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楊嘆了口氣,任憑白馨的眼淚滴在自己的臉上,也沒有伸手去擦一下,只是仰頭望着白馨道:“我不贊成你的決定。”
“你的意思是說,永遠都不會接受我麼?”白馨抽泣的道。
洪楊愣了一下,然後眼神一冷,狠狠的點了點頭,道:“因爲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救徐珊。”
洪楊有些話並沒說明,如果手術順利,他和徐珊都能活。如果手術失敗,徐珊同樣能活,但他卻要死。
所以無論如何,白馨都沒有機會,與其讓她等待下去,不如就此了斷。
“是嗎……”
白馨往後退了兩步,腳步很是虛浮,好像站立不穩一樣。洪楊的話讓她並不覺得只是一個信心的問題,而是信念的問題。在洪楊的語氣中,白馨感到了洪楊的堅定,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會選擇她,根本就不關徐珊是否能救醒的事。這讓她覺得洪楊好狠心,連一點希望都不給她,哪怕是一個虛無的希望也好啊。
可惜,沒有。
她慢慢的踱到先前的石凳邊,像癱了一樣的坐了下去,眼神中已經完全沒有焦點,淚水也一直都沒有止住,這副模樣讓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生憐意,從而有一種想將她抱進懷中好好安慰的衝動。
不過洪楊不可能這麼做,既然要了斷,就徹底一點吧,長痛不如短痛。
只是現在白馨的狀態讓洪楊有些擔心,他想着白馨該不會做傻事吧?但轉眼之間他就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概念,有這種想法實在自大得讓人失笑,洪楊相信白馨一定可以克服這種傷痛,重新開始。
好半天之後,看到白馨漸漸平復了抽咽,洪楊纔開口道:“明天我送你……”
“不用你管!”白馨突然吼道。
洪楊眉頭一皺,道:“很危險的。”
“就算我死了也不要你管!”白馨突然瞪向洪楊,眼睛紅腫,其中帶着密密麻麻的血絲,看上去顯得很是妖異。“你在外面惹了禍,憑什麼要我去避風頭?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洪楊嘆息,說的一點都不錯啊。
“你走!”白馨伸手一指,大哭道:“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
“白馨,你別這樣。”洪楊擔心的道。
在他的印象中,白馨不像是一個受不住打擊的人。究其原因,可能還是在這一段時間她一個人在家裡胡思亂想,想得有些錯亂了,導致了她與以往產生了極大的改變。
人就是這樣的,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放在心裡磨,磨來磨去的,也就變了質,越想越偏離軌道,人也越來越神經質。
如果是以前的白馨,萬萬不可能這樣失態。而現在白馨這個樣子,讓洪楊簡直沒辦法放心,先前他還在心中相信白馨的堅強來着。
白馨趴在石桌上大哭,哭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讓洪楊的心糾得厲害。而她一邊哭還一邊唸叨着:“我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天天都在想,天天都在想……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此時的白馨,那叫一個柔弱!不管是她因爲哭泣而不停顫抖的身
體,還是她的內心,都是那麼的柔弱,與洪楊印象中的白馨完全對不上號!
難道每一個女人當她們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愛情之後,無論從前再堅強,也會變得這般柔弱麼?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讓她們產生了如此改變?
這個問題洪楊無法解答,三號更加不可能。
三號一直在學習,然而很多事情是連洪楊這個同學兼任老師的人物也沒有辦法知道原因的,這隻能讓三號感慨“路漫漫其修遠兮”。
白馨的哭聲讓洪楊的內心一直在沉淪,他的心理防線也一步一步在崩潰。
如果白馨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洪楊絕對不會有所鬆動。但關鍵在於,他也愛白馨啊,曾經的唯一豈是這麼容易抹去?
洪楊堅持自己不能表現對白馨的愛意,但白馨哭泣的聲音是那麼的悲悽,聽在他的耳中,足以融化他的內心,他都忍受不住了!
一般來說,人如果心中有壓抑的情緒,最好的釋放方法就是哭泣。哭過之後,或許一切都將不同。
但那得要看環境啊,在洪楊的面前哭泣,還是這樣的放聲大哭,哭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爛,以洪楊對白馨的感情來說他如何抵擋得住?
