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元始的誤判
“魯地……魯地……”
念着魯地，元始聖人的道心，竟竄出真火來。
這真火一竄出，便噼裡啪啦，燒的玉虛宮隆隆作響。
叫那一件件靈寶，避讓不已。
也叫這玉虛宮內，縈繞的十萬丈慶雲，畏懼的退縮起來。
實在是這火，太不尋常。
乃是聖人大道之軀，所生之真火。
乃是混元之體，自生之火。
發於心，源於腎，自丹田而發。
無物不焚，無物不燒。
是聖人大道之軀所孕育的無上神火。
被這神火一燒，元始聖人終於冷靜下來，迅速的掐滅了道心之中的忿忿之念，平息了自身陰陽五行的紊亂。
“慈悲！慈悲！”聖人合十嘆道：“貧道失態了！”
這也是元始聖人特意在自己道軀之中準備的後手。
不可因怒而動，更不可爲人所牽制。
聖人之爭，不止臉皮，還有道統！
故而，聖人博弈，無所不用其極，卻又有着明顯的界限。
臉皮丟了，可以再掙。
道統若是不成，便是一個會元的時間浪費！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將道軀燃起的真火安撫下去，元始聖人便擡起頭，望向那諸天之外，那無盡虛空之中。
“是您將弟子的算計，告知通天了嗎？”元始聖人忍不住疑問。
本會元的闡教算計，是在封神大劫結束後，元始聖人得到道祖所賜的那粒仙丹開始的。
從那粒仙丹之中，元始聖人得以窺見一些未來端倪，提前預知了天道與人道交替而行的走勢。
故而，聖人知道，本會元人族氣運只要繼續跌落，那麼下個會元，人族氣運定然觸底反彈！
在因果的交織之中，三代氣運，將糾纏爲壹。
正是因爲預見了這些未來端倪。
本會元的闡教，纔會做那許多外人無法理解，甚至是自毀臂膀的事情。
燃燈叛門，三監之亂，鎬京淪陷，禮崩樂壞。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下個會元做的準備。
整個南瞻部洲都是闡教的棋盤。
而魯地，就是這棋盤上最重要的一子，沒有之一！
爲什麼？
因此地，乃是元始聖人在整個南瞻部洲精挑細選，反覆推算，不斷回溯之後的選擇。
它是無可爭議的，最適合作爲未來道統核心之地的選擇。
早在洪荒之中，巫妖大劫之前，人族還未誕生之時。
魯地，就已經是彼時的三界核心——不周山下的一方仙土。
女媧於不周山捏土造人後，第一批走下不周山，來到洪荒大地的人族先民，便有一批落腳在此。
巫妖大劫之後，不周山傾倒，人族文明萌發，而不周山的一片碎片，從諸天墜落，在經歷了數萬年的漂泊後，在因果的牽引下，落在了彼時已經從洪荒大陸分裂出來的三界核心——南瞻部洲的東海之濱，是爲泰山！。
泰山既出，天道感應，於是人族的三聖皇、五聖帝，紛紛知道，這裡是與天道溝通的最佳之地。
聖皇與聖帝們，便紛紛而來，於泰山祭天，代表人族萬姓，與天道定約。
那遠古的魯地，便成爲了多位聖皇與聖帝，飛昇火雲洞前，最後的駐足之地。
數百萬年後，隨着人族底定天地主角，新的時代，隨之拉開帷幕。
夏后氏建國，首創道統。
歷代人皇，都會追尋着聖皇與聖帝們的足跡，前往泰山，告祭天地。
直到那一天！
被人揹叛、斬首的大巫，縱然身死道消，卻依然在不屈的怒火下，以雙胸爲眼，以肚臍爲口，揮舞着刑天斧，殺上那九天之上，正在巡行人間的人皇宮闕。
那一日，人皇隕落，天地悲歌，其血玄黃！
是爲刑天劫！
人皇杼，隕落於刑天斧鉞之下。
人皇會元的喪鐘被敲響！
而魯地，就是那刑天劫的戰場之一，也是人皇杼最後的隕落之地。
杼皇的血與肉，從蒼穹掉落。
其神魂與真靈，在刑天噴涌的怒火之中被撕碎！
在大巫的無盡怒意和沸騰的氣血唾罵中。
大地詛咒人皇！
山川唾棄人皇！
所以，人皇的殘軀連同那被大巫刑天擊碎的行宮，被徹底埋葬並鎮壓在魯地的山川、河流之下。
一如昔年軒轅聖皇，將蚩尤的真身分屍鎮壓在九州山川。
