轉過一圈,仍然沒有見到關慕雲和李玉中,心想老師這次是怎麼搞的,連點小事都辦不好。急匆匆跑去辦公室,劈頭就問:「老師李玉中他們怎麼樣了?」
「來來來,你彆着急,先坐下我和你慢慢說。」廖學兵給他倒了杯水,翹着二郎腿道:「他們被樑慈整了,正在家裡休養,也不是什麼大事,關鍵是你現在想不想幫他們報仇?」
蒙軍攤攤手:「我一個人能幹什麼呢?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好了。」
「不要緊,有我在你怕什麼?樑慈在學校裡只是個小蝦米吧,輪得到你蒙大官人害怕嗎?第一節是語文課,上完課後你把那傢伙引出來,我們再教訓他。」
蒙軍有點氣憤:「要說單挑,十個他都不是我的對手,就怕他太陰了,什麼時候搞死你都不知道。」
「明白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鬼蜮伎倆都是沒有用地。」
廖學兵收拾桌子,拿起頭天做好的講義和課文以及學生檔案、考勤表,和蒙軍一起向教室走去。「天氣很冷,我看這天都快要下雪了。你們這幫孩子冬天裡都有什麼娛樂沒?」
「還不是晚上到夜總會喝酒,去溜冰,還有就是約幾個女孩子去泡溫泉,不過通常都約不到……」
老廖淡淡一笑:「那你看上我們班哪個女孩了?」
「範……呃,沒呢,我從不喜歡談戀愛,那玩意浪費時間,影響學習,是我所深惡痛絕的。」蒙軍的腦筋轉彎得倒也快。
「是範雪穎對吧?那女孩不錯,就是性子辣了點,你一定罩不住她,所以怕說出來沒面子。」
「誰說我罩不住了?我蒙軍看上的女人就沒一個能反抗地。你不要太小看我了。」
上課鈴剛響過,走廊上已經沒多少學生,只剩下別的班級比較喜歡玩酷的男生還趴在欄杆上吸菸,抽的居然還是「精緻弗吉尼亞」,閉着眼睛一臉愜意,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能不能體會香菸中的味道。
「同學,把煙給滅了。」廖學兵說。
那學生不太情願,本來還打算反脣相譏,但看到老廖身後凶神惡煞的蒙軍,不得已在欄杆上按熄,哼了一聲,說:「多管什麼閒事呢,小心以後生孩子沒屁眼。」
蒙軍挽起袖子要給那不知天高地厚地小子來點教訓,老廖制止了:「個性張揚是好事,不過他們以後會明白的。」
推開門口,教室裡非常溫暖,不少同學都閒得伏在課桌上打瞌睡。葉玉虎等人還在商量精神病的事。
夏惟穿了一件可笑的大棉祅,灰撲撲的顏色,又舊又肥,兩個手肘關節處打上布料不同地補丁,彷彿地主家的長工從電視裡蹦了出來,帶着無可奈何地神色接受同學們肆無忌憚目光的洗禮。他父親履行莫老五的話可真是履行得夠徹底的。
周安每天只休息七個小時,除了上課就是練習禮儀、體型和舞蹈,早已疲憊不堪,眼眶黑得像是熊貓。廖老師的課上不敢睡覺,只好強自忍耐。
丁柳靜捧着一本課外書看得津津有味,見廖老師來了,連忙收進抽屜裡。
廖學兵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黑板上寫下本節課的內容就捧起書本開講,雙手撐在講臺上笑眯眯地說:「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宣佈,那就是改選班級幹部,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宛若一枚原子彈投將下來,學生們全都不說話了。崔政大聲道:「專門浪費時間來改選班幹部,太無聊了吧,學期都過了大半,還有什麼可選的?」他是班長,最害怕廖老師獨裁,一腳把自己踢開,那麼一來自然威信掃地,追求安純純更沒指望。
「昨天的全體班主任會議上董事會已經再次強調紀律的重要性,沒有好的班幹部維持班集體是不行的,這次改選是完全民主的,全部由同學們投票,誰的票數最高誰就當選,我保證絕對沒有黑箱操作。」
崔政的臉重新緩和下來,他原先以爲老廖要一言而決班幹部的任命,那樣的話肯定沒自己的份了。既然要民主,嘿嘿,憑我崔政的能力,輕鬆拿個全票就好比探囊取物般簡單,只是這麼一來,又得花掉大筆銀子,剛看上的一款遊戲機又得等下個月零花錢到賬了。
「班幹部主要是這麼幾個職位,班長、副班長、學習委員、勞動委員、生活委員、文藝委員、體育委員,各課代表由本課老師任命,不在此次改選範圍。今天星期二,給你們四天準備,有意競選的可以開展活動了,然後到星期五下午進行正式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