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秦王在隴西喝酒。”
因爲來過了幾次，李清照逐漸變得大膽，站起身笑着朝李世民恭賀大勝。
林黛玉依舊坐在那，眼睛時不時看着楚禎。
“多謝李小娘子！”
李世民的心情格外好，看到地上十幾套甲冑，也並未說什麼，不等楚禎示意，他就坐在了朱元璋對面沙發上，將酒罐放下。
臉上依舊春風得意。
“打了大勝仗？”朱元璋把目光從那堆甲冑和怪模怪樣的武器上收回，看了李世民一眼。
當年他打的勝仗也不少，神情比李世民還激動。
“三千追着十萬殺，將他們趕入城內圍起來，這勝仗才叫痛快！”
李世民大馬金刀的坐着，炫耀戰功之意爆表。
朱元璋嘿嘿一笑。
“三千追着十萬殺？！你確定沒誇大？”
楚禎是不懂古代怎麼打仗，也知道李世民有戰神的稱號，但仍舊覺得三千人追着十萬軍砍殺，實在太離譜。
十萬將士啊！
比五萬頭豬多了足足一倍。
“兵敗如山倒。”
李世民笑道：“薛秦軍被我軍嚇破了膽，十萬人烏泱泱的逃竄，殺起來就跟開路砍雜草似的，衝進陣內殺，再追上去，衝陣再殺，一路殺到了折墌城！”
光聽他描述就覺殺戮血腥之氣瀰漫。
楚禎看了李清照兩人一眼，看她們有沒有被嚇到。
李清照衝他盈盈一笑，又朝李世民恭維道：
“秦王神勇，有楚霸王之力，更有劉邦之謀！”
瞧瞧大才女是怎麼夸人的，劉邦項羽一起用典，把李世民給誇得哈哈大笑，連說小娘子過獎過獎。
朱元璋看了楚禎一眼，說：“你知道三千騎有多少人不？擺開架勢衝鋒後，戰馬連成一片，煙塵四起，根本看不清後面有多少人追來。
大軍團潰敗，前面的玩命跑，驅趕後面的人斷後，中間的被前後夾着，後面的直罵娘，側翼往兩邊逃竄，步兵罵騎兵先逃，騎兵縱馬衝擊步兵要他們讓道，穿甲冑的連忙脫下，被迫斷後的心中惶惶，若是地勢狹窄，十萬人光是自己推搡踐踏就要死好幾千。”
楚禎這才恍然。
這纔是真實的作戰，朱元璋經歷過，所以特別清楚潰軍是什麼心理。
李世民的三千可以當做三萬來用，潰敗的十萬薛秦軍反而相互牽累，亂糟糟只知逃竄，人擠人人踩人，死傷一片。
一旦逃離戰場後，十萬大軍化整爲零，各自爲戰，李世民三千騎反而形成兵力優勢。
但即便如此，三千追十萬仍舊堪稱神勇，一旦敵軍整合起來，李世民是斷然打不過的。
“說說詳細經過。”
楚禎朝李世民笑道，站起身也給他和朱元璋倒了一杯茶，又去把水果洗好拿來。
李世民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讚歎道：“吃了肉後再喝楚先生這的茶，有一種說不出的甘甜爽口！”
“正好我買了一些茶葉回來。你先說怎麼打敗薛舉的吧。”
楚禎昨天去城裡買了一大堆的貨。
“其實很簡單，就是堅壁清野！等薛舉死。”
李世民這句話很讓人懷疑，但他已經開始講述，楚禎幾人也只能先聽着。
當大元帥，領兵出征，收攏唐朝潰軍，見到李建成，掩埋京觀屍首，進城防蚊。
一系列事情講述下來，楚禎印象最深的無疑是京觀。
萬餘唐軍屍體被堆壘，
可怕的一幕難以想象，即便是獲勝後的李世民提及此事，也不禁再次悲憤。
“薛舉父子兇殘成性，殺人多斷舌割鼻，或碓搗屍首。最終他們也遭到了報應。”
李世民緩緩說道。
“病死？”
李清照問，史書記載薛舉死，薛舉就真的死了，這就是報應？
“不是。”
李世民繼續講述：“我在城內嚴令防蚊，薛秦軍紮營野外，又靠近山林，蚊蟲肆虐，我接受他們投降後詢問得知，當時他們軍中有大量的人患了瘧疾，所以我稍作引誘，他們便迫不及待的舉兵來攻。