此事，如今已經無人知曉。
因爲，元始聖人已將這一段歷史，從時光長河之中，抽取了出來，並進行粉飾、僞裝和塗改。
即使有其他聖人，回溯時光，也只能看到刑天劫的經過。
但杼皇最後的葬身之地，卻無法推算。
強行推算，就會觸動元始聖人的後手，導致那一段歷史徹底碎裂。
到了殷商會元，魯地氣運再次高漲。
聖王，從魯誕生。
他就是盤庚！
而在殷商早期，魯地名曰：奄！
盤庚聖王，於危難之中，應運而生，中興道統，佈德萬姓，團結人民，帥師伐國，鎮暴誅邪，一時殷商大盛！
於是殷商從王朝昇華爲帝朝！
殷商之主，從此以十二天干爲名！
正是因此，魯地才如此特殊。
上承洪荒，中接人族三代，下可啓聖朝之基。
是承上啓下之地。
也是氣運勃發之所！
元始聖人正是因爲算定了這一點，才特地引導周公，將其封國立於此地。
這洪荒故土，聖皇故地，聖帝飛昇之所，人皇隕落之土，聖王誕生之鄉。
截此氣運，足可貫通古今。
得此厚運，當能承上啓下！
“不對……不對！”元始聖人的道心反思着：“恩師縱然偏袒通天，也絕不會偏袒至斯！”
道祖，已然合道。
合道的道祖，是天道的代行者。
超然中立，絕不會輕易干涉三界之事。
譬如封神大劫收拾收尾，也是要做到公平。
在予了截教門人一線生機的同時，便賜下仙丹，安撫闡教與人教。
得了好處，元始聖人和老君聖人，這才罷手，沒有趁着大劫對截教趕盡殺絕。
故而，若道祖真是如此偏袒通天，何必等到現在？何必等到如今！？
封神劫中，推動因果，撬動陰陽，足可讓他的算計全數落空，還不自知。
所以……
元始聖人的目光，看向兜率天。
“大師兄……”
“您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昔年三監之仇，嫉恨至今，如今便借通天之手，予我以報！”
“偏我還不能記在您身上！”
封神大劫後，在元始聖人的引導下，廣成子毅然發動，撲滅了人教在人間的道統。
將人教的道統支脈，斬盡殺絕！
其中一國，便是奄國！
奄國滅亡後，周公將其封國東移，是爲魯國！
於是，在元始聖人的道心之中，一切都串聯起來了，清晰無比。
三監之亂後，老君聖人憤恨於闡教的背叛，於是悄悄的與自守碧遊宮的通天聯絡。
然後，將通天推出來，當棋子，做刀兵，磨刀霍霍，對準了闡教的算計！
最終，在千年之後，當通天消化了昔年道祖所賜的神通，掌握了不沾因果之術後。
便在老君的慫恿、鼓動下，踏入人間。
時機選的恰到好處！
因果拿捏的無比準確！
老君猶恐爲自己察覺，便引爆了一個在人皇會元就佈下的後手。
於是，鳴條震動，因果暴走。
導致整個人間的因果，都受此影響。
從此因果氤氳，天人相隔。
“好狠的手段！”元始聖人想着：“好厲害的算計！”
“真不愧是你！”
“大師兄！”
“可笑那通天，哪怕時隔千載，依然爲人算計，依舊被人鼓動……”
“不過爲王前驅，不過是爲人做嫁衣而已！”
但……
元始聖人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將此事告知通天嗎？
通天會信？
元始聖人搖搖頭。
若論殺伐、神通，通天無人能敵。
但這算計、因果？
連準聖都敢與通天博弈！
甚至就連廣成子，也敢算計通天。
廣成子三謁碧遊宮，幾乎將那堂堂大教教主混元聖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故而，老君是不可能給闡教機會，讓通天相信，自己是在被老君利用的。
即使通天相信，以他的脾氣，怕是還會甘之如飴！
想到這裡，元始聖人忽地想起了另外一個事情。
道心之中，警鐘長鳴。
“封神榜！”聖人腦後金輪，顫抖了一下。
元始聖人忍不住撫掌而笑。
“道兄賜教，貧道領會了！”
真的是一環扣一環啊。
重重算計，嚴絲合縫，重重陷阱，無處不在。
算了大勢，也算了因果，更算到了自己在面臨通天威脅時，可能採取的舉措！
