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請看。”
李清照秀麗的臉上還羞紅着，把一件件的瓷器從鋪了絲綢的箱子裡取出，一雙纖手捧着，先遞到楚禎面前給他看過，再放在桌子上。
“全都是汝窯？”
楚禎眉毛一挑，被驚訝到了。
現代僅存六十餘件的汝窯瓷器，每一件都價值上億。
但現在光是李清照捧出來的，就有二十餘件。
且有一整套茶具，天青無紋茶杯、茶盞、茶壺等，色彩柔和，手感細潤。
楚禎沒啥藝術細胞，但也能看出這套茶具尤爲漂亮，從李清照把它們擺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也能看出來。
“郎君以爲如何？”
李清照坐下來，笑盈盈道：“大宋在汝州的官窯燒製的瓷器，幾乎不曾流傳在外，只有少許被官家賞賜出宮，便是王爺公主，家裡頭的汝窯也不會有很多。”
楚禎笑道：“你喜歡這些瓷器？”
“自然是喜歡，不過，郎君不想收這個禮，奴家也只是長一下見識，過後就讓宮裡人來收回去。”
李清照喜歡汝窯，但若是讓郎君爲難，她寧願不要。
粗茶淡飯她也樂意。
用一次性茶杯和碗筷，她也願意。
楚禎說道：“我不是不想收，而是一旦收了就要回禮，所謂無功不受祿。”
李清照嗯了一聲，看着他。
楚禎繼續說：“而如今宋徽宗還不知道有沒有決心打汴京之戰，如果他猶猶豫豫，那清照你乾脆和家裡人往南走，避開靖康之難得了。”
李清照糾結了半晌，才說：“官家如今既知日後災禍，想來會下定決心主戰，迎擊金軍！”
“其他皇帝會，但他就不一定了。”
“……”
李清照只能捂臉。
去到楚郎君家中的兩位皇帝皆是明君，唐太宗自不必說，那位洪武帝更是北伐收復燕地，將滅了宋朝的元朝給滅了。
林妹妹所在的大順朝，那位永安帝似乎也不差，謀定而後動。
唯獨大宋！
“宋徽宗可惜了。”
楚禎拿起個茶杯欣賞，“他什麼都會，唯獨不會當皇帝。不會當也就罷了，他還奢侈的搞豐亨豫大那一套。”
李清照看着這些汝窯，半晌，才問：“郎君，汴京可能守住？”
“後日才知道。不說宋徽宗了，來聊這些汝窯。”
“嗯~”
李清照把這些御賜禮物中的精品都挑選出來，逐一爲楚郎君講解。
欣賞完後收回去放好。
兩人回到後院，在書房裡喝茶看書，楚禎想把沙發帶過來的，奈何李清照的書房都塞滿書了。
但就是這間小小的書房，夜晚時候兩人坐在一起，在燈光下聊天時，充滿了溫馨甜蜜。
李清照直到哈欠連連，才肯回去睡覺，獨留楚禎在她書房裡看書，調時差。
第三日。
李清照早早就起牀，先去前院楚禎房間前看一眼，見他沒起牀，又回去穿戴打扮整齊完畢，吃了早飯，再去楚郎君房間，仍舊沒見他醒來。
無奈，她只能吩咐桃琴，自己則是與母親一起進宮去見向太后。
至於她父親，早就進宮上早朝去了。
桃琴坐抄手遊廊的欄杆上，等了又有半個時辰，才見楚仙官打開房門。
“仙官！”
桃琴連忙走上前去，“您可算醒了！”
“……調時差太痛苦了。”
楚禎問侍女：“你家姑娘呢？”
“姑娘已經進宮去。”桃琴對他又敬又畏，小聲解釋說：“今晚仙官下凡，故而太后早早把姑娘叫進去，說是今晚也會去等候仙官您。”
外人都以爲仙官是傍晚才下界，但桃琴卻知道，仙官早就住在家裡兩日了！
還每天晚上和姑娘在書房看書聊天到深夜。
“行。”
楚禎點點頭。
桃琴忙說道：“奴家去爲仙官您準備清水和麪巾。”
“不必了。”楚禎叫住她，“我先回去，等晚上時再過來。”
今晚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以神仙姿態降臨。
楚禎返回海城。
等了十分鐘，收到了來自李清照的召喚。
使用幾百點時空點數爲自己添加登場特效，楚禎又穿越到宋朝，出現在大慶殿前。
站定後，看到了大慶殿前巨大廣場中，站着上千位排列整齊，正恭敬等候他下界的大宋君臣們。
楚禎這次來的時間比之前早了一些，趙佶等人還都坐在椅子上，見到他後，臉上表情驚變，慌忙站起來迎接他。
不遠處有一羣女子，楚禎一眼看到了打扮得十分隆重的李清照，以及一位五十餘歲的貴婦人，身邊有不少人陪同，應該就是向太后了。
她也站起來迎楚禎的到來。
“宣和主人，見過楚仙官！”
趙佶忐忑的上前來行禮，以他的號作爲自稱，而非什麼朕，或者道君皇帝。
向太后在宮女攙扶下，也走了過來，給楚禎見禮：“老身見過仙官。”
李清照就在太后旁邊，清麗的臉上妝容頗重，但很適合現下的場合。
