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後，酒店裡，傑克沉吟着聽完秦遠峰說的每一句話，神色已經完全慎重了起來。
他的手，在剛討來的紫砂壺上摩挲着，據說是清朝某位鉅商大賈的隨身物，不過秦遠峰知道他80%被坑了。
“中國對秦皇朝上市融資非常支持……”他沉吟道：“但是拒絕你做銀行？嗯……很聰明的政府……比我想象中聰明得多……看來他們決定市場開放中，決不允許私有銀行成立了……不過，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忽然想到這點的？”
“靈光一閃。”秦遠峰點了根菸道：“只是突然間跳出來的想法，我的經歷告訴我，現在做銀行恐怕是個不二的選擇。”
傑克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先不說這個……我有個最大的疑問，爲什麼你只要十年？第二次鋪網權又是十年？網絡的利潤十年能吃得回來？”
秦遠峰沒有開口，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說。
爲什麼只要十年？
因爲2003年，初代網線被全球淘汰！開始用光纖！
那麼，問題來了，之前埋下去的網線怎麼辦？
他如果繼續承包，那麼，埋光纖就得把這些網線挖出來，或者，再在上面鋪。
於是，又是一次挖路，埋路，填坑，現在就是幾十億，做光纖的時候，世界發展的這麼快，那時候的物價，人工……
想起來就讓他頭皮發麻！
所以，十年，他絕不多要！甚至九年他就要申請停止承包，快把這燒錢的東西還給國家！
等國家挖出來了，鋪完路了，好，我胡漢山又來了，什麼？不幹？媽蛋當初新聞聯播說好的十年後再十年呢！政府怎麼能不講信用！全中國都看着呢！
關於這一點，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這種冤大頭，他可不當，全球恐怕認爲網線會持續十五年以上，他絕不會這麼覺得！因爲他很清楚，網線，七年就快壽終正寢了，接下來就是光纖時代！
網絡提速達到極限！光纖到他穿越之前都是絕對主流！鋪設比初代網線方便太多太多！根本不需要再挖路！從預留管道捅上去就是！
所以……
九年的時候，停止鋪設，等政府把初代網線處理完了，哈哈，俺老孫又回來了。
很陰暗的做法……但是任何商人來做，都只會更狠。
“因爲……我預計十年後，會有網絡技術的大變動。”他裝作無事地說，端起茶杯抿茶掩蓋了一下不自然的神色，放下之後，卻發現傑克用一種滿是狐疑的眼光看着他。
果然瞞不過這隻老狐狸！
“不……秦，十年以後的事情，你能預計？就像安德魯大臺風那樣？你告訴我那位占星師在哪？對了，說個題外話，你的占星師被歐美——特別是南美兩州傳的火熱，有的說是你包養的小三，有的說，是你包養的美少年，有的說，是一個印第安的老巫婆，當然，也是你包養的……”
“等等！爲什麼都是我包養的！還有！WHATTHEFUCK？！這些該死的流言從哪發出來的！”
“您尊敬的盟友保羅高利因爲沒有聘請到心儀的占星師而在南美兩州大肆宣傳，現在已經是頂級公司中人盡皆知的事……”
“……我總有一天要拔了他舌頭……好了，你繼續……”
“……秦，我不喜歡你轉移話題的方法，太生硬，真的。我們剛纔的話題還沒說完吧？你確定十年後會有技術大變動？大到埋下去的網線全都不能用？”
秦遠峰頓了頓，無比自信地擡了擡眉：“當然！”
“我確定以及肯定！”
不需要解釋我爲什麼知道。
因爲，我六年打下了電子娛樂的大片江山！現在龍騰只等時間積累就可以穩穩奠定勝局！任天堂，世嘉恐怕已經魂不附體。這就是我，秦遠峰敢這麼肯定的資本！
傑克和他對視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因爲你這幾年，創造了太多奇蹟。尤其還有不敗的戰績在其中。你值得我付出這份豪賭的信任。”
“那麼，我們談談第二個問題。”傑克收斂了笑容，凝重地說：“網絡……怎麼盈利？”
“現在我看到的，就是網絡商用收費，然而，就算全球公司都用你的，十年，百億也太難太難！而且，你的手可能伸到全球？你中國都伸不出去！因爲你錢不夠！就算夠，外國也決不允許網絡被外國人掌控。尤其是歐美這些網絡先行國家。”
“而中國，十年內，電腦能否普及還是回事！你怎麼賺回來這百億美元？我不相信你是那種莽夫。更別用什麼我是中國人的話來糊弄我！秦，我只相信一句商界永垂不朽的名言。”
