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晦暗無神之眼(求訂閱~)
津平與金田河道交界處。
臨河而建的廠房屋頂,一位碎髮蓋過眼瞼的陰鬱青年翹着腿、仰面而臥。
下方是一排排幽黑的廠房,四下萬籟俱寂。
一個聲音自寂靜中突兀傳來:“這種時候,還想什麼呢?女人?”
如果熱視覺足夠好,也許可以窺到一位身材微胖、雙耳兩腮肥厚的細眼男人,上身披着坎肩下身套着大褲衩,正與牆角不起眼的垃圾桶並排蹲守。
這聲音便是發自此人,語速快而機謹。
“呵,女人有什麼意思?”青年無動於衷道,“……在想老大會怎麼死。”
“你?!”中年男人的一雙細眼頓時圓睜,“你認爲圍獵不會成功?”
青年冷冷牽動嘴角,眼底的光澤陰鬱冷酷:“那可是忌銘啊!他怎麼會死在幾條喪家之犬手裡?哈哈哈,你不會以爲我們真能如願以償吧。”
細眼男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番話放在平時,就算有膽這樣想,也是不敢這般隨口說出來的,那會招來殺身之禍!
但如今,形勢變了,他們的老大失去賴以生存的地界,成爲喪家之犬。
細眼男人馬上回過味來,意味深長道:“聽伱這口氣,有下家了?”
“當然,早就有了,”青年側頭啐了一口,無所謂道,“不過我會替他站完這最後一班崗,算是回報他對我的栽培。運氣好,還能幫他收個屍什麼的,呵……”
這青年就像閒聊天一樣,說出的話卻句句令人咋舌。
“鼠大爺,您也快進化四態了吧?別折在這個坎上,不值。”
話音剛落,原本死寂的黑暗中噪聲攢動,青年循聲從屋頂坐起,兩把鋸齒已橫在他項上。
“鼠大爺?”
陰鬱青年舉起雙手。
只見他所處的屋頂下方、原本空無一物的廊道上,頃刻間鼠頭涌動,將所有空間擠佔填滿,刁鑽的鼠目正凝注向他所在的方位……
“您已經?”
“沒錯,我已經是四態·完全體!”
鋸齒貼着青年滾動的喉結,直至硌出血痕才倏然撤走。
細眼男人自青年背後走開:“憑你講了句良心話,姑且留下你這條賤命……沒骨氣的東西!”
青年蹭了把脖子上的血跡,自始至終未曾表現出絲毫的畏懼和慌亂,仍舊無所謂地朝中年人的背影笑道:“可我會活到最後的,鼠大爺~”
……
姜潛一行人相互交錯、緊密前行。
路上,他靠近墨笙,低聲道:
“墨笙老師,部長的五態能力是什麼?”
一時間,墨笙表情遲疑。
姜潛正想作罷:“不能說嗎?瞭解。”
“不,沒什麼不能說的,部長這個層面,他的能力早就不是秘密了。我只是詫異你會這麼直接來問我。”
似乎是想到忌銘此刻的性命之憂,墨笙的語氣並不輕鬆:“當然,我只說我能說的部分:無孔不入,百折不撓。”
“無孔不入?”姜潛考量片刻,“風?”
“你很聰明,準確說,是‘氣流’!”墨笙說話的語氣,又不自覺地與那日介紹忌銘藝術天賦的驕傲口吻重合了,“如果是五態對五態的單打獨鬥,部長是有絕對把握的。”
獅鷲,鷹首獅身,御空而行,能調度“氣流”這樣的自然力也並不是空穴來風……姜潛對五態的能力施展沒有切實見聞,只能憑藉想象來模擬這樣的戰鬥:
黑夜,毒霧……敵對氣流。
加上對忌銘戰鬥習慣瞭若指掌的分析師,和潤物細無聲的蚊蟲。
嗯?黑夜和氣流,同樣是無孔不入的力量,哪一種會居於上風呢?
“怎麼?”
“很難想象。”姜潛搖搖頭。
對忌銘來說,對面是四個已走投無路的人,這其中的瘋狂和險象,又爲這場混沌的戰局增添了新的不確定性。
是遭遇,還是利用,都依賴於當局者的手段了。
隊伍逐漸趨近目標清除點。
每個人都更加警惕,不再多言。
除了時刻保持警惕外,姜潛還在留心觀察當下這支小隊的工作配合。
老猿帶頭衝鋒在隊伍頭部,他的方向感極強,老驥伏櫪,一人精準把控着整支隊伍的行進路線取捨。
姜潛與墨笙在隊伍中段,他負責爆燃物的投放,而墨笙掌控着隱匿道具和雷達,時刻將觀察到的異象轉達給小隊諸位。
羅鴻負責斷後,他對萬物的聲音極爲敏感,任何細微響動都休想逃過他的觀察。
幾人靠近河道後,速度逐漸放慢,緩慢上行,尋找污染源。
在靠近臨河廠房周邊時,老猿要求隊伍停了下來。
“前面情形不對。”
墨笙的雷達中未探測到任何風向提示或生命跡象:“對方可能是極善隱蔽的高手。”
“我聽到了。”這時羅鴻低聲道。
整支小隊靜息凝神,等待羅鴻的進一步預警。
“聽到什麼了?”墨笙催促。
距離污染清除點已經非常臨近,每個人的心絃都繃得很緊。
羅鴻擡手壓低紅色棒球帽,金幣雙眸凝神靜聽:“很多,四面八方……”
姜潛開啓靈視,與羅鴻共同掃描周遭的一切。
“很近了……”
羅鴻眉頭擰緊,似乎在判斷確實的方位。
但姜潛更提前地做出了預警:“下面!”
