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收攏的花朵形成花苞,在放棄了三個觸手之後包裹在一起越來越小、顏色越來越黑,就像是放置了億萬年的血液凝結而成的,吳大黑被包裹其中,不知去向。
齊天和風隨影眼睜睜的看着那花苞從小山大小變得足球場那麼大,如今又從籃球場大小變得只有兩人合抱大小!
那三根被捨棄的觸手被齊天的殺界吸收之後瞬間化作了灰燼。
而只是一瞬間,包括風隨影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看清楚的情況下,那完全黑色的“花苞”竟然凝聚成了一個點,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消失不見!
吳大黑依舊看着一幕幕不可思議的發生着,那野人一樣的老頭兒每殺一個人,就剝下一張皮,然後用各種血液在皮上寫寫畫畫的,他似乎是在以殺養殺,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這決鬥場內出現了一個男人,一個讓人看不清面容,只記得無比邪魅的男人,他一招殺人除這老頭兒之外所有人。
吳大黑只感覺他作爲那個老頭兒,第一次有了情緒,那是對現實的不甘心,他聽見那個男人說他需要成爲勝利的人,借天庭的秘術一觀,即便是知道老頭兒的情況,心有憐憫,也是無奈。不過他最終給了老頭一道術法,一道能保障老頭兒傳承數萬年不滅之術法。
正是因此,這個決鬥場內有了血海屍山,也正是因此,吳大黑有了自己的造化。
曾經的血海屍山如同幻術,此刻黑暗的地面和高聳的形成了雲層的水晶頂纔是真實的,而角鬥場的比賽規則也從來沒有改變過,這裡只允許有一個人勝出。
風隨影和齊天站在地面,只感覺到濃重的歷史感,他們誰也沒說話。
齊天慢慢的將九個並未能徹底圓滿的殺界收到身邊,然後撤回神識和靈氣,九個殺界漩渦瞬間消失不見。
風隨影又掃了一眼天空,嘴上帶着蔑視的笑容,他手甩過面前,瞬間出現一張石桌兩隻石凳,桌子上放置了兩罈好酒。
齊天只看過一眼,無奈搖搖頭,隨風隨影一起坐下來了。
“閆安小弟修煉的是人族的《太玄經》吧?”風隨影看着眼前的酒罈,輕輕一拍開了一罈好酒,就放到了齊天面前,而後,他根本沒做他想,只自顧自的拿起他面前的酒罈,咕咚咕咚灌下兩口好酒。
“是。”齊天表面風平浪靜,手放在酒罈邊上,沒有動作。
“這酒是我族特產,名爲陰醉,這兩壇也都是我好不容易偷取出來的,”風隨影絲毫不在意順着他臉頰滴落的酒水,只喝的暢快淋漓,“你若喜酒,就飲兩口。”
齊天略作沉吟,皺在一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一把握住酒罈邊緣,灌下兩口烈酒,“好酒!”
澎湃的靈力像是噴發的火焰一樣在齊天體內噴射而出,燻蒸的他的臉像是喝醉了一般有些發燙又紅潤。
“你剛剛施展的法術也是不一般,”風隨影黑色長髮垂落肩膀,滴滴酒水掛在上面映出光芒,“齊天。”
齊天瞳孔一張,又緩緩恢復平靜,他擡起頭,平靜的看着風隨影,“我一直不懂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衆人信任和幫助,如今再加上你一位,我只想知道爲何。”
“哈哈哈哈!”風隨影開懷一笑,衣袍無風自動,“哪裡來的那麼多條條框框?你小小年紀,可是想的太多了啊!”
“我只是總覺得無能爲力,”齊天搖搖頭,又灌下一口酒,“我最好的朋友若不是因爲我現在一定好好活着,一定可以實現夢想,可是他因爲我的原因,卻離開了。”
齊天眼中含淚,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次龍吸水,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這長長的旅途缺少了兩個人……
風隨影嘆了口氣,拍了拍齊天肩膀,“若不是魂飛魄散,世間自有輪迴,你若能達到足夠的高度,自然還能逆轉一切。”
齊天搖了搖頭,“輪迴?逆轉?那得是怎樣的驚才絕豔和怎樣的高度?聖人嗎?傳說聖人毛髮便可以斷天裂地,可是這整片大陸萬萬年來多少人?一共纔多少的聖人?不是我悲觀,只是我認清現實。”
“是啊!”風隨影又是喝下兩口酒,“能成聖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我從很多很多年前就在幻想仙俠世界了,我想人能飛、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能搬山蹈海,那是怎樣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齊天擦乾嘴邊的酒水,舉起罈子,“後來我看各種故事,都是關於這個世界的,裡面爾虞我詐,大家爲了修煉的資源不斷地搶奪、殺人越貨,我想這樣也好,縱情肆意、敢愛敢恨的生活,會多暢快!”
