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文明之道
“此事,易爾。”
劉賢脣角微揚,輕鬆答道。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死寂。
衆人無不面面相覷。
此事,易爾?
這.
開什麼天大的玩笑啊。
你怕不是在逗我們玩吧。
自從明理提出自己的想法後,不知多少修行者思索過破局之策。
但不論他們怎麼考慮,都是無解。
除非道門改變行政方針。
但改變了行政方針的道門,不亞於自尋死路。
不能完成宏願,欺瞞天道,可是必死的結局。
這樣嚴肅的問題,他竟然說易爾!
九皇子更是傻了。
他看了看劉賢,又不由看向明理。
然而此刻的明理毫無之前的從容不迫,雙眉緊蹙成川字,眼瞼微垂,正在通過神通術法瘋狂推演各種可能。
只是任憑他如何推演。
在他看到了近千萬種未來中,道門都不存在解決問題的可能。
唯一的辦法就是擴張。
但以道門現在的情況擴張,不過是延緩滅亡的進程罷了。
對尋常人而言,不過短短几個瞬間。
但在幾個瞬間,明理已經推演出近千萬種未來。
他睜開眸子,對着九皇子微微搖頭。
無解。
依舊是無解。
九皇子沉吟不語。
他自然是相信明理的判斷,因爲他自己也想不出破解之道。
可劉賢的自信,又讓他萬分不解。
他研究過劉賢。
雖然並不喜歡,但也知道不是尋常人。
劉賢既然敢在這裡說易爾,肯定是有着一定的把握,或者說早有準備。
九皇子心中疑慮,但依舊不肯相信劉賢可以完美解決問題,冷笑道:“還請劉掌教賜教。”
“傳道之時,自會讓你們知曉。”
劉賢輕鬆說道。
九皇子沉默片刻,冷漠道:“如此,我們拭目以待。”
說完,九皇子揮了揮手,讓人讓開了道路。
劉賢繼續前行。
再無阻攔。
雖然不滿道門,不滿劉賢的修行者數不勝數,但有九皇子衝鋒在前。
他們也不急於一時。
他們也都想要知道,劉賢究竟如何破局。
若是不能破局,他們也無所謂。無需多做什麼,道門的毀滅不過是時間問題。
若是劉賢能夠破局,他們現在出去也無濟於事。
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劉賢來到了目的地。
搖光城,天壇。
高百丈,通體呈黑色,如同黑鐵鍛造而成,彷彿黑色的金字塔。
表層有繁瑣複雜的紋路。
天壇附近是一片平坦開闊的廣場。
廣場的地面上鋪墊着與天壇同樣材質的地磚。
可以看到地面上同樣有繁瑣的紋路,並且與天壇表層的紋路連在了一起。
此刻,廣場上人山人海。
他們都是等待着劉賢前來講道的修行者。
劉賢站在天壇之上,俯覽四方。
下方,數百萬修行者鴉雀無聲,仰望着劉賢。
氣氛,格外微妙。
“何爲道。”
劉賢開口第一句,並未闡明自己想要傳的道理,反倒是問了一句。
這句話讓很多人陷入了思考。
什麼是道。
“道,有天道,即天地宇宙運行之道。有文明之道,即一個種族,一個文明的發展方向與選擇。有人道,即天下衆生行事理念。”
“道,各不相同。”
劉賢的話不緊不慢。
衆多修行者聽得若有所思。
即便他們很多人並不喜歡道門,但對劉賢所謂的道,頗爲感興趣。
他們絕大多數人,還從未聽說過將道細分。
至於文明之道,更是首次聽到有人提起。
文明是一個寬泛的概念,一個廣泛的概念。
“今日我所傳之道,非天道,非人道,乃是文明之道。”
此言一出,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論是想要找麻煩的修行者,還是本來就對道門感興趣的修行者,無不被劉賢提起了好奇心。
文明之道!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文明之道。
“文明之道,還是第一次聽說所謂的文明之道。”
“是啊,雖然大家都是修行者,都是人類,但信仰不同,立場不同,言語不同,文字不同,難道也能當做一體?”
