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由於長年風沙侵蝕的關係,盤螺谷內異常的荒涼,就算是在春意盎然的生命季節,谷中也是大塊大塊的泥土裸露着,碎石灘上偶爾出現一個幾根小草,也是半死不活的沒有絲毫精神。
丹辰子靜靜的坐在石臺上,看着眼前突兀出現的嬌豔花朵,神色中盡是冷漠。
身爲蜀山大弟子,修行五七百年,降妖除魔不在少數,早已經練就了一幅火眼金睛。何況這朵花開的太嬌豔,太突兀也太不合時宜了。丹辰子甚至感覺受到了侮辱,被妖怪給輕視了。
擡頭看了看不遠處連續瘋狂進攻一個多月,還絲毫不見減少的蟲羣,丹辰子冷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
“妖怪就是妖怪!霍亂天下死不足惜!”全身不動,背後鐵翅陡然彈出,直扎向眼前那朵花。
師尊如有異動,先斬後奏的命令尤在耳邊,丹辰子道心很堅定。
呼-!
刀尖銼地,石塊碎裂,可花朵卻一閃而逝,忽閃出現了遠方。
丹辰子挑了挑眉毛,刀翅再出,連環攻擊綿綿而出,一片刀影在天空中籠罩。
呼-!
妖花再閃,翅刀緊隨其後,三五次後,妖花終於力竭,被刀光一掃打散。
粉影晃動,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散落的花瓣中跳出,上下飛舞,驚慌失措。刀光閃動,花妖受傷墜地。
發現那小小的人影,嬌弱的趴在石頭上喘息,丹辰子微微皺眉,最終還是沒有將補上最後一刀。
花妖按着受傷的手臂,倔強的擡頭望着遠處那個高大的身影,眼中沒有憤恨也沒有絕望。似乎只想着努力的活着,卻根本不在乎什麼時候死去。
看着那道清澈的眼神,丹辰子覺得自己心中一顫。似乎數百年堅定的道心,再一次感受到了觸動。
微微張嘴,他似乎嘆了一口氣,閃身從石臺上跳了下來,來到花妖近前,伸手抓起她。
兩人靜靜的對視了一會兒,丹辰子的眼神終於柔和了幾分,帶着難明的複雜情緒,淡淡的道:“你這麼弱小,也學人家做妖怪?”
花妖不回答。只是用眼睛看他,似乎不會說話的樣子。
丹辰子擡頭看向遠方的蟲羣,眼神再次銳利了起來,道:“那些才叫妖怪,而且還是居心叵測的妖怪們。你啊,還差得遠呢。要想活命,還是跑的遠一點兒吧!”
彈指將花妖射在空中,準備將她放飛,哪知她翅膀受傷以失去了飛行能力。在空中盤旋着下墜。丹辰子趕忙接住,略爲思量了一下。用翅刀從散落的花瓣中取了一片,輕輕的粘在花妖背後。
再次放飛的時候,花妖依然可以接住花瓣微弱的張力飛行了。
看着天空中飛舞的小身影。丹辰子眼神淡淡,不知道想到什麼一時有些失神。小花妖上下飛舞,似乎很歡樂的圍繞着這個傷害她又救她的男人轉圈。
然而就在這貌似平和景色內,花妖突然變了臉色。一瞬間鑽入了丹辰子的眉心。不斷衝擊着他的原審。
丹辰子頭痛欲裂,轟然倒地,背後翅刀不斷張合。上下抖動,卻沒有一絲辦法。
“你。。。!”丹辰子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理智越來越模糊的他只來得急向一直高度警惕的蟲羣再看上一眼,就陷入了昏迷。
密密麻麻蟲海中央,唯一的一處空地上,白犀牛車依舊在那裡停着。
車廂中,小孩看着車廂壁上出現的丹辰子被花妖鑽入元神,倒地不起的景象,用筆在手中紙板丹辰子的名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叉。小嘴嘟囔着道:“又幹掉一個,速度太慢了!一個多月了才消減了峨嵋幾個戰力?這幽泉老怪真是沒用!王。。。”
“叫姐姐!”在車廂外面不知道在忙活什麼的女子強調道。
“好吧,姐姐!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我們就這樣一直等在這裡?”小孩兒不大,說話卻很成熟。
“對啊!”女子回答得很順,似乎覺得理所應當,道:“公子不是吩咐我們要看着蟲羣作戰,並時刻收集蜀山修士的情況麼?”
“姐姐,你是個王啊,怎麼可以聽從別人的命令!這簡直。。。”小孩兒的紅眼睛有些激動。
“夠了!不要再說了!”白衣女子打斷他道:“我不是王了,你纔是!我不適合,但你卻是天生的王!”
