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消息的分量……”湯姆笑了起來：“秦董，您可知道，這，只是我消息的一部分。”
秦遠峰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繼續。
“您可能不知道……任何大學，在美國，都具有一定的商業性質……他們有實驗室，有科研院，然後靠着這些產出的東西，去販賣專利費用……任何大學都是如此。那麼，他們的經費從哪裡來呢？”
湯姆此刻的態度和前幾天完全不同，如果說，前幾天他是試探，是故意吊胃口，這一次，他轉換身份非常快，他的表情就是一個處在秦皇朝某個職位上的主管，在盡職地獻言獻策。
他不等秦遠峰問，就恭敬地說：“每一所知名大學，他們的研究所，實驗室，後方必定有一個大公司，或者投行在贊助。否則就憑學校那點學生費，能支持一個項目開發完畢？恐怕初步階段他們都佈置不下去。”
“很幸運，高盛投行的投資部門，正好贊助了伊利諾伊大學。他們每一季度的明細都會由我們過目，同樣幸運的，高盛有幸看到了秦董對於一款帶圖瀏覽器的興趣。”他舒展了一下笑容，儘量緩解緊張的氣氛：“興趣這個東西，很難說，有太多的鉅子，就是從一個興趣開始慢慢做上去的，當看到秦董和馬克合夥的時候，高盛就知道，秦董是真的動了心……”
秦遠峰眼神很平和，很淡漠，但是其中蘊含的絲絲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網絡，誰敢碰，他就敢剁了誰的手！
不管是三井還是高盛！
湯姆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嚴肅了一些，接着說：“我沒有任何要挾的意思，秦皇朝發展六年，從未和任何人交換過股份，這是第一次。也許馬克看不出來，伊利諾伊學校看不出來，但是卻並不是沒人看得出來……”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秦遠峰擡了擡手，打斷了他。
湯姆猶豫了一下，謹慎地說：“阿德勒先生，利弗莫.阿德勒。高盛的傳統，戈德曼家族必定是找阿德勒家族婚嫁，所以，阿德勒家族是戈德曼家族最忠誠的擁躉，永不可能背叛。阿德勒的決定，基本上就是高盛集團的決定。”
“呵呵。”秦遠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利弗莫.阿德勒嗎……最好祈禱他沒有把念頭放在這上面，否則……自己會讓他生死兩難！
瀏覽器，並不是他要的，瀏覽器搭載的東西，纔是他的真正目的！
湯姆看了看他的臉色，看不出一絲倪端，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秦董，請您放心，高盛集團還沒有做這種商業間諜的先例。否則早就名聲不堪……阿德勒家族雖然著名的摳門，名聲不算太好……但是利弗莫閣下的那句話，確實是一語中的。而且，我也是連續瞭解了兩天it行業，才發現確實如他所說。”
他清了清嗓子：“秦董如果要做網站，而且要做大網站，全球服務器必不可少。歐美少說也有數百個服務器網點，每一個網點算一千萬美元三年租借費，至少要近五六十億上下。這叫做計算機集羣，就看你要做多大，追求頂尖性能甚至可能達到一百億……”
“刷！”秦遠峰眼睛一亮，他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轟開，瞬間雲開霧散！
馬克是臨時找到的，恐怕他還沒有了解，如果瞭解過後，財務部很可能第一時間就否決這個計劃。
最基本的原因，就是計算機集羣，也就是類似數據庫的“樞紐，”花費太高！而且要不停升級！現在的秦皇朝根本無力承擔這種超級項目！
但是，搜索引擎和門戶網站的技術有多簡單？他還不知道？
一個月，只需要最多一個月！這兩樣東西全都能出來！也就是說，如果他只放在美國，那麼，最快一週後，法國，英國，德國等等自己的門戶網站就會一擁而上！
這還談什麼主宰能力？
如果要把這個網站全球發佈，好，那就需要租借全球的網點。現在，歐美英特爾網基本已經鋪完，租一個國家的網點，他還可以承受，但是要把網絡雙劍推到歐美，沒有幾十億還真的拿不下來！
尤其……如果其他國家日後要拒絕秦皇朝的文化輸出，要推自己的網站，一句話：本國暫時不對秦皇朝提供網絡服務……
他的空缺，會迅速讓其他門戶網站迅速佔據他留出的市場！
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做hpc羣集！這等於就是全球建立數據庫！
時間不長，最多三四個月，但是這個資金，就算做一個國家五個，也至少接近百億！
