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山頂的時候,恰好是午時,陽光最充足的時刻。
安格爾先前已經從託比口中得知山的另一側有大城市,但具體有多大,安格爾還沒有概念。直到登頂後,站在露臺上瞭望,才驚訝的發現這座不知名城市的廣袤。
安格爾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城市,而是那一片巨大的水域,先前安格爾以爲是連通着大海,但居高臨下後才發現,這其實根本就只是一片內陸湖。不過光是目視到的湖面積,就幾乎有大半個夜魔城大小,要知道夜魔城可是擁有幾百萬居民的城市!
這座毫無雜色的碧藍大湖,像一面巨型水鏡,倒映着天空流雲。
數以千計的白色水鳥環繞着湖水飛行,在雲中嬉戲。
而安格爾即將去往的目標,那座傍水而建的城市,也並不是安格爾想象中的圈地自建的城市,而是從山腳就開始分佈在湖邊,星星點點的延綿到雲霧盡頭的巨大城市。
就安格爾目視範圍內,整個湖岸都是建築,不過是從疏到密的分佈,在最密集的地方,那房子就像螞蟻一樣,聚攏在一起,安格爾粗估應該也有幾十萬人居住。
在建築密集處,安格爾甚至看到了一些明顯的人工島,一直延伸到湖心,很多建築就建在水面上,看上去別有風情。
“的確是個大城市啊,而且,地處位置還如此之好。”逐水而居,背靠物資豐饒的山林,偏偏上天還賜予了一片遼闊盆地以及廣袤水域,光是安格爾所見的那滿滿水田,出更勤快的漁船,就可以看出這片地界的豐饒程度。
或許,等確定了位置,可以在此地多留一段時間。
不過前提是,能在明年淨化花園開啓前,趕到天空機械城。
下山的時候,安格爾的腳程加快了許多。雖然從山頂上看,城市很近,但想要在當晚趕到聚集區,並且找到居住的地方,時間還是有點緊的。
因爲快到人羣密集的地方,安格爾爲了避免麻煩,主動削弱了自身存在感。
他的黑白格紋風衣以及笑臉帽子太過亮眼,原本手鐲近乎被動效果的消除存在感,被風衣的亮眼程度抵消了,如今爲了避免高調,他只能主動開啓更強“無邊靜寂”。
在無邊靜寂的效果下,安格爾彷彿一位陰影行者,身形伴隨着斑駁灑下的陽光而若隱若現。
跟在他身後的多多洛,在安格爾開啓“無邊靜寂”時,也有過一剎那的迷糊。不過多多洛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安格爾身上,所以倒也沒有跟丟。
在下山的時候,安格爾經過了一片深幽的密林。
剛剛踏進這片無法照耀到陽光的林區,安格爾第一感覺是陰涼,第二感覺則是一種淡淡的穢氣繚繞在此地。
這是巫師的靈感。
擁有精神力後,巫師的天生靈感會被放大,陰穢、亡靈、邪祟等氣息,有時候不用偵測都能感覺的到。
“這裡是死過很多人?還是說……”安格爾蹙眉望向腳底:“腳下埋了很多人?”
雖然有穢氣,但這種穢氣還沒有多到可以成爲亡靈的地步,安格爾只是心中閃過一道感慨,便不再關注。
但他沒走幾步,突然看到前方閃過一道黑影,竄到的另一邊枝葉繁茂的大樹上。
黑影很小,看上去不過巴掌大小,而且速度極快,安格爾以肉眼也沒有捕捉到具體形狀。
“松鼠?亦或者飛鼬?”安格爾拍了拍吃飽就睡的託比,示意他起牀了:“注意警戒啊,我的安全就靠你了。”
安格爾就這麼一說,其實壓根沒想過會遇到什麼危險。他叫醒託比,純粹只是羨慕嫉妒每日吃吃睡睡無所事事,而且實力竟然還在增長的懶鳥,這種生活他也很想過啊!