洪楊終究沒有擋住這哭聲的侵襲,猛的一下衝到白馨的身邊,將白馨狠狠的摟進了懷裡。
白馨也反抱住他,哭泣得更加猛烈了,雙手不斷的在他的後背捶着,但卻是那麼的無力。不過捶了幾下之後她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只是用盡全身的力量將洪楊抱着,好像生怕他轉身跑掉了一般。
“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天天都在問自己,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白馨的話並不怎麼清晰,洪楊也就聽清了這幾句,其它的都是一些碎碎念,可以感受到白馨的心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直到這個時候,洪楊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白馨對他的愛意,那是一種深陷的愛意。
曾經洪楊可以很自信的說出白馨喜歡他,但卻無法肯定白馨愛他,喜歡和愛畢竟還是有區別的。
當初面對白程談論和白馨的關係時,洪楊一直都是用“喜歡”這個詞,而不是愛。白程也質問過洪楊,洪楊也坦誠他並不清楚。
但現在他清楚了。
同樣的,當他抱住白馨的那一刻,內心深處那股澎湃激昂的情緒一股腦兒的全鑽了出來,就好像是尋到了一個突破口,掀翻了洪楊的整顆心,再也收不回去了。
如果白馨的反應沒有那樣激動,也沒有選擇在洪楊的面前放聲大哭,也許洪楊仍然會將那顆心給強制性的封存起來,結局就會有所不同。但是世上沒有如果,一些事情往往會因爲一些小細節產生巨大的改變。
兩人抱着,哭着。而在花園的一角,有兩個猥瑣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那白色的歐式石欄後面。
“看吧,我就說嘛,洪楊那小子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白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當然,皺紋也更深了。
白程在一旁也是喜笑顏開,點頭道:“不枉馨兒一直在等他。不過,他們哭什麼?”
“這你就不懂了吧,情到濃時……那話怎麼說來着?”
“情到濃時人自泣!”白程肯定的道。
“……有理。”
……
因爲歡迎洪楊的到來,也爲了慶祝白馨終於露出了她久違的笑容,白程當天大擺宴席,召回白家在J市的所有人,整個白家搞得張燈結綵的,裡裡外外好不熱鬧。
大廳擺了一個大圓桌,在圓桌上的都是白家的內部成員,一桌人有說有笑的,大家的情緒都很高。
“我說小洪啊,你什麼時候再和馨兒舉辦婚禮啊?”白程呵呵笑着,看着坐在白馨身邊的洪楊道。
這個“再”字說得很是奇妙,讓人聽着有一種違和感。不過卻是挺實在的事,他和白馨的確舉辦過一次婚禮,雖然沒有結果。
“爸,別說這個。”白馨臉上飛起一道紅霞,這個表情可並不是害羞,而是幸福的表情。
“哎喲,你們看,馨兒都不好意思了。”白程一說,整桌人都笑了起來。
白馨瞪了白程一眼,然後挽着洪楊的手臂道:“我的意思是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爸你就不要操心了。”
“行行行,你們自個看着辦吧。”白程現在明顯比以前要開明得多。
當然,不是因爲他改變了,而是因爲對象改變了。對待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態度,即使對待同一個人,在他擁有不同的身份時也會是不同的態度。
洪楊看了白馨一眼,白馨這話實際上是因爲她並不自信而說出來的。洪楊能夠抱她,接受她就已經讓她很幸福了,至於婚禮的事情,她覺得暫時還是不要考慮得好。
如果是在以前,白馨絕對不會如此放寬自己的底限。但失去過,纔會懂得擁有是怎樣的一種幸福,也會懂得失去時是怎樣一種痛苦。她不想再經歷那樣的痛苦,如今的幸福對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酒足飯飽,已是傍晚時分,衆人漸漸散去,自有下人來打掃殘局,而白程則是親自給洪楊安排住處。
“啥?我今晚住這?你確定?”
白程給洪楊安排的住處不是別處,而是白馨的閨房。
“開什麼玩笑?”洪楊一把將白程扯住,道:“雖然即使是遵守禮儀的各大家族,年輕男女未婚同居的現象也不少,但這麼明目張膽的在女方家裡搞這種事情我還是頭回聽說,你沒發燒吧?”
“呵呵呵,怕什麼?什麼禮儀,讓它們見鬼去吧。”白程拍了拍洪楊的肩膀,一臉猥瑣的道:“年輕人嘛,我懂的。”
洪楊翻了個白眼,道:“這不像你啊。”
“什麼不像我?我有那麼老頑固嗎?”白程故意板着臉道。
“呃,我沒這麼說……”
其實洪楊也明白,白程這是想要綁死他。公然的讓他留宿在白馨的閨房,這就是個把柄啊。當然,白程心中並不認爲這是一個把柄,而是吃準了洪楊經過這一夜,不會再拋棄白馨。
洪楊對和白馨共睡一個被窩肯定是不介意的,只不過白程的做法讓他覺得有些牴觸罷了,這老傢伙還真是沒有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