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園二樓的走廊上。
化好妝的李志凡，看着臺上的那些戲曲演員，同時學着他們的手勢、步伐，甚至連他們的走路速度，都掐着節奏在模仿。
雖然他不用上臺，但臺下的戲子肯定在舉手投足間會有平日練功留下的痕跡，演什麼像什麼，這是他對自己唯一的要求。
第三場拍完後，那些裝成戲園客人的羣演們，紛紛離場。
不過才11點，外面就傳來劇務的聲音：“放飯咯！”
聽到喊聲的羣演們，紛紛加快腳步，更積極的朝戲園外涌去。
這是一幕生活羣像，也是羣演們的日常。
李志凡特別留意了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和動作，甚至連他們起鬨說話的語調都牢牢記在心裡。
“小李！”
耳邊突然有人喊他，扭過頭一看，是劉渙。
“劉導！”
李志凡說，“咱什麼時候拍？”
“等清場之後吧！”
劉渙說完，回頭對幾個劇組的攝像師、燈光師等招手，“抓緊時間佈置一下拍攝現場。”
剛說完，走廊中間的樓梯傳來腳步聲。
許格和孫小莉兩人走了上來。
“小莉，來給你介紹一下！”
劉渙趕緊招手，等她走到近前後，介紹道，“這個是李志凡，之前那個男演員眼睛受傷送醫院了，臨時找他來客串一把，你倆先聊聊，到時候別生分。”
孫小莉今年27歲，也是青春年華的歲月，但她因爲長相問題，自出道以來所演的所有角色，不是女二號就是反派女一號。
不是說她長得不好看，而是她的相貌總給人一種和實際年齡不符的感覺。
再加上身材好的有些過分誇張，所以總是在戲裡演一些不怎麼正派的角色，不是小妾、小三，就是腹黑女特工、老大身邊的女人。
早期的孫小莉幾乎就是花瓶，後來找對了戲路，專演一些讓人牙根癢癢的角色，才成功翻身。
雖然她善於塑造這類角色，但私下爲人還是不錯的，不過演藝圈混到她這個地步的女演員，都經歷過該圓潤的時候，孫小莉也一樣，一些故事，也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小莉姐！”李志凡主動伸手，“您好，初次合作，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你好！”孫小莉大方微笑，“我車上還有你的歌呢，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見面，居然是這種場合，怎麼，你打算跨界當演員了？”
“今天就是來學習的！”
李志凡笑道，“學習一下怎麼當好一個羣演！”
“啊？”孫小莉噗嗤一樂，“你可真有閒功夫，羣演有什麼好學的，就跟木頭樁子站那兒別動就行，我看過《黑白世界》，你的演技非常到位，又何必從羣演開始學習呢！”
孫小莉還不知道李志凡來的目的，也是這麼隨口一說。
當然李志凡也沒打算事實相告，急忙轉移話題道：“對了，我這一次準備的比較倉促，待會兒拍起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小莉姐能多給些指點。”
“好說，好說！”
孫小莉樂不可支，看着眉清目秀的李志凡，打心裡高興。
娛樂圈不是隻有男演員喜歡指導年輕異性，女演員也一樣，她們也會有在異性演員身上佔便宜的心態，而且對男演員的想法，是不分年齡層的。
……
“三！二！一！action！”
隨着導演的一聲令下，穿着一身白色長衫，頭髮三七分並梳的油光瓦亮的李志凡，敲響了廂房門。
屋內。
站在窗前的孫小莉，急忙摸了摸頭髮，轉身坐跑到門口，開門後一把將李志凡拉了進來，嬌媚的喊了一聲：“快進來！”
關上門後，孫小莉一下子撲進李志凡懷裡，並說到：“好久沒……”
“咔！”
劉渙突然喊停，“志凡，不要那麼僵硬，她撲進你懷裡，你也抱緊她啊？雖然這些劇本上沒寫，但你得根據實際情況來，是不是？”