當然，利潤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在網絡時代第一時間佔據了權威的輿論喉舌，他的數據庫的資料就是權威，一旦確定了這個標準，全球商家的數據調查能讓他迅速回本！
不僅如此，日後的網絡遊戲，更是需要各國代理，有了這個，他根本不需要代理！直接全球發行就是！完全不用和別人分賬！
網絡遊戲，僅僅是小頭……
支付寶？淘寶？網絡銀行？
這些，纔是殺手鐗！必須有大數據庫支持的！
但是，統一全球口徑的條件，就是秦皇朝的門戶網站能夠覆蓋全球！不給隨後跟風而來的各種門戶網站活路才行！
因此……這近百億，必須得掏！爲了第三紀元的大勝！
“你怎麼想的？”秦遠峰轉過頭，問湯姆，新人嘛，自然要考校一下對方的水平，而且……也得看看對方賣高盛賣的徹不徹底纔是。
“挑撥。”湯姆毫不掩飾地說：“高盛是想用一種簡單的心理暗示：高盛都看中這款瀏覽器了，如果全球推廣開，那是多麼豐厚的利潤？這種手法……對聰明人一試一個準，因爲聰明人會多想……然後，秦皇朝就會去借貸，去融資……但是，這有一個問題。您的融資是用於中國鋪網，全球推廣服務器的錢，又從哪裡來？”
“對嗎？秦董。”湯姆小心地觀察着秦遠峰的臉色，謹慎地說道：“因此……高盛集團提出了一個建議……”
秦遠峰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對賭協議！”湯姆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這種協議，動輒幾十上百億，就算他叔叔，都極少經歷過。任何顧問，都會以參加過這種協議爲榮！
“秦皇朝只要願意參與這個協議，貸款百億絕不是問題。”
“對賭協議嗎……”秦遠峰眯了眯眼睛，手有節奏地敲擊着扶手。高盛集團很陰險，起碼在他看來是這樣。
“你的看法？”
湯姆眼中，再次出現了自信，輕咳了一聲，凝重地說：“對賭協議……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要選好對象。高盛這一手，堪稱陰險之極！”
“所謂對賭協議，就是自己向銀行索求一個天價的貸款金額，代價是壓上自己的一切！”
“名譽，公司所有股權，所有人員，對方對自己公司所有的處置權……等等等等，可以說，對賭，一旦賭輸，那就一無所有。昨天的億萬富翁可以幾分鐘內變成流浪漢，一條內褲都不會留下。”
“銀行也是一樣，每一家著名銀行，他們可以拿出來的美元能鋪滿阿爾卑斯山的山尖，別擔心他們沒錢，他們的錢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多。他們覺得你這個公司不會完成協議，而你這個公司的資產如果交給別人打理會有更好的效果。或者直接劃歸銀行麾下，你照樣做ceo，但是再不是董事長而已。”
“從老闆變成高級打工仔。”秦遠峰讚許地說。他心中，差不多認同了湯姆脫離高盛的決心。
這種話，阿德勒是不可能告訴他的，他自己推導出來，證明這人有才。推導出來告訴秦遠峰，也證明了他的決心。
高盛確實陰險，他的陰險之處在於，他們自己提出來的對賭協議，卻不和秦皇朝籤！
他們瞭解伊利諾伊研究所的一切，很可能在對秦皇朝提升等級之後，立刻了解了秦皇朝的所有。很輕易地就看到了秦皇朝和伊利諾伊大學的交易，於是，更自然的，他們瞭解到了網景瀏覽器，很顯然，他們同樣看出了這個從未留意過的瀏覽器潛藏的巨大價值。
“這隻老狐狸……他們提出對賭協議，卻不和秦皇朝籤，那麼，他就是認定，如果秦皇朝利用瀏覽器再次加重大戶的信心，手中再填一顆重量級砝碼，那麼，這次對賭他們輸定了。因爲，持如此巨大優勢上市的秦皇朝很容易還清百億美元，甚至不需要兩年。”湯姆說道。
秦遠峰搓着自己的下巴，笑着接了一句湯姆的話：“如果我是高盛投行的高層，面對一樁很容易失敗，而且很可能只能收到數百萬美元的利息的生意，我顯然不會用心。那麼，又爲什麼要告訴我呢？”
他打了個響指，笑了：“因爲，他想用我去坑那些不知道網景瀏覽器的對手！”
“沒錯……就是這樣……”兩人的氣氛很詭異，現在又變得如同劉備和諸葛亮一樣，笑談天下：“他們很清楚，誰和秦皇朝做這個對賭，那家大銀行很可能會血虧！不……哈哈，他們還有幾百萬的利息可拿！但是大筆的期待轉眼化爲烏有！這種事情誰能接受？尤其還是沒有數倍利潤寧肯去跳河的商人？拿出百億資金，其他方面肯定會受到影響！”
污啊……這一手太污了……秦遠峰也是笑着點了點頭，想把自己當槍使？不過，比起三井的目光，這位阿德勒卻有點格局太小了。
孰優孰劣，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