“感覺有些,嗯,不知道怎麼評價。不過仔細想想,其實雖然各國,各城邦,都有很多區別,但也不是沒有共同點。如果非要劃成一個整體,也不是不能這麼說。”
“扯淡,什麼文明之道,簡直是胡扯一通。天下修行之法數之不盡,天下言語文字數以百萬計。雖然長相相仿,或者說勉強有一些共同點,但要說將天下人族比作一體,實在是太扯淡了。”
對於劉賢的文明之道,有人好奇,有人不屑一顧。
劉賢並未廢話。
他雙眼若羣星,恐怖的力量瀰漫搖光城!
頃刻間,數以億計的修士就受到了神通的影響,紛紛陷入劉賢早已經締造好的幻境世界。
他們每個人都擁有獨立的幻境,而非一個整體。
這一刻,喧鬧的搖光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靜寂。
——
天空陰沉沉。
但並非烏雲,而是刺鼻的濃煙。
王聰兒站在街頭小巷內,詫異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在她面前,一道光幕憑空出現,顯露出一行行文字。
大賢皇朝467年,天下變革在即。
工業興起
短短數百字,介紹了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
工業革命初期,皇朝變革,大航海時代開啓。
這些字,每個王聰兒都認識。
但連在一起,卻看得她疑惑萬分。
工業。
大航海時代。
很多名詞讓她似懂非懂。
不過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但王聰兒還是得到了提示。
光幕再次變化,她得到了初始的資本。
一百個大夏國銀幣。
以當今時代的購買力,足以在普通小城市購買幾十畝土地,或者購買一座還算不錯的宅院。
除了初始資金,還有一個新的身份。
身份可以選擇。
科學家。
教師。
工人。
農民。
商人。
農場主。
船長。
海員。
各式各樣的職業,有數百個之多。
雖然各種職業附帶了介紹,但王聰兒還是有很多職業無法理解。
能看懂描述,但是無法理解究竟是做什麼的。
比如化學家。
在原子層次上研究物質的組成、結構、性質、及變化規律的自然科學的學者。
這些字連在一起,對王聰兒而言不亞於天書。
完全不懂。
不過她也並未糾結,在衆多職業中選擇了一個還算熟悉的職業。
商人。
在清州的時候,混元白蓮教就是以行商的身份作掩護。
王聰兒需要打理整個白蓮教,自然而然就接觸了很多相關的知識。
選擇了身份,王聰兒帶着初始資金走出了衚衕,走向了這片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世界。
滿懷希望。
滿懷期待。
——
明理來到幻境世界,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自己失去了一身神通術法,變得仿若普通人一樣。
隨後他又發現,並非自己失去了神通術法。
而是眼前的世界,被抹去了相關的規則。
這是一個屬於普通人的環境世界。
瞭解了幻境的初步規則後,明理萬分好奇,也萬分疑惑。
一個沒有修行的世界,到底會如何發展。
經過思考,明理選擇了自己的身份。
學生。
一位剛剛考入大學的學生。
因爲明理深知,瞭解一個世界,一個國家,一個種族的最好地點,就是學校。
學校是傳承知識,指引學生未來的地方。
得到身份,以及初始資金後,明理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大賢皇朝最好的學校,也是大賢皇朝屈指可數的大學之一。
大賢皇家大學。
高大巍峨的大學門牌前。
明理脣角微翹,似笑非笑。
“本公子倒要看看,你道門有什麼道,想要耍什麼花招。”
懷揣着對道門的惡意,明理進入了大學。
來到學校後,圖書館,報紙,各種消息渠道讓明理輕鬆瞭解了這個世界的諸多常識。
並且讓他深深陷入了對未知的渴求之中。
科學。
工業。
大航海時代。
革命。
這些從未聽說過的東西,深深地吸引了明理。
他從未想過,以普通人的視角看待世界,竟然也是如此多姿多彩。
以普通人的視角研究世界,竟然也能研究出如此璀璨的成就。
以普通人的力量改變世界,竟然也能做到毀天滅地般的效果。
雖然從未接觸過科學,從未了解過工業,但明理很快發現了科學與修行的共通之處。
其本質都是爲了研究世界,洞悉世界運行的規則。
