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
“對，我們要自己準備服裝，節目組是不會管的。”
“那……要相互搭配嗎？”
“同一個舞臺，難道不搭配嗎？”
——————
篤篤篤……
篤篤篤……
“化妝師不是之前都出來了嗎，怎麼不開門？”
站在MBC“二重奏歌謠祭”演播廳後臺的待機室門口，姜允晟一邊和路過的工作人員鞠躬問好，一邊放下了敲在門上的手。
音樂銀行的主持工作合約期滿，“我結”也在墜臺後逐漸降溫，在前一陣子安靜地下車了。
而且，最近的通告量也降低了，商演也沒有了。
這個在飯們的“輪番轟炸”下，好不容易纔每週開一次開直播的Near，這陣子連直播也不開了。
除了又出演了一次“柳熙烈的寫生簿”和在電臺節目上固定聽聽聲音以外，飯們好像也沒有別的途徑見到自己的偶像了。
哦對，還有ins上可以見到。
但是，無一例外地，不是練習室，就是工作室。
所以，眼下的這個二重奏歌謠祭，就成了Near的飯們和娛樂媒體們拿着放大鏡看的節目。
這個整體上安靜了快半年的人，終於有要開始恢復活動的跡象了。
備受期待。
當然，有些人是期待Near會帶來什麼新的變化、有什麼進步，而有些人則是等着看笑話。
這個二年級生的“二年級”其實也就只有7個月的時間了。
在這個新團遍地走、新人天天出的圈子裡，他要在缺少了五個月的情況下怎麼完成自己的“二年級”？
至少公司是沒有放出任何消息的。
在外界看來，Near現在就像是蒙在霧裡一樣。
而二重奏歌謠祭，就是他二年級生涯的第一站。
姜允晟覺得沒什麼好緊張，該來的總會來，該要面對的也從來都避不開。
他一直都是如此。
該來的總會來。在去年和金泰妍一起完成了《YOU》合作舞臺以後，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意和感情大概會交待給這個女人了。
很敏感，情緒起伏也比較大，看起來是很穩重的大前輩，其實心裡就像是一個小女孩。
圈子裡的名望和地位太高，方方面面的壓力都跑不了。
個子矮，身材也一般吧。
可偏偏就總是心裡放不下這個人。
總會想起她，會很在意她的心情，會在看舞臺的時候下意識地只把目光鎖定給她。
沒辦法，喜歡一個人或許沒有多少理由。
所以，該告白就告白。
壓力再怎麼大，該在一起就在一起。
該要面對的從來都避不開。前幾天，金泰妍第一次明顯地露出了想要不滿的情緒。姜允晟知道，避不開的事情終於要開始面對了。
真心相處的兩個人，不吵吵架、拌拌嘴是不可能的。
處理得好了會增進感情，處理得差了會損傷感情。
第一次“事件”是早早地按下去了，那麼之後呢？
所以，至少姜允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這是不能避開的，必然存在的。
未來總是未知的，盡心盡力去面對就好。
不過，眼下的權恩菲並沒有她的搭檔這樣心態平和。
Ye—A的解散，這段記憶委實是一件有些沉重的事情。
就算是很小的公司，就算在組合裡唱不唱、舞不舞，那也都是她寄託了夢想、付出了汗水的地方。
可是，就像一顆無人發現的流星一樣，轉眼間便消失了。
離開了原來的公司，和Woollim簽約，重新回到了練習生的身份，又成爲了伴舞。
什麼時候公司會出下一個女團？
一直沒聽說過。
自家公司是多大的體量，能同時運作多少團隊，權恩菲心裡有數。
出道，可能真的會成爲一個“夢”。
而且，這個夢還能做多久？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這位小公司的21歲伴舞。
從14年走到15年，看不到希望。
從15年熬到16年，看不到希望。
那麼，16年到現在呢？
雖然依然沒有多少希望，但似乎看到了一團小火苗。
一再鞠躬送走了化妝師以後，權恩菲慢吞吞地走到了落地鏡前面。
這是MBC給Near的待機室。
之前，Near出去了，把空間留給自己。
無論是Ye—A，還是伴舞，她都沒有用過這麼好的待機室。
更何況，是一個人獨用。
剛纔給她化妝的並不是節目組安排給素人的化妝師，而是從S.M公司來的、Near的化妝師。
無論是Ye—A，還是伴舞，給她化妝的人都沒有這位化妝師的技術更細緻。
更何況，這位化妝師的態度又很溫和，溫和到了看出她內心的緊張，耐心地安慰她。
之前聽姜允晟介紹的時候，權恩菲就知道了，這位化妝師是姜允晟自出道開始到現在，一直爲Near打理舞臺妝容的人。
剛纔在化妝臺前，她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精緻的容顏。
現在，送走了化妝師，她一步一步挪到了落地鏡前，看到了自己的全貌。
她已經是提起了全部的心勁，來面對這個即將開始的舞臺。
她想要給自己爭一口氣，也想給帶她站上這個舞臺的姜允晟爭一口氣。
金泰妍再怎麼要求她，她最後都一一完成了。
格外在意這個舞臺。
所以，在知道要自己準備服裝的時候，她有一些猶豫。
畢竟，這是Near“沉寂”近半年後的第一站活動，不管是Near本人也好，還是S.M公司也好，都很重視。
更何況，這是Near本人最對路的音樂節目，而且還是競技類的。