託比倒是沒明白安格爾的險惡用心,站在安格爾的帽子上,開始執行警戒任務。
然而,這一路如安格爾所料,沒有再遇到任何奇怪的事,那個小黑影以及淡淡的穢氣,就像是一場過眼雲煙,輕輕一抹便消散在了記憶角落。
從陰暗密林走出來沒多久,安格爾就走出了山林範圍,來到了平原地帶。
安格爾下山沒多久,就看到了人煙,好幾棟在湖邊建造的房子,有人在湖邊釣魚,還有人在田間勞作。這些人都是普通人,穿的衣服樣式和安格爾先前在守林人木屋裡發現的衣服差不多,多是棉麻材質,女性基本都穿着長裙,帶着各式圍腰;男性則多爲長衣長褲,雖不精緻,但整體看上去卻是乾淨的。
安格爾沒有去接觸這些農人,而是靠着精神力觸手遠遠的感知他們說的話。
“是通用語,但口音不重。”安格爾回頭瞥了一眼亦步亦趨的多多洛,反而是多多洛的口音最重,但不得不說,那種柔和上翹的鄉音卻很好聽。
看來多多洛應該不是這裡的人,或者說,千年時光口音有改變也說不定。
農人們聊得多是零碎的生活瑣事,加上這個季節正是每年的豐收季,安格爾一路走來,聽到的無外乎哪家田地收穫多,哪家田地收穫的少。農人也發現了他們一行人,不過並沒有太多人對他們有興趣,偶爾有幾個懷春少女看過來,感慨一聲多多洛長相英俊外,便無人再議。
這種閒情鄉事,讓安格爾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帕特莊園。彼時年少,無憂無慮。他也時常去茶園,一邊農作,一邊與女僕奧莉、女僕長瑪娜,聊些家長裡短的事。
那樣的日子,雖然過的很鬆弛,且沒有營養。但卻讓安格爾極爲想念,大概是他進入巫師界繃得太緊且太久了,少有接觸凡人,乍一來到此地,便被這種恬淡閒適的生活勾引出了心中的懶蟲。
安格爾搖搖頭,甩掉過往的記憶,再次繃起心中的那根弦。在沒有達到救治導師的目標前,他一點也不敢鬆懈。
繼續往前走,大路爲了避開良田,開始偏離了湖邊沃土,這一繞幾乎要繞到拜佔山脈附近,才繞回主道。
安格爾很快,又從人煙密集來到了地廣人稀的地域,雖然遠遠可以看到房屋建築,但離得還是太遠。
偏離人羣的大路,旁邊還靠着拜佔山脈的深林,這簡直是山匪打劫的最佳場所啊!
走大路的肯定是車輛,單人的肯定直接穿小道抄近路了,安格爾之所以走大路,也是因爲不熟悉路,而且不想穿越農田,過多打擾普通人的生活。
一般有車輛的基本是富餘階級,匪徒打劫絕對荷包滿滿,打劫完直接轉頭就進深林,簡直不要太輕鬆!
安格爾一邊吐槽這條路修建的太奇葩,一邊用陰暗的心理揣度着,該不會是官方特意這麼修建的吧?就算是避開農田沃土,也不至於避到這麼偏遠的地帶啊。
就在安格爾心中如此想時,就在不遠處,安格爾就聽到了囂張的打劫聲。
安格爾眼中閃過“果然如此”的神色,擡頭望去,可剛剛看過去,他的眼神就猛地凝固住了。
數百米外,一個精緻黑色密閉車廂的高頭馬車,被一羣持刀的給團團圍住了。這羣持刀匪徒基本都穿着袒胸露乳的背心,帶着黑色獨目罩,爲首一人肥頭大耳,身材很龐大,露出鼓的像氣球的肚皮,他也是唯一沒有戴眼罩的人,不過他的右眼有一道很深刻的刀疤,比起戴眼罩的小弟更加駭人。
被這羣歹徒圍住的馬車,一看就是貴族馬車。就連車伕都是穿着黑色紳士裝的銀髮老頭,此時帶着圓框眼鏡的老頭眼底閃過一絲畏懼,對着帶頭的人道:“你們想要做什麼?如果是要錢,我們可以給,但給了之後請你們立刻離開。”
“錢,我當然要!但是……”爲首的肥胖男子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但是,人我也要!把麥格妲小姐交出來吧,我們肯定會好好疼愛她的……”
說到“疼愛”時,周圍的其他匪徒同時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表情極爲猥褻。
“獨眼兄弟會,你們真敢在沃特格拉斯動手?!就不怕伯爵大人的怒火了嗎!”車伕老頭厲喝。
被稱爲獨眼兄弟會的一衆匪徒,卻是哈哈大笑:“怒火?如果是以往也就罷了,但今時可不同往日……我們現在可不會懼怕李昂瑞克那個老匹夫。”
雖然不知獨眼兄弟會有什麼底氣敢於直呼伯爵之名,但看他們有恃無恐的模樣,恐怕真的不再害怕伯爵大人。車伕的臉上出現了灰敗,今日之局,恐怕是一場死局啊!
突然,車伕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踽踽獨行的影子——
“你們以爲劫持麥格妲小姐的事永遠不會曝露嗎?一旦伯爵大人知道,你們將從世間永遠消失!”車伕一邊說着,一邊趁着衆人不注意,向那個正走過來的男子比起手勢。
手勢沒有特定意思,就是讓他跑。今天或許他就要交代在這裡了,但如果能有人通風報信通知伯爵,他就算是死,也算是死的值得了。
車伕只求對面那男子的視力好一點,能看到他的比劃。
車伕看到的男子,正是多多洛。多多洛的視力自然沒問題,但祈望一個殘障兒童看懂他隱晦的手勢,那就難了……存在感極低的安格爾,見狀低聲感嘆。
多多洛看到了車伕手勢,不過他不懂。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一直跟着安格爾走。
所以,當多多洛走進現場百米處時,哪怕匪徒背對着他們,但依然有放哨警戒的兄弟會成員發現了身後的動靜。
“老大,後面來了一個人!看穿着,似乎是附近的農民。”斥候一邊注視着多多洛,一邊對肥頭大耳的刀疤男道。
“農民?”刀疤男轉頭瞥了一眼多多洛,冷哼道:“愣頭青而已,把他抓過來,等會與這老頭一同解決了!”
車伕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黯淡之色。這一次不僅自身難保,小姐恐遭欺辱,甚至還連累到了無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