我更不急了，回城繼續堅守……一個多月後，薛秦軍退兵，我領兵出城，讓一半軍紮營等候他們回來，我率騎兵繞後……”
最終的結果就是，薛仁杲率領的薛秦軍被殺得潰敗，李世民領軍追擊，一路追到折墌，與薛仁杲隔着涇河對峙。
“薛仁杲比他父親更殘暴，對手下將領極爲嚴苛。”
李世民說道：“我當時在河對面，竟然有好多個薛秦軍將領，外加上千士兵，當着薛仁杲的面渡河來投降，薛仁杲怕極，回城內據守。半日後，殷開山、屈突通他們率大軍來至，包圍折墌，薛秦軍將士紛紛用繩索下城來投降。”
李世民露出笑容，“我圍了他不到十日，收攏到的降將竟有二十餘人，每天晚上都有下來投降的，這豈不就是薛秦父子往日所作所爲才導致的？所以我說，他父子二人殘暴不仁，今日必以此遭禍！”
楚禎歎爲觀止。
圍城把對方圍得崩潰。
能想象夜晚時候，薛秦軍爭先恐後順着繩索從城牆往下爬的一幕。
可能連城門都差點被打開，薛仁杲只能派親衛守城門，在城內暴跳如雷，又無可奈何，最終只能出城投降，讓李世民進城喝酒，慶祝大勝。
不對，折墌算隴西不？
“得民心者得天下。”
林黛玉說了一句俗語，可見她雖然很少說話，卻一直在聽着。
李清照略想了下，問她：“語出孟子？我記得原句是：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她沒聽過這句俗語，但知道典故何在。
“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世民慢慢咀嚼着這句大順朝俗語，話淺顯易懂，薛舉父子兵敗剛好能佐證，讓他尤爲感慨。
如果薛舉父子善待隴西百姓，將士歸心，他就是圍折墌兩個月，薛仁杲也能堅守下去。
“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
楚禎說着， 目光看向朱元璋。
這位大明洪武皇帝，曾把孟子逐出文廟殿，讓天下士人譁然，有官員擡棺上朝死諫！
現在被楚禎以孟子的話說他，他只慢悠悠抿了一口茶，說：“孟子要是活在我大明朝，免不了被我一刀！”
此言一出，四人紛紛側目。
一刀砍殺孟子？
朱元璋說道：“孟子說的都什麼話？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之視君如寇仇，朕要殺幾個貪污結黨的大臣，那些大臣還把朕當做賊寇？！誰給他們的膽子！”
李世民想躲着他，這人是魏晉十六國那些瘋子們？
楚禎笑了起來，“光批孟子不行，還得把孔老二的廟也打倒，把他在曲阜至聖先師的牌位搬出來，放長江黃河裡洗一洗，拿起來看髒不髒，還髒的話就砸碎燒掉！”
這話一出，才真正是讓在場四人驚呆。
孔丘，字仲尼，按照伯、仲、叔來排輩分，孔子就是排老二。
但孔老二這個稱呼……
便是親手送了楚禎湯圓的林黛玉，此刻都不禁目瞪口呆。
半晌後，她才忽而說道：“長江黃河……楚大爺話裡意思，是讓天下士人評判至聖先師之過錯？”
“不愧是林姑娘！”
楚禎笑着誇了下她，更正道：“不過不是天下士人，而是天下人，是打倒至聖先師的廟，而不是打倒孔子。”
孔子的學問好不好？
以現代來的目光來看，有好有壞，大部分是好的。
孔子的廟該不該打倒？
該！
太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