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把事情鬧大的戰亦晚差人將受害者的家人請進了府裡,她打算當面詢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何事。
人剛請進府,沒想到向玉竹氣呼呼地從後院奔了出來,邊鐵青着臉邊向戰亦晚與符禮行着萬福禮,“戰城主,真對不住您了!”
“都怪三羽這個莽撞冒失的丫頭!我只是跟她提起過,她竟然出去亂說!”向玉竹扭過臉對着身形彪悍的三羽喝道,“還不趕緊過來給戰城主賠不是?”
“不必了!”戰亦晚一揮手製止了滿臉惶恐的三羽,“向姑娘還是自己回去教導便是。”
戰亦晚極其不想這主僕二人在她眼前一唱一和,到底是隨口亂說還是有人授意,那又有誰知曉。
還未詢問,戰亦晚已經明白了受害者家人前來肯定是事出有因,那就是由自己扮成女裝去當誘餌的提議已經被人散了出去。
此時,連歸與大風也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風不自覺地打量起戰亦晚來,忽覺身段容貌俱佳,當誘餌的想法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連歸卻拉下臉抱劍立於衆人身前,朗聲道,“戰城主今日有些不舒服,各位還是請回吧!這個案件我們一定會查明白的,大家放心!”
連歸說罷就要拖着戰亦晚返回後院,卻被趕上來的一對老夫妻拖住了衣袖,“戰城主,我們知您爲難,可我們實在不想讓女兒遭此不白之冤,還請您幫幫忙吧!”
看着那些老人偷偷地抹着眼淚,戰亦晚心中登時軟下來,想來也是愛女心切,爲父母也不容易!
戰亦晚扶起跪拜在地的老人,眼神中不再有糾結之意,“我本是你們的城主,凡事定當會盡力,這次你們也放心吧!”
符禮沒想到戰亦晚會答應,剛要起身想要回旋些餘地,卻被戰亦晚一肘腕按在了椅凳上,“符兄,你若是再矮點,扮個女子還是可以的!”
當悲痛傷心的城民散去後,戰亦晚獨自一人返回了房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只得硬着頭皮瞞着十三娘開始了這個危險性極高的計劃。
挽起髮髻,換上久違的滾雪細紗曳地望仙裙,輕描黛眉,緩點胭脂,望着銅鏡中那個微蹙眉的明豔女子,戰亦晚驀地感覺些許的陌生,些許的彷徨,沒想到是在這種境況下還原了女兒身。
當戰亦晚緊抿着嘴極不自然地出現在衆人面前時,符禮與連歸一個失神竟忘卻了周遭的一切,滿心滿眼的俱是仙意翩翩宛若驚鴻的女子,大風倒沒如此異常的反應,他只是覺得這戰城主一裝扮比那所謂的花魁還要美上七八分。
亭閣裡隨意纏扇墜玩的向玉竹下意識狠勁一拽,堪堪從花扇上了扯了下來,哼!一個男人生的如此狐媚,若是不除定會禍害人!
“城主,您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回過神的連歸很是心疼戰亦晚的隱忍,遂極不好意思地磕絆道,“其實,沒,沒必要,如此委屈自己。”
戰亦晚苦笑着很是瀟灑地拍了拍扭捏的連歸,聲音依舊豪爽,“不就一兩天的事麼!我依然是你的城主,你的兄弟!”
符禮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隨意隔開了戰亦晚搭在連歸肩膀上的手,然後示意戰亦晚該繞城溜達了。
戰亦晚瞥了眼不言語的符禮,心下登時不樂意起來,不安慰句就算了,也不說句好看還是不好看,真是個木頭人!
符禮知道戰亦晚女扮男裝是有苦衷,而如今又恢復女裝於她着實不利,他心想着勿須再給她增添心理壓力,自己所唯一能做也就是在她身邊護她周全。
戰亦晚哪曉得符禮的思慮,臨走前便一跺腳扭轉身對着連歸拋了個媚眼,“連歸,本城主好看嗎?”
“好看,好看,”甚少侷促的連歸憨厚的一笑,“比那小香雪還要好看!”
向玉竹翹着嘴角斜睨了眼連歸,真是沒見過世面!
“好看不好看,自己不會照鏡子嗎?哪用得着問別人!”符禮一手勾過戰亦晚,語氣中帶着些許的不耐煩。
戰亦晚撇着嘴瞪了眼符禮,心中更加惱火,便故意甩開他的手大跨着步先行離開了戰府。
因只是符禮一人帶領着戰亦晚四處招搖過市,他便屏退了所有人,接着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注意小碎步!”趕上的符禮一折扇拍在戰亦晚大跨步的腿上,“哪有女子如此走路!”
或許是符禮的聲音過於嚴苛,爆發的戰亦晚甩掌打掉摺扇,怒嚎道,“本城主就這麼走了!不願意看就給本城主回去!”