此外，向太后身旁還有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年紀四十左右，楚禎猜測是趙佶的皇后鄭氏。
“恭迎仙官！”
趙佶與太后兩人行禮後，其餘大宋臣子，也跟着朝楚禎躬身行禮，腰深深的彎下去，太監宮女侍衛皆如此。
在場中，就只剩李清照還站着。
“妾身恭迎仙官~”
李清照笑盈盈的行禮，被楚禎握住手臂扶起來，握着她手，朝四方君臣說道：“諸位的禮敬我已收到，請起吧。”
衆人這才站好。
趙佶連忙做恭請的手勢：“仙官請就坐。”
他這十日來就沒睡過一天的好覺！
一閉眼，就會想起楚仙官所說的，天祚帝與“宋徽宗”聊天，什麼“走幾千里路太辛苦”，“我也是”“妻兒病死”等之類的話。
他，不，“宋徽宗”還要給金國太宗皇帝執臣禮以謝恩？！
不但睡不好，且每次他拿起筆，想寫一些字，就又會想起楚仙官所說的，讓他學作些詩詞，學李煜那樣，以亡國之君的身份寫詞……
十日來，趙佶輾轉反側，憂心忡忡，楚仙官再不來，他就得病倒。
幸得太后寬慰，他纔打起精神來處理政事。
如今好不容易纔等來了仙官！
“請。”
楚仙官隨口一句，趙佶受寵若驚，連忙回請，才與仙官一同入座，命人趕緊上茶。
又是汝窯天青釉茶杯！
楚禎端起來喝了一口，心裡感嘆，他也算豪橫了一把，用上億的茶杯喝茶。
羣臣都站在他面前，在臺階之下，彷彿上朝一樣。
不同的是，不遠處坐着李清照和向太后、鄭氏等人。
李格非倒沒有坐着，站在羣臣之中，
“陛下想要問什麼，想要求什麼？”
楚禎開門見山，直接與趙佶說道：“儘管說來。”
趙佶臉上一喜，向太后也面露喜色的看來。
“但話說在前。”
楚禎又說道：“靖康之難是你們大宋君臣將士來抵抗，靖康之恥也是由你們來洗刷，我不會插手，若是金兵圍城，你們依舊朝綱廢弛，君臣將士懦弱，城中百姓亂糟糟的，那便由着金兵攻進城，我只帶李小娘子離開，任由金兵劫掠了這汴京！”
趙佶表情僵住，冷汗又流下來了。
李清照含羞看來。
底下羣臣皆面面相覷，他們再次聽到金兵攻破汴京城，且仙官稱其爲“靖康之恥”！
金兵攻破城後究竟發生了何事，竟會被史書記載爲恥辱？
君臣將士，史官把在場所有人——除開太后皇后外，都罵了一遍。
四周一片安靜。
兩側薰爐冒出嫋嫋清香，楚禎看着遠處還掛在天上的太陽，估算着還有一個小時天才黑。
“仙官。”
向太后開口，衆人便都看向了她，趙佶如釋重負，他剛當上皇帝那會，就是太后主持朝政！
“不知海上之盟後，宋金聯合攻遼，遼將重兵放在北方應對金兵，爲何我大宋官軍還打不下燕京……”
這話問出口，向太后都覺老臉上無光。
可又不得不問。
聯金攻遼乃大事，應該就是在此過程中，大宋官軍吃了大虧，才導致不久後的金兵南下。
這是羣臣十日來激烈商討後得出的結論，向太后贊同了。
此刻楚仙官終於下凡，官家不敢言語，她才問出來。
楚禎看了一眼，見趙佶，皇后鄭氏，及羣臣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宋軍爲何攻不下燕京？”
說起這個就來氣，楚禎對大宋君臣話語犀利的說：“那得問宋徽宗，問主帥童貫，問伱們這些站在這裡的人，有沒有勤練兵，有沒有朝政清明，有沒有齊心協力！”
媽的，金兵都來到城下了，這羣大宋君臣還猶豫着到底是打還是和，主戰且有功的李綱被撤下，主和的人打開城門，直接玩完——命保住了，但留下千年恥辱。
“這……”
楚禎一席話，罵得趙佶不敢擡頭，童太尉不敢吭聲，底下羣臣同樣不敢言語。
“童貫！”
向太后目視底下站着的童貫，與楚仙官一樣直呼其名，聲色俱厲。
“太后！臣有罪！”
童貫慌忙跪下請罪。
這十日來，他已經遭受頗多彈劾，就是因他在楚仙官的史書裡，領軍伐遼卻連燕京都打不下！
蔡攸，种師道二人之前也被點到名，如今也跪下請罪。
楚禎瞧了一眼，說道：“你是种師道種老將軍？請起吧，打敗仗你雖也有罪，但至少老將軍能打勝仗，不至於一敗塗地。”
种師道已六七十歲，但官職在童貫之下。
此刻聽到楚仙官說的話，不知該作何表情。
他領兵伐遼敗了？之後又打了勝仗？
趙佶趕緊說：“種老將軍請起！”
“……謝陛下，多謝楚仙官。”
种師道卻沒有站起，嘆道：“只是臣領軍打了敗仗，心中有愧，連日來憂思不斷，未聽聞臣是如何犯下錯誤之前，不敢站起！”
這話一出，童貫蔡攸等人更不敢站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