如此天衣無縫的算計，步步爲營，不留漏洞的落子。
只能說，老君不愧是老君！
上善若水，順其自然，不爲三界先。
錯非是如今，大羅天示警，元始天尊被觸動。
恐怕自己還會被矇在鼓裡，還會錯誤的以爲，乃是通天長進了，學會了。
實則，老君聖人，悄然隱藏在幕後。
一子一子，不斷推進。
直到驀然回首，直到大局已定。
“道兄之賜，貧道豈敢不敬？”元始聖人在自己道心之中，滿是敬意的說道：“來日，貧道必有厚報！”
於是，聖人搖動盤古幡，牽引那三寶玉如意，通過因果聯繫，從大羅天中接引闡教道果道韻，化作綿綿光雨，從那三寶玉如意之中灑向人間。
那是宣王之弟所建諸侯。
也是奉玉虛宮法旨，輔佐平王東遷的肱骨之國。
更是禮崩樂壞的始作俑者。
鄭國！
聖人，從來都是有備無患的。
伯邑考轉世人間，本該經歷九世，於人間苦難，見證諸般因果，最終醒悟本來，打破胎中之迷，明悟前世，終獲天命。
如今，雖才一世，底蘊不足，根基不厚。
但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畢竟，大劫提前，殺劫已起，本就是氣機勃發，陰陽碰撞的大世。
有此基礎，只要順勢而爲，便能事倍功半。
如今，聖人親自出手，爲伯邑考的轉世身，接引大羅天仙光，開啓宿慧，自可大大將伯邑考所需的積累大大減少！
……
兜率天中，老君聖人忽地看向大羅天。
然後他咦了一聲：“元始師弟，何故如此匆忙？”
老君掐指一算，便嘆道：“可憐伯邑考了！”
想着昔日，伯邑考曾來拜見自己。
自己也曾與伯邑考有約，要助其一臂之力，避免落得如周公一樣的下場。
可惜，神通難敵天數。
昔日的約定，已經因爲雒陽的毀滅和殺劫的興起，已不再可能實現！
“罷了！罷了！”老君慈悲的嘆了一聲：“便再助汝一臂之力吧！”
“希望未來，汝可掙脫束縛，跳脫因果，免於成爲空殼之命數！”
於是，老君揚起手中拂塵，祭起太極圖，映照出當日伯邑考在兜率天留下的因果。
聖人輕輕捏住這條細微的因果線。
嘆息一聲，無比慈悲的說道：“伯邑考！伯邑考！”
“北極紫微大帝！”
“貧道在楚國郢都藏書室！”
因果線震動着，在聖人神通下，崩碎於無形。
老君稽首再嘆：“也不知，伯邑考是否能聽到貧道之語！”
但，這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極限了。
再做，就是挑釁了。
更會驚動元始！
所以，伯邑考只能看他的機緣和福緣了。
若他果然有天命眷顧，自能聽到、知曉這曾經的約定已經有變，便可在因果牽引下，知曉自己未來自由之路的出路在何地？
……
新鄭王宮。
公子僑正在牀榻上休息。
當他入睡之時，一朵朵靈芝，悄然在他身下長出。
宮闕屋檐之上，一隻只雪白的白燕，落在其上。
隨着他的呼吸，整個宮闕，都溢滿了芬芳的味道。
侍奉着他的婢女們，雖然已經見過無數次。
但依舊爲之驚訝、讚歎。
“公子真乃天人！”
“是啊！是啊！”
在牀榻上酣睡的姬僑，卻懵懵懂懂，似乎踏入了一方夢幻的仙土。
無數仙鳥環繞着他，無數星辰，伴隨着他。
神魂之中，滿是喜悅。
無數仙光紛紛落下。
讓他的神魂溫暖、舒適，只覺無比舒心。
從前的許多疑問，更是在仙光沐浴下，豁然開朗。
那些曾經的桎梏，隨之一一鬆動。
姬僑沉醉其中，不得自拔。
但耳畔，卻響起了些意義不明的低語。
“楚國……”
“楚國……”
似乎是有人在於他約定着什麼。
可惜，姬僑聽不清楚。
只能隱約聽到楚國！
“楚國？！”姬僑猛然驚醒，他睜開眼睛，心頭無數疑問浮現。
但神魂之中，卻清澈無比。
讓他有種自己已經知道，自己這一生的目標和理想爲何物的感覺？
這讓姬僑疑惑、迷茫。
同時也振奮、喜悅。
更隱隱有些失落、不安。
他不懂，自己爲何會出現如此複雜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