方方面面都不會放鬆，包括服裝。
這位年輕的伴舞翻遍了自己的衣櫃，並沒有找出一件她自己覺得非常合適、匹配的私服。
民謠演唱團的老牌成員，咖啡館的小老闆，在學校裡上課的教師，企業裡的職員……
其他的素人搭檔們，大概都比一個小公司裡的小伴舞要過得富裕一些。
能顧全自己的生活就不錯了。
並不想和家裡人開口。
當初是自己一再要堅持走在這條路上的，那麼這些苦就該由自己承擔。
其實，衣櫃裡的私服也不是不能穿，這個節目也好，Near本人也好，都不至於對服裝“苛刻”。
只是……
【我們家oppa的搭檔會是什麼樣的啊？好想快點知道。】
【Oppa在唱歌上眼光很高的，搭檔一定會是那些素人裡很厲害的。】
【但願這位搭檔爭口氣，別讓oppa帶起來太累。】
……
【不希望是女搭檔，沒有比onni更適合站在oppa身邊的人了。#TAEYEONEAR】
【這節目爲什麼一定要素人搭檔？我想看oppa和onni的舞臺！#TAEYEONEAR】
【咱們是看oppa的，又不是看搭檔的，反正誰都不如onni！我現在就只想知道oppa什麼時候出來solo，等得好着急。#TAEYEONEAR】
……
權恩菲也不是一個會輕易服輸的人。
無論同事們評價她是如何的謙讓溫和，能一直堅持在這個圈子裡生存，沒有誰是缺乏目標和動力的。
所以，她既想做好演出，也想把服裝和妝容準備得足夠好。
——服裝的事，你不用管了。
姜允晟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權恩菲愣了愣，還沉浸在最後一遍練習的覆盤當中。
——宥娜老師，這位就是我向您提到過的，等會就麻煩您了。
姜允晟帶她去見S.M公司配給Near的服裝師的時候，她纔開始明白姜允晟這是要做什麼。
——麻煩把這幾件包裝好……用這張卡，謝謝。
藝人部的Near沒有多少收入，可是音樂製作部的ScreaM RECORDS.Near並不會那樣。
當着那位姜允晟非常尊敬的服裝師的面，不給權恩菲任何拒絕的機會，姜允晟給她買下了由這位服裝師搭配出的合適服裝。
——別急着推辭，要是拿不到冠軍，你再考慮還錢的事。
這個人，不常笑。
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想到五月份的陽光。
看着面前的落地鏡，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權恩菲用力抿了抿嘴脣，長出一口氣。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過，有些低落。
但是，眼神裡卻泛着柔和的光。
就像是在五月份的天氣裡，陽光穿過氤氳的水汽，映在澄澈的湖面上，一陣和煦的風吹過，微微吹皺了湖面，吹起了一片漣漪。
篤篤篤……
並不急促的敲門聲。
權恩菲轉身看向門口，下意識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然後，輕輕頓了一下，緩緩地收回了腳步。
篤篤篤……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
無處安放的目光四處飄動，最後落到了沙發上。
一隻黑色的揹包，安靜地靠在上面。
那隻揹包的拉鍊上繫着一個畫風可愛的卡通骷髏頭掛飾。
看到這個掛飾，權恩菲的睫毛貌似是顫動了一下。
“沒想到Oppa你還會用這樣的掛飾，小男孩嗎？”
伴隨着話語中淡淡的笑意，她脣角的線條輕柔了許多。
收回視線，慢慢走到門口，權恩菲伸手握住了門把。
她帶着一種近似於“虔誠”的表情，像是在等待着什麼一樣，安靜地站在門口。
似乎過了相當久的一段時間。
不過，她的心緒並沒有因爲漫長的等待而起伏。
閉着眼睛，她的腦海中是那首《Spring Love》清新舒緩的歌聲。
——雪花飄落的汽車站
——來送我的時候
——我被你嚇了一跳
——因爲你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篤篤篤……
依然是絲毫不顯急促的敲門聲。
權恩菲緩緩睜開了雙眼，長長的睫毛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在我眼下這個雪花飄落的人生季節裡，謝謝你握住了我的手。”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遲疑，權恩菲用力轉動了門把。
門外，是與她服裝非常相襯的姜允晟。
——OK，搞定了。
——讓老師您辛苦了！
——不辛苦，你底子不錯的。允晟那孩子的底子也相當好，你們兩個現在這樣子，絕對登對。等會上了臺好好加油。
——謝……謝謝老師。
“Oppa，要去前臺了嗎？”
“對，該過去了。”
“那我們走吧。”
“剛纔沒事吧？一直不開門，是太緊張了嗎？”
“沒有，我很好。”
“儘管安心，等會上了臺一切有我。”
“……”
“恩菲？”
“Oppa……我，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