他深深看着秦遠峰：“真正的商人，永無國界。”
秦遠峰目光波動了一下，這句話，對他觸動非常大。那是一種有些迷濛的東西忽然被看清的觸動，只有到了一定地步的人，才能看清這一切。
具體是什麼，他還沒想好，現在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刻。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笑了。
“十年，百億，很難？”
“傑克……你真的……太小看網絡了。”他的心，因爲這句話，徹底沸騰了起來。
如同熱油裡倒入沸水，一句話，他心中的網絡幕布轟然拉開，他知道的比誰都清楚，這裡面，何止百億！
“第一，我們有一個既定的，已經在發生的前提。”秦遠峰豎起一根手指：“那就是，中國在改革開放。”
“傑克，我問你一句話，對於如此大市場的中國。外國公司動不動心？別的不說。奢侈品那些，中國還享受不起的東西，我們就說唱片，電影……”
“可以不要提那對難兄難弟嗎？我聽說雲和山的彼端發售之後，你已經上了諸多唱片業和電影業的詛咒名單。永久的那種。”傑克笑道。
“不要理會這些嫉妒的眼紅的小人……我只是個打個比方。在比如食品業，童裝業，西藥業，建築業，日用品業，鞋業……不要太多，真的不要太多。如果全世界有一百個行業，那麼九十個都會瞄準這裡。尤其是現在手裡握着大筆急劇貶值的日元，經濟危機中正準備資產外逃的日本。”
傑克點了點頭，秦遠峰點了點桌子：“記住這裡，這是‘因。’是等號的左邊。”
“好了。有了因。我們來說說過程，就是那個等號。現在，所有人，包括外國，都看到了一個東西。那就是網線，網絡，最多他們還看到了一個電信公司。電話公司。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個東西……”
他舔了舔嘴脣，那裡已經因爲洶涌的激動蒸騰得有些乾裂。沉聲道：“任何網絡，都需要歸於一個地方！如果說，網線，電信公司是水管，那麼，需要一個自來水廠！處理每天匯聚到一起的數據，我叫他……”
“數據中心！大數據庫！”
就是它……就是它！
就算他現在坐擁幾十億，秦皇朝考慮上市，提起這個東西，心中都戰慄不已！
網絡時代最大的利潤來源，就算電子商務都難拂其纓！不……電子商務都是依託於大數據庫！
不止電子商務……一切的一切，網絡時代的根，全都在這裡！
掌握這裡，就掌握了網絡的一切！
“傑克……”他強壓萬馬奔騰的內心，聲音有些微顫：“你要知道……現在，沒有任何一個公司知道它，他們只知道，網絡最終要匯聚到一個地方。但是他們……這個他們，我是說全球，對大數據庫的想法都太簡單了。他們認爲，用一臺，或者十臺超好的計算機做服務器就OK。但是，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他們不夠！做大數據庫，起碼是最頂尖配置，僅次於世界上最頂尖的‘超級計算機’的次級‘機皇，’組成一個巨大的陣營，才能滿足這個數據庫的運營！”
“每天，成千萬條，上億條……十億條信息匯聚過來！計算機把他們分類，歸納，存檔，普通計算機絕對無法承受這種恐怖的運算量！人每天接收到的信息有多少？接下來，網絡消除了人與人的距離，每天自己在網上使用的信息有多少？十億……呵呵，百億信息量都有可能！”
“隨後，鋪網的各個國家，在經過種種實驗後，就會發現，這需要一個巨大的，從未出現過的超級數據庫纔可以滿足！然而，這條信息，是不可能寫到合約裡的。我們的合約，不……全球的鋪網合約，都是鋪網過程中一切自己承擔。就在開發商們愁眉苦臉地發現自己多花了一大筆錢的時候……”
話音未落，傑克已經倏然站了起來，他的臉色都變了，這位從不驚惶的商戰教父，聲音同樣發顫，而且抖得厲害：“你是所……一個省……你要的這麼多城市……這麼多省份的……每天的通信量，信息量……全部都會匯聚到這個數據庫！”
“是的。”秦遠峰也站了起來，握着他的手：“所以……我就是中國的信息之王！”
“一切的信息……一切一切的信息……傑克，我這麼對你說，前面的‘因’來了，這麼多行業，這麼多全球的行業，忽然匯聚到中國，他們會茫然，他們會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但是……”
“但是，這些數據你都有！”傑克看着秦遠峰，嘴裡發乾，心中只涌現出兩個字。
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