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唏噓
323?唏噓
她甚至都不知道爲了什麼……南喬rou了rou太陽穴,示意粉蘿看外面:“你自己看看吧……現在,只怕整個府上都知道我這裡出了了不起的大事,罰了最倚重的丫鬟跪了小半個時辰……”
“奴婢知錯了”粉蘿羞愧難當,直覺自己此刻才應該下跪請罪,但看見主子不善的神色,又是不敢,眼淚順着秀麗的臉頰無聲地流下來。
“說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南喬心底開始煩躁起來。之前粉蘿的行爲讓她心中很是不爽,現在又哭哭啼啼的——她一直厭惡哭哭啼啼的女人。
“奴婢……”
粉蘿淚眼朦朧,張了張口,猶豫着說不出話。她本想着趁主子心情高興的時候提出來,但現在……還有希望麼?
“你若無事,就下去喚香蘭來伺候,我現在懶得再看見你。”南喬打斷了粉蘿的吞吐,冷臉看了她一眼,道:“順便跟嬤嬤請教一下,你今日這樣,該領個什麼罰吧。”
領罰是應該的,但這樣一來,主子出城只怕不會帶她了
“奴婢想求小姐恩典,將奴婢配給嚴寬”粉蘿抹了一把眼淚,咬牙說道。
這事兒?
她記得自己曾拒絕了粉蘿一次,倒也難怪她跪着求。
南喬端過茶盞,再次一口地啜飲起來。
五月初的時候,常全和秋兒辦了喜事成了親。當時嚴寬親自去道喜了的,聽說他回來之後酒氣熏人,卻又沒有醉,爬到自家房頂上對着十三阿哥府的方向一坐到天明,之後像是想通了,倒頭睡了一覺後,跟他老子娘磕頭說了幾句自己不孝,也沒有來求見南喬,從此同那些挑出來的少年少女們一起,用心地學起按摩的手藝至今……
但是請上哪有那麼容易癒合的……而粉蘿一求再求,這是真看上嚴寬了?真是作啊……南喬輕輕搖了搖頭,眼角餘光看見自己這個動作使得粉蘿臉色一白,終是有些不忍心地問道:“粉蘿,你可想好了?”
“奴婢想清楚了”粉蘿一臉堅定。
“……”南喬有些無力,揮揮手道:“這件事兒,入秋之後再談吧。”
粉蘿嘴net嚅動一下,終是壓下微微的不甘心,平靜了面部表情,退下去了——她還要去領罰。
之後換了香蘭來伺候,但南喬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琢磨《論畫》,看見外面陽光不錯,於是出了院門,在小hua園中走了走,最後在常坐的hua架下停下來休息。
韓嬤嬤走了過來,回稟道:“老奴罰了粉蘿三個月的工錢,閉門思過三日,只給水,不給飯。”
“別餓壞了人。”南喬沒有反駁,只是叮囑了一句。
韓嬤嬤聞言,像是很高興,微笑道:“老奴有分寸呢。”
餓到第二日的時候,讓扣兒丫頭偷偷送進去一個饅頭,只說是小姐心疼她,卻又不能壞了規矩……保管她日後更忠心不二
“也是老奴疏忽,沒有注意到主子您身邊的兩個大丫頭都是十九二十的年紀了。”
有小丫頭給她搬來了小凳子,見南喬點頭,韓嬤嬤才稱謝坐下了,掰着手指道:“粉蘿是十九,香蘭已是二十整歲,眼看就二十一了,可不能再耽擱了。府上相當年紀的,杏hua管事去年嫁了,廚房裡的香葉夫人也給指了人……恩,還有一個柳絮如今歸了少夫人負責,後院的布偶作坊到明年只怕也要放出一批去……”
南喬抿了抿嘴,道:“作坊有額娘做主呢。”
她突然想起死在她匕下的紅綾來……說起來,她也不過是想實現自己的價值,不想被指婚,被胡1uan地嫁了人,一成不變一輩子……
“那樣一批丫頭,足有幾十個,夫人只怕也只能在主子您的如意作坊裡挑。”
韓嬤嬤不以爲意,繼續說道:“雖然主子您偏愛使用些識文斷字的,但香蘭其實是個很不錯的,本份守規矩、又能知足,就算之前有梔子、之後又有外來的粉蘿得了您的重用,她卻從未心有不滿過,值得主子您給指一個好人。至於粉蘿,雖然她今日的行爲有些魯莽不妥,但老奴認爲,主子您還是考慮答應她的請求爲好。”
香蘭是個好姑娘……但粉蘿嫁給現在才受過情傷的嚴寬?南喬有些不解,問道:“嬤嬤,這又是爲何?嚴寬如今這樣,實在配不上粉蘿啊。而且,依我看來,粉蘿對他未必有多深的感情……”
若是有感情深厚,早有苗頭了,何必要等到嚴寬和秋兒分手之後……
“主子慧眼如炬。”韓嬤嬤笑眯眯地讚了南喬一句,點頭道:“老奴也是跟主子一樣想的。但粉蘿丫頭……”
