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鼎革（4）
沙水河畔，無數人族、妖族、水族甚至巫族、阿修羅組成的聯軍，嚴陣以待。
手中的兵刃與法器，都已經激發。
每個人心中，都涌動着一股莫名的悸動。
他們直視着那些正在涉水而來的怪物。
巨大到不可思議的東西！
龐大的蛇瞳，倒豎着，隱隱有着毒火從眼眶流出。
鋸齒狀的利齒，密密麻麻，排列整齊。
赤紅色的鱗甲，在陽光下，反射着讓人心懼的色澤。
那蜿蜒着的兩個龐大的身軀下，四條利爪，冒出滋滋的黑煙。
水族們能明顯感受到，來自沙水河水脈的哀嚎！
那是孕育和哺育了他們的母親河的痛苦，映照在道心的反應！
但，沒有人退步，也沒有人膽怯。
因爲他們知道他們退了，會發生什麼！
身後是家園！
有父母、親人、朋友、師長……
“不要害怕！”一個又一個天尊座前的學子，在人羣中鼓舞着士氣。
“吾等今日，爲父母桑梓，妻兒家小而戰！”
“縱死，魂魄也能入社稷，受香火祭祀！”
在道法神通顯聖的世界，衆生死後，魂魄都將歸於六道輪迴。
但，人族的社稷祭壇，可以留下部分英魂。
讓其享香火祭祀！
甚至以凡人而封神，爲河伯、土地、山神、城隍。
乃至於得道飛昇！
只不過，這些權力，在曾經只屬於仙種神裔。
但，自天尊臨凡，傳下教化以來，衆生就將這些權力，天地所賦予的天賦權力，從舊日的仙種神裔手中奪回來！
從此，凡人也有可能受香火，爲鬼神！
隨着學子們的鼓舞，民兵們心中的恐懼也漸漸消除。
他們握緊兵刃和發下來的靈器，按照着平時訓練的節奏，緩緩向前壓去。
漸漸的，各個陣列間，發生了奇妙的反應。
一層又一層，微弱但明亮的光，在他們的皮甲、兵刃、靈器上開始出現。
當這光出現時，所有人心中都充滿安寧。
繼而，曾經所學的種種，在心中浮現。
那些被刻入骨髓，記憶深刻的東西，讓他們血脈僨張！
“爲了衆生！”不知道是誰先喊的。
總之，整個沙水河畔，在剎那之後，便被衆生的怒吼所震動！
“爲了衆生！”
學子們紛紛祭起自己煉製的寶物，協調者前進的節奏，控制着陣型。
無數數字，在陣列之中浮起又落下。
一道道數學神通被施展，並彼此串聯。
一如昔年，最初的學生，發現了珠算並聯術後的場景。
“爲了衆生！爲了華國！爲了父老！”
“拔刃！”走在隊伍最前方，陶明將自己腰間的寶刃拔出！
鏘！
巫族巫王親自鍛造，摻了大量庚金的精鋼劍在陽光下泛起漣漪。
鏘！
一個又一個學子拔刃，走在最前方！
他們是天尊學生，衆生先鋒！
理應衝鋒在前，理應赴死在前！
於是……劍如龍吟！
這龍吟之聲，清脆無比，如同層層漣漪在那水中散開！
隨後便是如牆而進的隊列！
直面着人族道統之大敵，由人道孽障造化而成的邪祟——肥遺的那龐大的身軀。
人族、水族、妖族的年輕人，聯手而進，同仇敵愾！
連大地深處的地脈，都因此震動！
白晝之中，有星隱隱閃耀！
北斗七星，璇璣玉衡之力噴薄！
王師之陣成！
何謂王師？
勢如破竹，所向睥睨者！
陣列之中，泛起的光輝，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向敵人一般！
學子們肉身的功德，也隨之活躍起來。
“敢犯我疆土，傷我父老者……”
“死！”一萬四千多學子，齊聲怒吼。
十餘萬甚至更多的民兵們如牆而進！
於是，這一切的一切，聚攏起來，化作一柄無形之刃，斬向前方！
這是王師之刃！
以仁義爲鐵，道德爲炭，信念爲火，意志爲風鑄造而成的無堅不摧，無所不能的兵刃！
祂無形無質，無重無輕。
當祂斬出的時候，卻鋒芒畢露，勢不可擋。
而且，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
祂的重量，重於泰山！
祂的色澤，宛如烈日！
祂的質量，堪比太陽！
當這利刃從虛轉實的時候，整條沙水河，都變成了金色！
猶如天上太陽一樣的光芒，從河水中噴涌而出。
那些正在涉水的肥遺，頓時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然後，就像遇到了天敵一樣，扭頭就跑！
六翼鼓起，四足狂奔。
比來時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
它們跑不了！也無法跑！
無論祂們如何奮力掙扎，如何拼死反抗。
一切都是徒勞的。
就如修士們的法寶神通對祂們造成的影響是徒勞的一般！
此乃人族聖帝纔能有的權柄！
畫衣服而民不犯！
……
沙水河對岸，那曹國山川中。
早在陶明拔刃的剎那，藏在妖蝗羣之中，窺伺着沙水河對岸的檮杌，就好似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一樣，渾身的所有毛髮與那扭曲畸形的肉體，立刻就顫抖起來。
“父帝！”來自魂魄深處最深的恐懼，跳將而出！
當衆生怒吼，化作王師之刃時。
祂更是馬上扭頭就跑！
因爲……
祂認得，那王者之刃的鋒芒從何而來。
那是高陽劍！
檮杌就算是化成灰，也不可能認錯的！
他的父親，聖帝顓頊高陽氏的聖帝劍！
如今的三界之人，早已經忘記了那位曾經曠古爍今的人族聖帝威勢。
但檮杌不敢忘，也忘不掉！
祂殘留的記憶告訴祂，祂的肉身正是被祂的父親親手斬殺！
……
窮奇剛剛飛出燕國。
便猛地看向南方！
祂那頜下的扭曲觸鬚一根根的驚恐的叫起來。
“高陽劍出鞘了？”
“有王師出！？”
“該死！該死！”
“必須將其扼殺在萌芽中！”
“不惜代價，不惜所有！”
“甚至不惜喚醒所有還在沉睡的兄弟！”
兇孽的復甦，要符合天地規律。
時機不到，強行喚醒，是逆天而行。
逆天者必受天譴！
但，窮奇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
鼎革在前，天地傾覆在即。
再猶豫，再遲疑，祂就可能得與蛟一樣，永世不得超生了！
兇孽，是殺不死。
但可以被替換，也可以被顛覆！
一旦天地有變，維繫兇孽復甦的因果孽障不存。
兇孽自然就會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