“行！”李志凡點頭道，“那我再來一遍！”
看着李志凡生澀的樣子，孫小莉抿嘴一笑：“不要緊張，一回生二回熟，慢慢來。”
“我明白！”
李志凡笑了笑，不就是生猛一點嘛，這有何難，於是轉身出門，準備進行第二遍。
再次敲門，孫小莉在屋內鼓搗了一下發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旗袍，直接開門將李志凡拉了進來。
這次，李志凡把門一關，直接將孫小莉拽進懷裡，兩支手臂將她一鎖，雙手也攀在了她背上。
孫小莉心中一愣，表情卻是不禁狂喜。
那邊的劉渙看到她這個表情，不禁在心裡叫好，這完全展現了一個飢-渴的婦女，在雄性荷爾蒙下那種迫不及待的表現。
“好久沒來聽你的戲了！”
孫小莉說着臺詞，“你有沒有想我？”
“我也好久沒看到你在臺下出現了。”
李志凡深沉道，“我還擔心以後都不可能見到你了。”
孫小莉嬌笑一聲：“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你不化妝的樣子！”
“嗯？”
兩人分開懷抱，李志凡看着孫小莉，“你什麼時候見過？”
“咔！”
劉渙喊道，“好！非常好，換個角度再來，小莉，下一幕你把志凡拉到牀邊坐下，明白了嗎？”
“明白！”孫小莉笑着，對李志凡道，“不錯嘛！入戲很快！”
“多虧您帶我！”李志凡這時又“憨厚”起來，“要不然我也沒辦法這麼順利的投入。”
“咯咯！”
孫小莉樂不可支，“來，準備了！”
第三次拍攝，倆人就順利多了。
無論是說對白，還是肢體行爲，都沒有先前那麼尷尬。
李志凡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你是一個專業演員，不要想入非非！
但是每當孫小莉挺着傲峰在他胳膊上磨蹭時，小腹總會竄起一股無名之火。
然而可惜這一場沒有牀戲，甚至連牀上翻滾一下都情節都沒有，否則李志凡就是來假的，也得發泄發泄。
既然演了這個角色，那麼就不只是這麼一場。
中午吃飯的時候，李志凡拿到了這部戲裡，有關這個戲子角色的所有拍攝通告。
除了臺上帶妝戲份不用他拍攝外，所有素顏的戲份都得他來，相當於是他接替了原來那個大特約一半的戲份。
……
下午。
大帥府。
這是一場祝壽的戲份。
男一號張子健作爲大帥手下的一員小將，攜夫人，也就是女二號孫小莉，一起參加了大帥的壽宴。
而在這場壽宴上，城裡最有名的角兒，都被叫來唱戲，其中就包括李志凡要演得這個角色。
雖然兩場戲只是上下午，但是這一場戲的順序在上午那場戲之前。
這也是孫小莉第一次看到李志凡真容的那一天，倆人到沒發生什麼，但越是這種空間立體的戲份，越不容易拍。
尤其李志凡拍的是卸妝戲，整個妝要畫兩遍，屋內近景拍一遍，從屋外孫小莉的視角還要拍一遍。
給他化妝的老師，就是影視城專業畫戲妝的，一邊畫一邊跟他講解如何卸妝，而且古代、民國時期和現代戲曲化妝的用料都不一樣，卸妝自然也不一樣。
爲了不損害皮膚，化妝老師先給李志凡臉上塗了一層不知名的霜膏，然後又是一層嬰兒油，接着纔開始着色。
着色的手法又有揉、抹、勾、塗、破等幾種，整個下來，兩遍妝加兩次拍攝，整整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收工以後，李志凡感覺自己的臉就像是刮過毛似得，有疼有癢也有麻。
許格向他要了閱信，並將他送上一輛轎車。
回酒店的路上，李志凡接到許格的閱信消息：“小李，今天辛苦你了！”
除此之外，還直接給他轉了兩千元，說明了他們的心意。
這次李志凡過來跑龍套，並沒有說要什麼片酬的，這一切都算在了於和水的電影片酬裡。
不過他體驗的就是這樣一種生活，雖然這種轉賬不如正式的鈔票拿在手裡有感覺，而且酬勞比一般大特約拍一天都要多得多，但從早上辛苦到現在，見到錢到賬的字樣，瞬間感覺到了滿足的滋味。
剛回到酒店，手機又響起了鈴聲。
