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迷迷糊糊的戰亦晚總感覺一股溼熱的氣息在自己臉頰周圍盤旋着, 頭痛欲裂中她想也沒想便不耐煩地揮掌將那“氣息”拍了出去。
緊接着重重的落地聲後一聲“嗷嗚”針刺般的戳進了戰亦晚的耳中,猛地驚醒的戰亦晚甩開被子直直坐了起來,只見着花衣服的目目屁股撅着嘴拱地, 後腿抽搐撲棱着。
看到花小豬的慘狀, 戰亦晚才稍稍意識到天已大亮了, 或者說已經日上三竿了, 在這溫暖舒適的光線中, 戰亦晚卻只覺自己內心冰涼如寒冬,連起牀推門出去的勇氣也沒了。
“還真是沒有道別啊!”輕揉太陽穴的戰亦晚有些自嘲地撇了撇嘴角,或許就這麼永不相見最好了, 免得留下牽念。
“城主,你醒了?”聞聲趕來的連歸飛馳至門前卻緩步踱進了房中, “要不要喝點粥?”
戰亦晚擡眼望着和煦如春風的連歸, 腦海中“嗡”的一聲炸了開來, 昨晚她伏在連歸背上狂吐的那一幕清晰地閃現了出來。
“你,你衣服呢?”戰亦晚知道自己酒品向來不好, 遂也顧不得自己只穿着裡衣,心中所想行動便至,掀被光腳就晃到連歸身側扯着他的後背摩挲着。
連歸忍着笑故意皺眉道,“虧你還記得我衣服!”
“怎麼辦?沒吐到你臉上去吧?”戰亦晚很是愧疚地掰過連歸的臉左右上下打量着,“脖子呢?脖子裡有沒有?”
“你說呢?有還能怎麼辦?把你扔路上不要了?”連歸故作無奈地攤了攤手, 眼神中盡是寵溺。
“哎呀!好連歸, 我知道我錯了, 你又有功勞了, 我欠你個人情還不行麼?”戰亦晚甚是歉疚地搖着連歸的衣袖, 好似小孩在乞求着大人的原諒。
連歸垂眸看到戰亦晚光着小腳站在冰涼的石板上,想也沒想便手腕一翻將兀自“撒嬌”的戰亦晚扛在了肩頭。
“連, 連歸……”戰亦晚唬的臉色瞬間蒼白如雪,顫顫道,“你,你不要摔死我!我今天就把欠你的錢還了還不行嗎?”
連歸含笑皺了皺眉,“你整天都想些甚麼呢?”
“那,那你要幹什麼?”戰亦晚的聲音中少了恐慌卻多了訝異。
連歸將戰亦晚輕輕放於牀榻上後,將錦被覆於她的雙腿之上,勾着脣角無可奈何道,“我還能幹什麼?若把你摔死了你還不得半夜回來找我啊?”
“那是!”戰亦晚甚是得意地昂着下巴甩了甩額前髮絲。
“自己趕緊收拾收拾吧!”本目不轉睛盯着她的連歸霎時側過頭收了眼神,沙啞着嗓子沉聲囑咐道,“穿好衣服出來喝點粥。”
“難道抱着她,她就不會亂想了?”起身離去的連歸忍不住在心底不停喃喃着。
戰亦晚瞅着連歸快速移去的背影,又瞅了瞅自己牀上,心中犯起了嘀咕,除了目目縮在牀角別無它物啊?爲什麼他像見着什麼避之唯恐不及的事物了般?
若有所思的戰亦晚下意識地撓了撓後腦勺,卻猛然發現自己的脖領大敞着,那叫一個香豔欲滴啊!從側面定然能窺見裹胸布的一角!
心中悔恨的戰亦晚真想兩眼一抹黑再次睡過去,可事實是她一閉眼見會看見連歸剛纔故意躲閃的眼神。
“連歸不會發現了吧?”戰亦晚忐忑不安地快速穿衣蹬靴,卻在腳落地的瞬間她的腦海中又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半夜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有個人影坐在她的牀側,緊握着她的雙手,好似一直在低語着什麼。
本來很詭異的事件,在戰亦晚想來卻有些苦澀之情。
“連歸,你昨晚在我房間了?”雙手背在身後的戰亦晚在廚房裡東湊湊西湊湊,好似餓狼尋食般。
正挽袖做羹湯的連歸沒想到戰亦晚闖進了廚房中,驚的差點將勺子扔在地上,隨後便尷尬地拿着抹布擦着竈臺,故作淡然道,“沒有啊!怎麼了?”
“啊!沒什麼,我就是問問,看看你有沒有偷我的東西!”戰亦晚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隨口迴應着,同時已經探着鼻子色迷迷地往那冒着熱氣的羹湯移去。
偷東西?連歸扔下抹布,一手提溜着戰亦晚的衣領就往外拖去,“欠我的錢不還,還誣賴我?”
“哎喲!你輕點!”戰亦晚閉着眼揮舞着雙手,叫聲有些悽慘。
一看戰亦晚咧着嘴誇張的樣,心軟的連歸便鬆了手,不料卻被戰亦晚反手勾上了脖子,然後甚是得意的戰亦晚將連歸勒在腋下往羹湯處拽去。
“這是你做的嗎?那些僕婦小廝呢?”戰亦晚眯眼吸允着空氣中的陣陣香氣,一手拿起勺子便去舀。
連歸猛地抓住她的手,急急道,“火候還沒到,喝了會拉肚子的!”