小孩知道不管怎麼反駁,都不可能說服她,最後只能進入再一輪的不快。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有再說。
白衣女子卻掀開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將一直忙活,剛剛弄出來的小零食躺在茶几上,單薄的身體靠在車廂上,道:“你我姐弟相依爲命多年,我什麼性格什麼想法你還不明白麼?當初我爲什麼帶你逃跑,被那些難民抓到後爲什麼不反抗,難道你不知道麼?”
小孩兒低頭不語,眼中光芒黯淡了下來。
白衣女子摸了摸小孩的頭,溫柔道:“我的誕生是個錯誤,它不但害了族羣,也害了我自己。你是天生的王者,卻出身下級鼠族。這都是命運的作弄。改變命運是需要巨大力量的,你,有麼?”
小孩兒還是不說話。
“我們能遇到公子,應該算是天道無情中的那一線生機,公子的力量你也是親眼見到的,這樣能改變我們命運的機會,爲什麼不抓住?公子是神人,我等有幸跟隨一段時間已經是大幸了,你還在奢求什麼?”
小孩擡頭看看白衣女子,點點頭,抓起紙板對照着上面的名單,再次開始尋找對應的監視影像。
白衣女子溫和的笑了,拍拍手道:“這樣纔對嘛。哦,對了,該吃午飯了。今天后面有妖獸送來了兩條大魚,我們今天吃全魚宴!”
說着竟不再理會那小孩,風風火火的跳下車廂,彷彿家庭主婦一樣去準備飯菜了。
小孩沉默了一下,搖搖頭道:“你這樣期待,他回來接你麼?”
清風拂過捲起窗簾,露出窗口正對着蚩尤血穴上,蟲羣瘋狂衝擊的景象,飛揚的塵土與嘶吼的蟲羣撞擊的澎湃,讓人難以自禁的震撼着。
血穴的入口已經被蟲羣撕大了幾倍,然而卻仍然難以滿足消耗蟲羣數量的要求,幽泉老怪痛並快樂着消化這些高能量血肉,使勁權利吸收靈氣維持,不至於被蟲羣生生撐死了。
峨嵋金頂,雲海大殿
玄天宗靜靜盤坐在大殿最頂層白眉的房間內,面對着一小撮南明離火,一動不動。
金龍大師已經回去了,佈置完了佛經和金龍佛印。他們也沒有流下來的必要了。五臺山終究是他們心目中的聖地,哪怕此時已經沒有了靈氣,和尚們還是準備回去。
作完了最後的努力,事情成與不成就全都憑藉天意了。
玄天宗曾挽留,然金龍老和尚卻推卻了,他說自己等人修佛千載光陰,修爲雖日漸提升,但佛法卻毫無寸金,只今日才覺得自己原來還是佛子一枚,參禪修佛纔是正道。
玄天宗不解其意,然金龍老和尚卻不再解釋,帶着衆弟子瀟灑離開了。
玄天宗這兩天想得很多,有崑崙山,有師傅無月大師,有天雷雙劍的李英奇,也有好兄弟丹辰子,然而更多的還是白眉真人。他的飛昇、他承諾的武器與他告知的三元合一的力量。都是玄天宗回想最多的。
這裡面或許有一點兒突然執掌峨嵋的責任感,但更多的還是對幽泉老怪,如何能殺他解救蜀山的猜測和想法。以至於更加關注了正在盤鑼谷盤踞的蟲羣及其主人。
王錚已經消失近一個月了,蟲羣卻還在不斷的猛攻,數量不斷地膨脹到盤螺谷都已經裝不下了。幽泉老怪似乎成爲了奇怪被餵食的存在,對此玄天宗心裡充滿了怪異的感覺。
白眉承諾的武器還沒有出現的跡象,玄天宗對李英奇的感應卻越來越深,他幾次想要收取長空無忌死後留下來的雷炎劍,都因爲蟲羣數量龐大、目的不明而放棄。
不知何時起,那不斷涌現的蟲羣已經成了玄天宗心中的大敵人。在這一點上不得不讚嘆他與丹辰子真是相交數百年的兄弟,連憂患意識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然下面的人卻不這樣認爲,白眉之前直接將玄天宗任命爲峨嵋掌門就已經讓雲中七子等高級弟子不服了,如果在貿然更改敵對的目標,下面弟子控生變故。
玄天宗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僞裝的人,雖然有着白眉精神影像的掩飾,但難保不被熟悉他的弟子們發現異樣。因此只能無奈的維持現狀。
緩緩出了一口長氣,玄天宗緩緩從入定中醒來,伸掌收回南明離火,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次入定的收穫不小,對於三元合一的理解多了不少。
突然,天邊藍色匹練垂下,從中遙遙出現了一點亮光。
玄天宗微微一愣,緊接着毫不猶豫地衝天而起,直對着飛快襲來的亮點而去。
武器,白眉傳回來的武器。
三元合一的時候到了。雖然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玄天宗絕對感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