“莫使小孩脾性!”符禮一手緊按住暴躁的戰亦晚,便前踏一步低頭緊盯着她冒怒火的雙眸,沉聲道,“謹記住,你現在是閨閣女子,不再是豪氣四方的戰城主!”
兩人之間僅一指之隔,彼此能感覺到溫熱的鼻息,戰亦晚猛然覺醒,自己怎會如其他女子般耍起了小性子?可心裡又爲什麼堵得慌?
明事理的戰亦晚垂眼點了點頭,輕聲道,“記住了!”
“其實,”符禮看着戰亦晚好似受傷般垂着頭,欲言又止地低語道,“其實,你今天真的挺好看的,要是,再賢淑溫順點就好了!”
什麼?夸人還非要帶着貶義?心下舒暢的戰亦晚忍不住嘟了嘟嘴,哼!本城主也可以是溫柔的女子,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腦海中回想着向玉竹一步一嫋娜的神韻,戰亦晚艱難地效仿着,外加小碎步追上了在前靜默不語的符禮,然後以巾帕捂嘴羞答答一笑,“公子,奴婢候在您身側哦!”
“奴婢?”符禮眯眼斜翹着嘴角,打量着戰亦晚纖細的手指,然後探手將戰亦晚摟在懷裡,一臉壞笑道,“就你這打扮這妝容,怎會是奴婢?還是做我夫人吧!”
一聽此話,戰亦晚驚恐的縮身別過臉,狠咬着牙縫擠出絲絲氣息,孃的!你小子倒會佔便宜!
若是靠太近,會不會被發現自己的女兒身?如是想的戰亦晚生恐露了馬腳,便停步死命地想要掙脫符禮五指的鉗制。
沒想到越往外逃竄卻被符禮箍的越緊,“夫人,老實點,大庭廣衆之下,難道要讓爲夫抱你嗎?”
什麼?戰亦晚回眼望着符禮淡雅的笑容,心中不禁惡寒!
“符城主,你夠狠!”別無他法,只得縮在符禮懷裡的戰亦晚一字一頓地哀嚎着。
看這細膩的皮膚,嬌小的身軀,自己竟然沒一眼認出她就是女子,果然一開始就被騙了!回想着與戰亦晚相識的過程,符禮的臉上竟不自覺的洋溢起溫暖的笑容,愛吃臭豆腐的女子還真是少見!
想起臭豆腐,符禮只覺鼻前閃過一絲臭味,難道是出現幻覺了?從回憶中抽身的他往四周望去,卻見臭豆腐攤就在不遠處,再低頭看時,懷裡的戰亦晚早已留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那金燦燦的臭豆腐,全然不似養在深閨的女子,倒像個傻子!
“注意儀容!”符禮擺正戰亦晚的臉,以指揩了揩她嘴邊的口水,壓低聲音沉聲道,“忍着這一次,回去我給你買三十串!”
“我還要一盤鹹菜炒肉絲,這次不要炒糊了!”即刻恢復優雅身姿的戰亦晚側低着頭,極力隱忍着不去想臭豆腐。
符禮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眼眸中閃過幾絲委屈,想他堂堂十二閣閣主,手指只用來賜人死奪人性命,哪會在廚房裡做鹹菜炒肉絲?
“喲!符城主,這是新城主夫人麼?”嫣緗樓前正在招呼客人的十三娘對着符禮招了招手,風韻十足,全然不似醉倚樓那滿臉粉滿臉褶子的老鴇。
一聽是十三孃的聲音,驚詫的戰亦晚大張着嘴甩起絲帕遮住臉,然後奮力往符禮懷裡拱着,輕聲驚呼道,“符兄,千萬別讓嫣緗樓的人認出我是戰城主,咱且趕快離去!”
符禮側身擋過貓着腰的戰亦晚,微笑着對着十三娘點頭作了作揖,“因不是本城人,有些害羞,還望見諒!”
“符城主,就讓我們見見城主夫人唄!您何必要藏着美人呢?”嫣緗樓前起鬨的衆女子嚶嚶笑語着。
着急的戰亦晚隨手擰着符禮的腰,狠勁道,“看見美貌女子就走不動了?趕緊護着我走啊!”
吃痛的符禮面上仍然掛着淡雅的笑容,“既已是我夫人,日後相見時日還會更多,何必急於一時?她現在還羞於見人!”
符禮說罷側身攬着戰亦晚快步離去,口中還吸着絲絲涼氣,“夫人,可以把手拿開了嗎?”
原來戰亦晚還一直擰着符禮的腰,甚感尷尬的她不以爲然地撅了撅嘴,“謝了!”
看着兩人離去的身影,十三娘側着頭細想了番,總感覺那女子的身形很熟悉,但卻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來不及深思的十三娘便又招呼起客人來。
提心吊膽的戰亦晚忍不住順手撫了撫自己亂顫的小心肝,沒被師父認出,她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或許前方還有着更多未知的劫數,一切正在緩慢地發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