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劍式被吳敵已指劍擊碎,兩股力量對拼,吹動罡風,幾乎將整座酒肆摧毀。
其餘功力稍弱的正道弟子,也在這兩股力量的對拼之下,被震退七八丈,根本無法靠近。
酒肆之中,除卻正中拼劍的二人,唯有蜂后與那獨行客紋絲不動,沒有被劍勢揚起的罡風震退。
蜂后意味深長的看了這獨行客一眼,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神色輕輕變化。
另一邊,獨行客依舊穩坐當中,饒是四周的桌椅都被打翻,他自巍然不動。所有的法力、破碎的木屑,吹襲到他身邊時,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卸去。
以至於整個酒肆都機會在吳敵與天葬劍式之下摧毀,唯獨他身遭的三尺,無論是地板還是桌椅,都屬完好。
單是這一幕,就足以看出這獨行客的不簡單!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關注這位出手相助的獨行客的時候,蜂后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剎。
只因在這一刻,無論是誰,目光所注視之處,只有一處。
那便是隱藏在天葬劍式之中的殺招,劍中劍!
天葬劍式的破碎,讓人驚愕,但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時,天葬劍式破碎,其中卻依舊衍生出了精妙一劍。
這一劍,乃是藏在天葬劍式中的一劍,銳不可當!
“吳敵,就讓我看看,經之前數役,你的劍道,真正成長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蜂后凝神注視,屏住了呼吸,一雙美目鳳眼,直勾勾的看着場中。
吳敵自從霜冷九州破碎之後,便已悟到了“劍我非我”的一種劍道境界,實力上有了一種深不可測的成長。
尤其是在佈局與計謀上,遠比之前要成熟而且深謀遠慮。
吳敵的佈局與策劃,蜂后已見識過。
簡單的幾句話,不僅將自己從局中摘了乾淨,從一個極其危險的局面,安然無恙的脫身,並且徹底激活了黑水城與天機城的矛盾。
甚至連雙方如何思考,如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他都已心有推敲。
而現在,便是展現吳敵關於劍道所得的時候,蜂后心中,如何能不緊張與期待?
親眼見證一塊璞玉,被雕刻成完美的藝術品,這樣的感覺,豈非就是蜂后此時心中的悸動?
“碎。”
劍中劍,三尺青鋒,隱於天葬中。
指非指,萬丈鋒芒,劍斷道心空!
領悟了劍我非我的吳敵,在這一剎那,身遭迸發的劍芒,已幾乎將四周的時空攪碎!
就如同他整個人化
成了一道劍意,一道劍芒,一道劍光!
所有人的眼裡,吳敵這個人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道凌厲非凡的劍意。
吳敵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可目之所及,一切都化作了他的劍!
風雲爲劍,黃沙爲劍,蒼天爲劍,六界爲劍,目光所浸之處,甚至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皆是劍意!
這一刻,只聞叮的一聲,清脆,卻如洪鐘大呂,敲擊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劍碎,正道弟子口中狂吐鮮血,倒飛出去。
而他渾身上下,則彷彿被犁過一般,每一寸的皮膚都被劍意割裂,整個人已化作一個血人!
面對吳敵的劍意,吳敵的劍勢,他敗得無話可說!
“噗。”
另一邊,吳敵也踉蹌的退了兩步,他口中吐出一口鮮血,面色一下子蒼白了到了極點。
蜂后見狀,一個箭步竄到了他的身邊,抱住他:“吳敵,你怎麼樣了!?”
蜂后焦急無比,上下打量檢查這吳敵身上的傷勢。
吳敵握住了她的肩頭,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暫時還無法駕馭這股劍意,強行御使,反受其亂。只是氣息逆衝,劍意凌亂罷了,無妨。”
吳敵說罷,運轉法力與氣息,很快,他的臉上便有了幾分紅潤,蜂后這才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自詡正義的正道弟子們,哪還敢在這裡多呆。
吳敵破了天葬劍式,又將那名劍修一招打得奄奄一息,如天神降臨一般的姿態,早就讓衆人心驚不已,急急離去了。
只餘下一旁廢墟之中爬出來的酒肆老闆,哭喪着臉,看着滿地的狼藉,無力的跌坐在地上:“這可咋辦啊……”
蜂后見狀,心中不忍,她取了一些黃金,踏出一步,卻又猶豫起來。
只因她明白,她乃是妖族,而一般的人族視妖族如惡魔,恨不得殺之後快。
這也是爲什麼,今日會有如此一遭的緣故,若她不是妖族,被那些正道弟子察覺到氣息的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頓了頓,蜂后看了正在調息的吳敵一眼,深吸一口氣。
嘆了一口,蜂后上前兩步,在那老闆驚恐的目光下,先將其攙起。
“老闆,這裡有一錠金子,算是打爛了你這裡的東西,賠給你的。”
蜂后硬着頭皮輕輕說道,她已做好了迎接酒肆老闆不善的目光和言語。
只是她等了一陣,卻沒有發生意料之中的變化,反倒是那酒肆老闆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後,萬分感
激道:“多……多謝這位姑娘,這一錠金子太多了,重建三座酒肆都有富餘,我不能拿這麼多。”
蜂后心頭訝然,只因先前的衝突,她斷定這些普通人,也早已知曉了她妖族的身份。
可現在,眼前的酒肆老闆卻對她沒有什麼偏見,心中驚訝的同時,自是覺得微微一暖。
“什麼妖族人族的,我就是開酒肆賺點錢,養家餬口,來者皆是客。更何況,還是那羣傢伙先動手的,不分青紅皁白。”
酒肆老闆沒好氣的道,“反倒我看姑娘你比他們有良心多了,誰是妖族還不一定呢。”
“再說了,人族也有好人,有壞人,妖族之中,當然也是一樣。”
蜂后心頭溫暖,甜美的笑了笑,將酒肆老闆推來的銀兩推了回去:“一點小小心意,老闆也不必放在心上。”
“況且我們打壞了你的酒肆,少說也要一個月才能重新造好,這一個月你也得損失不少生意,多出來的,就算是這一月的工費了。”
酒肆老闆眼中含熱淚,再三推脫不成,只得收下。
這邊,吳敵已睜開眼,混亂的劍意被他暫且鎮壓下,調息恢復的他,徐徐吐出一口長氣。
他睜開眼,第一個看向的不是蜂后,也不是酒肆老闆,而是一旁穩如泰山的獨行客。
吳敵點頭道:“敢問這位義士,你與我們素昧平生,緣何願意出手相助?”
獨行客此時酒已飲完,而酒肆中的酒罈早已被打碎,再無一物,他只得嘆了口氣,徐徐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看那羣自詡正義的正道弟子不爽已經許久了。”
吳敵沒有說話,因爲他已察覺到,這獨行客還有話沒有說完。
果不其然,獨行客說完這一句,頓了頓,又道:“況且,我與閣下,目的相同,我亦想在路上找個伴,不至於無聊。”
目的相同?
吳敵眼神不動,卻已聽出弦外之音。
原來這獨行客的目標,也是要去往化外的飛絕峰!
獨行客點頭:“千軍不渡飛絕峰,化外之地,每一步都有無限風險,多一個夥伴便多一分力量,這正是不才的打算。”
吳敵看了他一眼,眼神流轉之間,在蜂后驚訝的目光之中,點頭道:“兄臺所言極是,還未請教?”
獨行客簾幕之下露出一隻極爲明亮的眸子:“明月江秋。”
“吳敵。”
眼神交匯一剎那,吳敵點了點頭。
互通姓名,短短几句話,二人便從陌生人,變成了同進退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