“再說,佐料也沒加齊……”抽身的連歸緩緩地拿過勺子,溫言道,“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的,沒人和你搶,先到邊上坐着等着。”
也不知是受了那笑容的蠱惑還是聲音的迷惑,戰亦晚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鬼使神差般地抱了抱連歸,便轉身一步一步地往乾貨架旁走去。
連歸的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眼角的笑意也更濃了,他沒好意思說那些僕婦小廝們在大早上就被他遣散回家休息了,他也沒好意思說這羹湯是他接連學了十幾個夜晚才學會的。
當熬好的熱騰騰的湯端到戰亦晚眼前時,戰亦晚不知怎地眼圈驀地紅了起來,好似站在她身前的不是連歸,而是她日思夜想的爹爹。
“我可沒有放洋蔥哦!怎地薰得你……”連歸剛想打趣逗笑戰亦晚,但話到嘴邊卻又不忍心說下去,便止了口。
戰亦晚手握湯匙,一圈一圈地在湯中緩慢旋轉着,哽咽道,“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連歸探手摸了摸她的頭,忍住了想要抱她在懷裡的衝動,輕聲道,“對你好,是我願意的,你不要有負重感。”
“我的城主,不要拉着臉了,來,笑一個吧!”連歸做輕鬆狀緊挨着站亦晚坐了下來,笑容明亮乾淨如初春暖陽。
戰亦晚擡眸咧嘴傻笑起來,肉末夾雜着薏米粒噴了連歸一臉。
連歸的笑容僵滯的瞬間,戰亦晚卻捧腹大笑起來,是毫無雜念的那種純粹肆意的笑,看着這笑容,以袖抹臉的連歸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你慢慢喝,我先出去巡城了!”連歸輕柔地拍了拍戰亦晚,搖着頭顯現着無奈可眼中盡是寵溺。
若是回了百雀族也能天天如此爲亦晚挽袖熬湯,那這輩子也值了!如是想的連歸只覺渾身充滿了力量,爲轉眼及至的幸福,也爲自己從未有過的幸運。
“三王子,請隨屬下走一遭吧!”不知何時冒出的木青峰夫婦在小巷中隔住了連歸的去路。
“嗯?”連歸雙臂抱於身前眯眼冷哼着,殺氣瞬間以極速蔓延開來。
“族長有令,這次您必須回去了!至於戰府,屬下已替您留了字條,不會有人懷疑的。”跪拜在地的木青峰邊說着便與老婦人夾擊而上攜了連歸飛奔而去。
饒是連歸再怎麼武功高強,也抵不過老夫婦幻影移形的速度,被遏制住的連歸惡狠狠地瞪視着木青峰,卻不想在下一個瞬間被木青峰揮掌砍暈在馬車上。
“主子,對不住了,”木青峰對着暈死的連歸拜了拜,便與老婦人驅趕馬車飛馳而去。
且說戰亦晚直將粥碗喝了個底朝天后,便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到院子裡曬起了太陽,曬着曬着意欲昏昏睡過去的戰亦晚卻又如詐屍般直挺挺地跳了起來。
嘴上邊唸唸有詞的邊往星巫山奔去,只因她心中記掛着十三娘,也不管這青天白日的就往墳圈子裡跑,別人只當是戰城主太過思念於老城主了。
可這一切卻盡數被正在樹上休憩的無碎看在了眼裡,施展輕功的無碎悄無聲息地緊隨着戰亦晚往山頂奔去。
太過於焦急的戰亦晚並未意識到有一雙凌厲的眼神在她的身後遙望着,只管去敲開了竹屋的門。
隨着一陣風塵的捲入,躺在竹蓆上的人輕輕地咳嗽了幾聲,“香雪,你怎麼現在來了?”
“師父,是我,我是亦晚!”聞着竹屋裡一股濃濃的藥味,戰亦晚便忍不住鼻頭酸澀起來,話音也顫抖哽咽着。
“亦晚,咳咳咳……”面朝向裡的十三娘艱難地轉過身,有氣無力地喃喃道,“你怎麼來了?”
“師父,徒兒有罪!害您成了這樣!”戰亦晚忍不住啜泣起來,同時緊握着十三孃的枯瘦的手決然道,“在這兒斷是不能養好病的,您且隨我回戰府吧!請大夫給您療傷總比這樣強!”
戰亦晚邊說邊甩袖抹着眼淚,躬身意欲背起十三娘,卻聽見十三娘強忍着疼痛厲聲喝道,“爲師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遇事不可慌亂,向剛纔那等衝動的話語,你可曾想過後果?”
戰亦晚轉身跪拜在地,哭泣着哀求道,“師父,若您傷勢不好,有什麼樣的後果於我又有什麼分別?您還是隨我回去吧!我知您擔心什麼,我也不會亂來,等天黑後,我再把您背下山去!”
“你回去吧!對於傷勢爲師心中自然有數,等過幾天,我會有一件重大事情告知你,你先回去等着吧!”十三娘斷斷續續地說完之後又轉身朝裡閉目養起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