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七八顆珠子,有的如同彈丸大小,有的如同鴿卵大小。
周世祥看的也十分新奇,卻說不上來都是些什麼寶貝石頭。
聽徐小姐發問,徐文長解說了一下珠子的來歷。
原來就在昨天傍晚,大相國寺的方丈,慧能禪師悄然圓寂。按照他生前的意願,衆僧準備把他火化後將骨灰撒在後山的山頂之上以求超脫。
可就在夜半時分,遺體燃燒殆盡之時,守護的衆僧卻發現沉寂的寺院裡忽然發出熒熒的磷光,或暗紅,或淡紫,或淺黃,美麗而詭異。仔細一看,便是這些小珠子散發出五彩斑斕的華光。
而寺中的主持慧空大師又去別的寺廟宣揚佛法,需明日才能回大相國寺,衆僧不敢擅作主張才上報朝廷這蹊蹺之事。
聽他這麼一解釋,周世祥恍然大悟——這些珠子,八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舍利子”了。
以前只是聽說,卻不曾看過實物,今天一見果然讓人震撼:人的身體火化後怎麼可能燒出些珠子來呢?若說這是膽結石一類的玩意兒,卻也不像。膽結石哪兒會發光啊。
徐小姐沉吟片刻後,道:“莫非這就是那傳說中,高僧圓寂留下的珍貴舍利?!”
嘿!這小妞,還真有見地啊!這下週世祥纔對徐芷晴學識有了重新的認識。
“舍利子”這東西,到了近代,由媒體的傳播才廣爲人知。就算如此,只怕很多人也只是聞其名,不知其形。而在古時,一般只有在佛教聖地和重視佛教的皇廷,才被人奉供起來頂禮膜拜。旁人卻鮮少有知道這個東西的了。
這徐芷晴不但一下猜了出來,而且還是女流之輩,這在古時就更難能可貴了。
徐文長微微點了點頭,眼中飛快閃過一抹讚許之意後,問周世祥道:“周老弟可知此爲何物,莫非真如芷兒所說的這是那什麼高僧圓寂留下‘舍利’?”
“呵呵!這應該就是那舍利子了吧。”周世祥笑笑道:“我也只是以前聽說過此物,不曾見過真面目。這原本佛教祖師釋迦牟尼佛圓寂火化後留下的結晶,被後世高僧所領悟,經過修持,加上自己的大願力所得來的,它十分稀有、寶貴,在佛界被衆僧頂禮膜拜。”
徐文長聽罷,更覺得這周世祥見聞廣博實在是有別於常人,當下點點頭不動聲色道:“原來如此,這些事物既然非同尋常,明日我還是交由皇上處置的好。既然周老弟和我這芷兒都算是博學多才之人,今日我們便可以好生探討一下……”
“老爺,隔壁李泰老將軍來了。”
徐文長話未說完,丫鬟玉珠前來稟告道。
“哦?!快請,快請!”徐文長笑道:“真是巧了,你去同廚房說一聲,今日多備好酒好菜,送到我書房去,要快,我要招待貴客!”
玉珠應聲下去後,工夫不大,就見一位精神矍鑠聲若洪鐘的老人,跨步進門笑道:“老徐呀,今日得了什麼寶貝,連早朝都來不及上,也拿出來讓我看看吧!”
徐文長和徐小姐見了趕緊迎上前去問好。接着徐文長把周世祥和李泰相互介紹了一番。
待衆人重新落座之後,徐文長笑道:“今日來的正好,喏,桌上便是今晨我從大相國寺帶回來地佛界至寶舍利子,你也好生看看吧。這東西連我這個老傢伙都不認識,卻被芷兒和周老弟給認出來了,你說這世道是不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李泰戎馬一生,雖極少與佛教打交道卻也聽說過舍利子這東西。可要說徐文長身爲朝廷重臣,天天呆在皇上身邊,若連這舍利子都不知道的話,也未免太不可信。
當下稍一琢磨,便知道這徐文長話中的含意了。不由得再次好好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周世祥——難道這就是胡不歸他們所說的那姓周的小子?