這是極少數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正如,不是每個人都能當科學家。
在山海大世界,能研究天地運行規則的修行者,同樣屈指可數。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兩個世界的方向不同。
山海大世界的道,是一種偏向於規則的,無實體的,宏觀的道。
而幻境世界的道,是一種偏向於現實的,有實體的,微觀的道。
形成偏差的原因,在於兩個世界並不相同的發展方向。
山海大世界以個人武力爲發展方向,追求的是個體的超脫與進化。
幻境世界則是以洞悉天地本質,以求後來者能夠理解,運用這些規則,追求可發展,可持續,可繼承,可普及的大方向。
隨着對科學的研究,對這個世界的瞭解,明理恍然大悟。
他終於明白了劉賢的底氣。
也終於明白了面對自己提出的致命問題,劉賢顯得如此淡定,如此不在意。
因爲那致命的弱點,劉賢早已經掌握了補全的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幻境裡,在這裡。
工業!
想到這裡,明理神情略顯苦澀。
嘆了口氣。
很複雜。
慶幸。
他慶幸道門找到了另一條發展之路,一條不需要戰爭的,更和平的發展之路。
恐懼。
他恐懼道門找到了另一條道,一條與山海大世界完全不同,一種同樣偉大的道。
文明之道。
越是研究,他越明白這種道的恐怖與偉大。
其看似弱小,看似與修行相比微不足道。
但其有着不可思議的生命力。
有着不可思議的潛力。
天下間,能修行的人萬中無一。
而文明之道,科學的普及性,遠遠超過了修行。
幾乎人人都能去學習。
唯一的區別是深度問題。
有些人可以成爲引領時代的科學家,有些人只能研究個皮毛。
但即便如此,明理還是發現了其中的恐怖。
與之相比,能研究修行法則的修行者,更加稀少。
幾乎沒有可比性。
最重要的問題是,這種道太容易普及了。
不需要天材地寶。
不需要血脈造化。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普通人,都能去學習,去鑽研。
成本太低了。
這意味着,道門的道,將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在底層蔓延,在底層擴散。
無法阻止。
除非封禁一切與道門有關的書籍,思想,理論,宣傳活動。
但明理知道,這不可能。
先不說天下諸侯是不是願意這麼做。
即便諸侯們願意,天帝也未必會同意。
即便天帝和天下諸侯都同意,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當底層人看到了未來的希望,他們不會因爲任何恐懼與危險放棄。來自高層的打壓,只會成爲他們前進的動力。
直到,他們積攢到足以毀滅一切阻擋者的力量。
明理嘆息道。
道門,太恐怖了。
禮教的未來,處境很危險。
——
十三皇子同樣來到了搖光城,但並未通知他人。
當陷入幻境之後,十三皇子同樣選擇了學生的身份。
並且很順利地瞭解到了幻境世界的規則,情況。
工業。
科技。
隨着時間流逝,工業發展,科技爆發,十三皇子目睹着世界的變化,瞭解着科學與工業的思路,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希望。
那是激動。
那是癲狂。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終於找到了能打破天帝規則,打破天下諸侯的道。
一個前所未有的,可以讓自身實力暴漲的道。
文明之道。
落日餘暉,傾灑在高樓大廈之上。
玻璃帷幕反射着太陽光,刺眼,璀璨。
十三皇子站在高樓的天台上,雙拳緊握,難掩心頭的興奮。
他看到了未來!
看到了打破現有規則的力量!
這種力量,弱小,但潛力極強。
這種力量,微弱,但生機勃勃。
與此同時,修行者們在幻境世界各有感悟。
有人認可,有人不屑一顧。
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已經醞釀出來,只等着摧毀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