韓嬤嬤有些感慨,嘆息道:“她大約是認爲嚴寬的能幹對主子您很重要,又覺得遭遇了秋兒之後,他的忠心難以保證,所以纔想着由自己嫁過去,替主子您監督他……”
“這……”南喬聞言有些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如何作想,只喃喃道:“她怎麼能這麼蠢”
“那丫頭纔不蠢……”韓嬤嬤搖頭,嘆息道:“她只是知恩圖報。她大約知道您沒有收了她的奴籍,又曾經提出過將來放她自由的意思,所以才更要嫁給嚴寬。因爲嚴寬是您買進府,有身契的奴才……這樣,她也就是您真正的奴才了。而且,嚴寬也確實是個能幹的,經了這一劫,兩人成婚後就算不是異常恩愛,也會彼此相敬如賓的。”
“夫妻之間,能相敬如賓已經是極好的了……”南喬輕聲道。
“所以說,那丫頭一點都不蠢……”韓嬤嬤再次微笑起來。
南喬咬net遲疑,很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那也要等到秋後再議。”
然後又補充道:“香蘭的話,嬤嬤你幫着選出幾個好人選來,讓她自己從中挑一個吧。”
忠誠這個詞,她認識。
但這種奴才對主子的忠誠,就算她在這大清生活了六七年,依然不能明白奴才的心理——到底要怎樣的恩義,才能讓人從心底覺得這一輩子就全心全意地爲別人而活了?
所以,粉蘿的想法,南喬明白,又不太明白。但又不能深究下去,只能在心中唏噓。如此,雖然不是最美滿的,但也算的上是良配。
但再次出門去吉祥鋪子辦公的時候,讓麥穗將嚴寬喊了過來。
順便提一句,在麥芽分給了芊芊做大丫鬟的時候,南喬以了嬤嬤的意思,說是兩個大丫鬟有些少,就順便將麥穗和麥苗提了上來,湊成了四個大丫鬟。除此之外,如今她的小院,還有四個二等丫鬟,都是歷年在田莊長大了的挑進府的,分別叫做香椿、豆蔻、秋芽和冰凌,各十五到十二歲不等;又有五六個小丫頭,大得十一,最小的扣兒纔不到九歲。除了韓嬤嬤外,沒有老媽子粗使婆子——反正都是少女,乾淨的很。
比起半個月前,嚴寬清瘦的厲害,但精神看起來很不錯,仍舊是一副寬和的表情,但眼神卻並無多少情緒,有些清冷。
南喬上下看了他一會兒,沒有惋惜地說當初如果嚴寬坦誠相求她會如何,也沒有問嚴寬心中如何想,是否怨恨過她這個主子,或者怨恨命運不公之類的,而只是淡淡地問道:“你在醫堂那邊,學得如何了?各人進展怎樣?”
這一批推拿學員,她一共挑選了四十個少年,二十個少女,年齡都是十四到十七歲,有些武功基礎的,或者手勁特別大的。考慮到推拿養生館的特殊xìng,她又選的都是面貌普通的,免得有些不正經人士提出些過分的要求,將她一個乾淨的館子nong髒了。
南喬在回net堂附近租了個小院,平日他們各自做半日以前的活,半日在其中學習。
“奴才雖然去的稍晚幾日,但卻比他們多了半日時間練習,所以進展還算不錯。”嚴寬回答的時候,聲音中聽不出情緒:“大夥兒如今已經將人體穴位熟記於心,對七類按摩方式共約十七種手法也大致熟悉,正在加強對足部、背部和手部的按壓方法練習,雖有幾個學習程度領先的,但領先並不多。”
“唔……那你以你看,我們何時能夠正式開館呢?”南喬問道。
“從小姐您的思路來看,您開的這個推拿館,主要是爲了消除疲勞,舒緩神經的,是像茶樓戲院一樣供人休閒消遣的,而不是特別針對什麼病症……不知奴才說的可對?”
“確實如此。”南喬點了點頭,心道:這嚴寬果然還是自己手下奴才中最有能耐的,經商時候精明能幹不說,平日的領悟能力也是過人一等。難怪粉蘿那個傻丫頭會想着要替自己栓着他……
嚴寬微微一笑,眼中也多了幾分神采,從懷中掏出一疊紮在一起的紙張,恭敬地呈上前,道:“這是奴才閒時琢磨出的一套規劃,請主子過目指點。”
果然人才啊……自己只說了讓他學這個做懲罰,他卻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在自己從無jiao待的情況下,主動做出了計劃書?唔……這到底是他情傷好了呢,還是化悲痛爲力量,從此努力做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