一看來電顯示，寫着“象山司機”四個字。
李志凡頓時想起，他早上還答應了那個司機一起去見羣頭，於是接起電話，說道：“師傅！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這檔事兒，您現在在哪兒呢？”
那頭的司機說道：“我在民國城門口等你半天了，你什麼時候出來啊？”
“不好意思，師傅，我已經回酒店了！”李志凡說，“是你過來順便接我，還是我找你去？”
“嘿，我說小兄弟，你這可不厚道啊！我等了你半天，你卻先走了！”
司機抱怨了兩句，“我去接你吧！還是早上那酒店？”
“是！”
“你小子住得到豪華，趕快租個房子，那酒店再住兩天，你連方便麪都吃不起了！”
司機說話的同時，那邊傳來汽車發動的嗡嗡聲。
不一會兒又是汽車喇叭聲，司機說：“我先掛了，你在大堂等我！”
象山雖然不算大，但從民國城到酒店也得半個小時，再加上現在是大部分劇組的收工時間，那些羣演又都是坐着各種麪包車、三蹦子、電摩，路況極其不佳。
所以當司機師傅到達酒店時，李志凡已經上樓衝了個涼，換了身清爽的衣物，再次下來了。
“小兄弟，你可讓我找的好辛苦啊！”
司機師傅一見面，就抱怨起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看着衣服都換了！”
“今兒換了好幾身呢！”
李志凡一擺手，拉開車門自個兒坐了進去，“出發吧。”
一邊開車，司機一邊叨叨：“我跟你說啊，那羣頭姓趙，原來在橫店混的，象山這邊起來後，他是第一撥跳過來的，待會兒見了面你客氣點，能貢獻就貢獻點，以後絕對好好照顧你！”
“貢獻？”
李志凡初聽不太明白，但看到司機做了個手勢，瞬間明白了，意思是讓他掏點錢，心中不禁苦笑，這玩意兒還搞這種潛規則，連羣頭都收賄？
看李志凡沒有迴應，司機又轉移話題道：“小子，今天演了幾場什麼戲啊？”
“唱戲的！”
李志凡隨口說。
“呦？原來你會唱戲啊？”
司機一愣，他早上接李志凡的時候，就先入爲主的以爲他是和劇組簽下合約的大特約，而且是有絕活的那種，現在在他眼裡，李志凡很有可能就是劇組從戲校之類找的人。
“不會！”李志凡卻如實說道，“原來的演員傷了眼睛，去醫院了，我臨時頂替一把！”
“那你還是有真功夫啊？要不然幹嘛找你頂上去？”
司機說，“演唱戲這個行當，除了專業學過的，一般人演員還真不一定能演的了，你說你沒學過，我可不行。小子，咱都這麼熟了，你還跟我打啥馬虎眼啊？再說你這些絕活都亮出來，我纔好幫你留意適合你的戲份啊？”
“哦，這樣啊！”
李志凡說，“不過我真不會，而且我也沒上臺，就是演了個卸妝後的小生！”
“嗨，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司機一揚脖子，“我還當你真會唱戲呢？那你到底有什麼絕活呢？不會平白無故，就被劇組簽了吧？”
李志凡瞄了他一眼，笑道：“我跟許哥關係熟，走了個後門！”
“你是關係戶？”
司機也擡頭從後視鏡瞄了李志凡一眼，“你小子……”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自己擰開車上的廣播，哼哼了起來。
二十多分鐘後。
旅行車穿街過巷，竄進了一片貌似城中村一樣的建築羣裡。
在一家寫着“棋牌室”的店面前，司機停了下來，“下車吧！帶你見見趙哥！”
李志凡拉開門下來，環視四周。
這還真就是個魚龍混雜的城鄉結合部，可能是象山周邊的某個村子。
棋牌室所在的小樓有三層，上面還掛着很多牌子，寫着：長租短租、足療按摩、中介服務……
李志凡跟着走進棋牌室，一進門，那司機就大喊：“趙哥，人來了！”
“等會兒，打完這一圈兒的！”
一間包廂傳出一個聲音，司機的目光也順着看了過去，他一拍李志凡的肩膀，“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