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琴隱去，杜晚雪宛若一片雪花，輕盈的飄到林牧身邊。
她伸出手，不顧自己脣邊的血，輕輕抹去林牧脣角的血，冰冷的臉色和目光，變得無比柔和。
林牧身體微微僵硬，隨後又鬆弛下來，內心深處，不知爲何，有種噬心般的悲傷，在環繞。“死！”
陳無塵雙目赤紅，左右手同時結印。
隨後，青光和水光交錯，在他手中融合凝聚，化作一道碧綠水光，倏地飛入空中的秋水劍內。
轟！
頃刻間，秋水劍碧光大方，整個虛空，都轟的一震，恐怖的氣息肆虐而出。
“啊……”
大殿內其他高手，都駭然失色，面龐發白，實力較弱些的普通武聖，更是當場昏死。
而這一劍，針對的目標，赫然是林牧和杜晚雪，兩人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咔咔咔！
劍光還未降落，兩人四周的空間，就猛烈的扭曲起來，方圓百丈內的地面，也盡皆破碎。
林牧心頭一陣窒息，一股狠辣之氣也浮現於眼中，已做出了動用吳青雲丹火的準備。
但是，隨後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周圍，竟風平浪靜，只有帶着冰意，卻無比溫柔的微風在環繞。
雪花飄散，籠罩了他所在區域，這些雪花，居然把陳無塵這滅世一劍，給抵擋住，讓劍氣無法靠近林牧身體半分。
林牧眼裡卻沒有任何喜色，強烈的恐懼，如洪水般噴涌出來。
這漫天雪花，是從杜晚雪身體裡，飄舞出來的，而在這過程中，杜晚雪的身體，卻在不斷變得黯淡。
“不要……”
林牧顫抖的伸出手，想擁抱杜晚雪，但手指觸摸到的，只是一團朦朧的虛影，好像從水中穿過一般。
嗡！
一道藍光，第一次不受林牧控制，從他身體裡，飛了出來。
星辰飛刀！
晶瑩如蔚藍淚水，飛刀輕輕顫鳴。
林牧的眼角，也滑出了淚水。
“殺，殺，違逆我意者，統統得死！”
陳無塵面色更猙獰，見杜晚雪竟真的願意爲林牧做出這種犧牲，他恨不得毀滅一切。
秋水劍劇烈震動，光芒進一步發作，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劈下。
這一劈，帶着陳無塵的殺意，帶着他要毀滅這一切的決心。
“不要哭，不要難過，能夠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就算哪天你看不到我了，我也會陪伴着你，要是真想我，便在下雪的時候去外面走走。”
話未落，她身影竟化作一把冰雪狀的飛刀，在空中劃過一道絢爛光芒，對着上方的秋水劍，倏地撞去。
轟隆！
整個大殿猛地一震，無數牆壁和石柱，都倒塌下來，好好的大殿，竟變得支離破碎。
大殿中的高手們，一個個口鼻流血，被震得頭昏目眩，氣血翻滾。
而空中的場景，更是讓人驚駭，只見上品人器級別的秋水劍，在杜晚雪化作的那把冰雪飛刀一撞之下，竟然咔嚓破裂，隨後化作無數碎片，朝四周爆散。
林牧的心，卻就此徹底沉了下來。
雪花，徐徐飛舞。
微風，輕輕吹拂。
天地突然安靜，冰雪飛刀中，朦朧間仍有一道白色身影，眼眶微紅，目光溫柔，臉上帶笑，癡癡的望着林牧。
嗡！
片刻後，冰雪飛刀忽然化作一道雪光，飛向星辰飛刀。
星辰飛刀，散發蔚藍光芒，如同浩瀚星空，停止了顫鳴，靜寂無聲的懸浮在那。
吟！
沉默，持續了兩息，接着飛刀傳出一聲驚動萬古，震盪八荒的長吟。
在這長吟聲中，冰涼的雪光，與星辰飛刀，飛快的融合。
星辰飛刀的色澤，開始發生變化。
仍是蔚藍色，但在這蔚藍之中，多了些雪色，尤其在那飛刀深處，有一片雪花狀的痕跡，永遠的存在於那。
“啊啊啊啊啊……”
林牧仰天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嘶吼，雪花打落在他臉上，融化成水跡，卻分不清那到底是雪水，還是他的淚水。
痛苦的嘶吼時，他的靈魂，也彷彿被無盡的黑暗，給快速淹沒。
黑暗中，林牧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畫面。
月光籠罩的浴池邊，白衣女子，宛若一隻精靈。
“你承認我是你的搭檔，看樣子我比以前那些人更優秀咯？”
林牧笑吟吟的看着她。
白衣女子側過臉，沒有回答他。
“對了，你的代號是什麼？”
林牧也不介意，“以後任務中，我總不能直呼你的名字，萬一被人聽見豈不麻煩。”
杜晚雪臉色忽然一紅，小聲道：“夜香梨。”
“什麼？”
林牧以爲自己聽錯了。
“夜香梨。”
杜晚雪再次重複，這次聲音大了些。
“噗。”
此時林牧還在池水裡，當場被嗆了一口，然後把水噴出，“夜香梨？”
“哈哈哈。”
接着他輕輕一躍，出了水，坐在杜晚雪身邊，捧腹大笑道，“怎麼不是夜蘋果和夜甜瓜？”
畫面旋轉。
玉湖城，兩人作爲搭檔，一同刺殺銀無影。
清虛洞府，兩人一起闖蕩，第一次面對何落星等真正的燕國天才。
星雲谷中央，兩人一同應對天劫，也是從那時開始，他知道了杜晚雪是九世器靈轉世的身份，知道她承受着怎樣的痛苦。
星雲谷多次危機，西川城遭遇惡魔圍攻、嶽山封禪……
風裡來，雨裡去，有人什麼都沒有說，卻陪着他一同走到現在。
越是回憶，他的心靈越是黑暗，彷彿被一隻黑暗大手，不斷往深淵裡拖拽。
漸漸的，他眼角的淚水，與臉上的血水區別了開來。
淚水，變成了暗紅色。
魔血。
一股令人窒息的魔意，壓制了禪意，從他身上，瘋狂涌出。
“魔……”
“他真的是魔。”
四周衆人，都感覺心臟彷彿被人抓緊，駭然的看着林牧。
旁邊，蘇青大呼不妙，林牧只是泄露出一絲魔氣，就讓人心驚肉跳，一旦讓對方徹底入了魔，這後果想想就恐怖。
“林牧，杜晚雪本是九世器靈，卻不惜承受天劫之痛，也要轉世爲人，可見她爲了成爲正常人，簡直寧願承受一切痛苦和代價。但現在，她爲了你，卻捨棄了爲人的機會，再次化作器靈，你若是入了魔，對得起她對你的癡情嗎？”
林牧身體一顫，但入了魔的心哪有這麼容易恢復，漸漸連他的眼睛，都開始浮現出恐怖的暗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