話音剛落,四人腳下便開始翻滾震顫!
但好在預警在先,幾人迅速跳上週邊建築,在沒有第一時間陷入密密麻麻的鼠潮……
無數尖牙利齒、纖細但鋒利的爪鉤攀附向上,被老猿等人盡數掃落!
“老鼠有毒,或者說‘瘟疫’。”
姜潛將一隻被毒牙扎穿的老鼠舉起來,目光冷厲地觀察後斷言。
他現在對毒素種類的涉獵,比姑媽的廚藝還要令人驚歎。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細眼男人的聲音通過四面八方傳來,每個存在老鼠活動的角落裡,都能聽到他的傳音,因此你根本無法通過聲音來處鎖定此人的位置。
“又送上門一批殉葬者,準備領死吧!”
話音落下,鼠潮頓時更加瘋狂,每個老鼠的個體得到倍化滋長,前赴後繼發生異化,並不斷有新的老鼠從地下涌上來!
“他是四態·完全體!”
老猿怒吼之下抽出兵器雙節棍,將不斷上竄的老鼠打得七零八落!
他雖然面相蒼老,但身法絲毫不顯老態,反而靈活富於變化,將鐵棒舞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殺招,滿地的老鼠死狀百出。
羅鴻也亮出兩把鮮紅色的雙錐,左右開弓,在前赴後繼的老鼠身上打洞。
“這裡交給我們,你們去清除點!”
“他是四態·完全體,多加小心!”墨笙叮囑,“我們得手後會發出信號,你們立刻離開!”
“知道了!”
這會兒姜潛已經打開“通路”,沿着廠房邊緣的屋脊,奔向安置污染源的河堤。
靈視開啓,目標物赫然就在不足百米的河流上方懸掛!
那是兩包用特殊材質包裹的固態污染源,懸掛漂浮在河堤上,一半污染源浸泡在水中。
湍急的水流浸潤污染物,持續不斷地攜帶它們流入下游城市。
“河道清理點並不是最後的防線……”
姜潛記得忌銘是這麼說的。
雖然還有保底措施,但對人力物力的消耗恐怕不輕,且可能造成人員傷亡。
必須迅速清除禍患。
姜潛取出四枚爆燃物,一雙兩枚,準備投擲污染源直接引燃!
他擺出架勢、做出投擲棒球的試探性動作。
“太天真了吧,這種距離,採用投擲手段?”
冷月映照下,滿頭碎髮的遮蔽眼瞼的陰鬱青年從另一側的屋脊上現身,他氣定神閒,緩慢靠近。
說話的語氣雲淡風輕,每腳上的一步都走得很謹慎。
墨笙從背後跟上來:“姜潛小心暗器!”
就在墨笙驚叫出聲的前一秒,陰鬱青年眸中忽然寒光一凝:只見姜潛果斷調轉矛頭,迅速瞄準距離不足二十米的陰鬱青年,兩枚爆燃物直接呼了上去!
“轟——”
火光爆裂升騰!
“媽的多嘴,本來就瞄不準心煩……”姜潛低咒了一聲。
同時身體又受到飢餓感的催促!
他的某種本能在促使着他,放下爆燃物,不要投擲……去吸食!
……
全然緊閉的黑暗領域內。
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飄入了烏鴉的鼻孔。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啓動黑夜之力將自己包裹、保護,同時又忍不住去探查那血腥傳來的方位……
一副詭異的、驚恐淒厲的面孔倒懸着出現在他的夜視範圍中。
片刻前還談笑風生的妖女,上身折斷,雙臂搖曳着如飄零的落葉。
她的血液從身體折斷處洶涌宣泄,將披在身上的薄紗浸染、紅透……
蚊女,死了……烏鴉身上滲出冷汗,一陣風過,皮膚微涼。
他聽到毒蛇的喧嚷:“殺了他!出手啊……快!!”
烏鴉調轉視線,他的視線能輕易窺破黑暗,就如他牢牢掌控着黑暗一般。
但當看到滿地瘋狂打轉的毒蛇時,內心還是倏然一驚——忌銘動手了!
可是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在哪兒?
爲什麼黑夜的掌控者卻沒有覺知到?!
烏鴉極力壓抑和忍耐着不去現身,循着毒蛇的哀嚎聲,看到了毒霧包裹內廝殺不止的身影。
他整個人困頓驚訝,不僅僅是來自視覺上的,還有黑夜環境所賦予他的超級感官:濃霧快速凝聚,又急速渙散!他的感官之下只有毒蛇一人如瘋獸般狂舞廝殺,從人態到獸態!再從獸態到人態!
每一次轉變,都呈現出比此前更淋漓可怖的創傷,和衰亡的跡象!
但烏鴉始終沒有“看到”或“捕捉到”施暴對象的存在……
夜幕包裹一切,他卻完全抓不到對方的端倪!
夜梟的萬般叮囑猶在耳旁:“不要貿然出手!消耗他,消耗他的力量!讓他自己露出馬腳……不要貿然出手!!”
那近乎瘋狂的叮嚀,彷彿是在重映無數亡魂踐行過的災難!
但是誰沒忍住殺欲,葬送了這大好局面?
烏鴉渾身顫抖,目視着毒蛇從癲狂到殘軀爆裂,僅僅數秒的時間……
“快!快!!救我……”
殘喘的嘶吼聲刺痛烏鴉的耳膜。
極度扭曲的掙扎過後,他雙掌五指凝合,開啓殺招——以自然力侵蝕靈體!
這是他在五態中期纔開始掌握的能力:
黑夜將剝奪對方的視線和感官,將其徹底封閉禁錮,直至對方精神和肉體的崩潰。
念力張開的一刻,烏鴉的視角里出現了一隻晦暗無神的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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