“哦?這可是好事啊!”李泰撫須笑道:“芷兒這丫頭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堪稱‘巾幗不讓鬚眉’。而這位小兄弟見聞廣博,能有如此學識那也不是一般的才華啊!老夫戎馬一生,對別的事情不太知曉,只知道再過月餘我大華將士便要北上抗胡,血染疆場。今日我便是來找老徐商議一下出徵事宜的,兩位年輕人既然正好在此,不妨也說說你們對這場戰爭地看法和見解吧。”
從李泰一進門,周世祥就感覺到他應該就是杜修元他們口中提到的大華鎮國之寶,李泰老將軍了。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心中就更加確定。
只是若談及北上抗胡之事,周世祥覺得自己大可不必言論——一切有林憶蓮她爹罩着嘞,若談談南下抗倭之事倒還可以聽聽他們的言論。
當即一抱拳,周世祥岔開話題道:“承蒙二老誇獎,小子愧不敢當。對於軍國大事我實在是外行的很,其實就連方纔所提及的舍利子,我也只是有所耳聞,並不知道多少。實不相瞞,徐大人剛纔所說地‘方丈圓寂,主持又不在寺廟中’這些,小子就不大明白,難道說方丈和主持不是同一個人嗎?”
徐芷晴聞言一旁笑道:“周公子不明所以也難怪,非佛寺中人又有幾人會注意到方丈和主持的區別呢?芷晴也是幼時去大相國寺和慧空主持學習棋道才得知,一般情況下只要有寺廟就有主持,而方丈必須是上規模的寺廟羣纔能有。並且方丈可以兼任多個寺廟,而主持則不能。”
周世祥這裡的低調言行,本意是不想太過引起徐文長和李泰的注意。徐芷晴沒有入朝爲官一時想不到二位老江湖的用意,可徐文長和李泰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決心準備把周世祥這個人才給挖掘出來——他那裡越低調,越岔開話題,就越說明心中有不願說出來的東西。若是沒接觸和聽說過這小子的事情也就算了,可如今知道了底細,不拿出些本事來就想逃避?嘿嘿,沒門!
徐文長見狀悄悄對李泰使了個眼色,然後對衆人道:“估摸着酒菜已經差不多該備齊了。走,我們到書房去邊吃邊聊!”
當衆人來到徐文長書房之時,只見八仙桌上只擺放了杯、碟、筷,以及四小碟涼菜,其它的並沒那麼快上來。
待衆人分之落座後,徐文長卻把一面牆壁上的幕布輕輕拉了開來。
只見這幕布後,懸掛的是一副巨大的大華地理全圖。其中最顯眼的就是用紅漆塗染的國境線了,其形狀就如同一隻被什麼東西咬了兩口的金元寶一般。
徐文長揹着雙手,仰望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悲嘆道:“我大華地大物博,人傑地靈,任誰都希望在這錠‘金子’上啃上兩口。可惜舉國上下能力保這花花江山的,細數下來竟然只有世代忠良,年近七旬的李老將軍一家!可悲啊,可嘆!”
他這冷不丁的來這麼一下,周世祥馬上明白過來是對自己在暗示什麼。
帶咱們到書房用餐,這老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周世祥心裡感慨到。
“徐大人不必傷感。”周世祥起身道:“其實我大華絕不是沒有人才,只要用心去發掘,就會發現不但有,而且還多的是。”
“哦?此話怎講?!”徐文長聞言望着他道
周世祥微微一笑道:“小民斗膽說句實話,其實真正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才,大多都埋沒於民間。只要沒人打壓,讓他們的才華得以施展,我想,任何事情對大華來說都算不得什麼難事。可這些都是理論,難就難在如何真正地讓這些人施展才華,您說對嗎?”
徐文長表達的意思委婉,而周世祥表達的意思更含蓄。別人就算不懂,可徐文長是最明白不過了。
就拿他最瞭解的小小家丁林三來說,可算得上這個時代最底層的人物了,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驚天地泣鬼神,想再到官場中找一個他這樣的人物來,可以說比登天還難!可如果他這一路走來,若沒有些個權重人物的鼎力支持,他的能力,他的才華又能施展到哪兒去?
“周老弟說的是極,北方抗胡迫在眉睫,可眼下到哪去找這些個民間有才之人呢?”徐文長道
“呵呵!徐大人應該就認識一個啊!”周世祥笑道:“江南金陵的家丁林三,徐大人應該認識吧?他的事蹟我也聽了不少,如若能把他拉去抗胡,李老將軍肩上的擔子便可以輕鬆不少啊!”
廢話,這個要你來說。那猴子鬼精鬼精的,數次拉他從軍都一推再推,就連剿滅個白蓮教都還是在實力相當懸殊的條件下連哄帶騙給弄去的,我都爲這小子煩惱着呢。
徐文長心裡暗說,可臉上半點都沒表露出來。這推太極手的功夫,本就是官場上的強項。
當下,徐文長笑笑道:“這個林三確實是個人才。不過,誠如老弟所說的,我大華應當是人才輩出之地。那麼,除了這個林三,想再多發掘一些,又該如何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