風隨影靜靜地聽着,回想到他過去的幾百年的生活,卻是覺得這樣殘忍的世界了無生趣。
“如今八年了,我苦苦修煉,除了煉丹的造詣高超的我自己都莫名其妙之外,我現在還在築基期,修煉了八年還在築基,這是什麼資質?”齊天搖頭苦笑,“就是這樣的資質的我,竟然在這個殘忍的世界裡被很多人幫助過,姜靈月各種無償的幫助,金子也就是鳳烏,甚至對我以命相助,還有熊戰仙和紅肚兜,兩個妖族只見過一面之人都對我沒有絲毫的惡意。”
“我也曾經被人追殺,也曾經遇到過殺人劫財的修士,也被幾大宗門通緝。”齊天只覺得思緒雜亂,不知道從何處說起,八年了,他原本只想爲了閆安的遺志活着,去追求修仙的頂端是什麼,去看看真正的長生,他想做他偶像書中寫的那樣冷酷之人,可是他做不到。
“我曾經認爲只有狠人才能到達頂端,現在我也這麼認爲的,所以我想要自己變的強大,變的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可是我做不到。”齊天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我真的做不到,不是因爲我軟弱,不是因爲我不聰明,只是似乎我心底的曾經的我根深蒂固……”
風隨影眼中閃現迷離之色,似乎是想到了幼年時候的自己。
“我似乎始終相信沒有善惡的,爭執都是因爲利益,採取的手段都是因爲曾經生活的環境,”齊天看着天空的那層水晶玻璃,“甚至有時候我們需要去爭取、需要去殺,都是因爲有人想要我們這麼做。”
“你可知道如今這個時代被一些老輩人怎麼稱呼?”風隨影突然問了一句,看着齊天,目光堅定而認真。
“不知。”齊天搖搖頭,他何曾見過什麼老一輩的人,他只孑身一人而已,原本無牽無掛,應當無所顧忌。
“仙俠大時代!”風隨影臉上露出笑容,“如今各門派、各家族、各個地方的天才如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如今我們南域的修真體系、東荒的練體體系、西漠的佛修,所有的理論都到了最鼎盛的時候,而整片大陸,大帝已經數十萬年不出了。”
風隨影一口飲盡壇中酒,“也就是說上一個大帝留下的對於世界的規則已經越來越小了,新的大帝很有可能在我們這個時代產生!這纔是羣英薈萃的年代!仙將出世,而仙俠大時代,俠將何處來?”
齊天也幹了罈子中的酒,眼中的迷茫慢慢堅定,一直以來,他遇到的現實比之曾經瞭解的不同,他無法違背本心的讓自己弒殺,可是他又需要變強大,他將自己死死地糾纏住了。
“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如今的世界,強者爲尊,我若是能爲最強者,我定要重新定下世界的規則!我要換一個玩兒法,換一個活法!我要我的生活多姿多彩,我要我所認識的人也都一樣多姿多彩的或者,不論他們強大或者弱小!”
風隨影站直身子,敞開懷抱,瞳孔漸漸漆黑如墨,“如今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但我一定要活個痛快!像我這種人,如果死了,便是真的死了,世間再也不存在我,我卻要留下屬於我的故事!”
齊天剛站起身,卻覺得一陣眩暈,想要運轉靈氣,卻發現丹田如同沼澤一般,根本無法調動!他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快速的旋轉,他閉上眼睛的上一秒,只看到風隨影臉上詭異的笑容。
風隨影笑了,笑的暢快、壓抑又滿足,各種情感混合在一起,他自己都要搞不清楚他爲何而笑。
風隨影看着齊天身子直直的倒下,他漫不經心的收起石桌和石凳,然後靈力運轉一個大周天,將所有的酒氣散盡,“唉,可真是一個傻子啊!這樣賠本的買賣,也就只有我纔會做了!”
風隨影蹲坐在齊天身邊,一隻手拍了拍齊天的臉,“你說你小小年紀何德何能?我也是覺得你何德何能啊!這角鬥場的禁制力量在血海屍山的保存下堅固的超乎我的想象,即便是我提升到了化神期修爲也是沒用,這鬼地方只能在還活着一個人的時候出現通道,你說,你這不是讓我爲難嗎?”
齊天意識似乎還是清醒的,可是他卻動彈不得!那陰醉原本就是世間頂尖的靈氣之酒,如此一罈,即便是化神期修士喝了也會睡上百日!他如今被風隨影擺弄着,身體盤膝而坐,和風隨影相對。
“唉,”風隨影忍不住又是搖頭嘆息,“你可不要怪我,在你的人生中加上這麼濃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