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狗日的跑了
三兒給所謂的清水有限責任公司主要負責人買了手機。紅姑用新買的手機把童林用的舊手機又換了回來。童林不服地說:“我還不如給三兒打工呢,手機費都不用自己掏。”
天氣過早地熱起來,太陽直刺眼睛。沒有大樹遮擋的酒店和和修車店既張東曬,又張西曬。三兒到市雨傘廠找來幾個工人,給門窗戶安裝可收疊的太陽蓬。到半上午的時候,修車店和酒店門口的藍色太陽蓬就安裝好了,工人們收拾工具,準備上樓,從房間裡面給樓上的窗戶安裝太陽蓬。徐小欣站酒店門口說:“這麼弄更漂亮了。”徐小欣的語氣中透着自豪,像是說自己的家一樣。三兒扭頭看了徐小欣一眼。徐小欣又笑笑說:“是很漂亮哪。”
許姨從屋裡走出來。三兒問:“你家裝嗎?”許姨搖搖頭:“我又不住,又曬不着我。要裝也吳中和裝。”三兒笑笑:“辛辛苦苦做的房子,不住。”許姨嘆氣道:“想賺點唄。”三兒埋怨道:“叫窮幹嘛?你缺錢嗎?黃鱔不摟了,你收入高了,兩邊門面都租出去了。”
“哪有錢多好哇?”許姨說,“你錢夠多了吧?你還不修車嗎?”
徐小欣拽拽三兒。三兒問:“怎麼了?”徐小欣指指對面。三兒和許姨轉過頭,看見孫晨光跳下自行車,疾步走到孫虎家門口,把自行車扔了,匆匆地進了孫虎家門。
“又要吵架呀?”許姨神色緊張地問。
“又要吵架吧?”徐小欣扯着臉皮說。
有摔打木器的聲音從孫虎家傳來,還有孫晨光聲嘶力竭的叫聲:“把人給老子交出來!把人給老子交出來!”三兒猶豫了一下,起身小跑過去。許姨跺腳叫道:“別惹事!”徐上欣緊張起來:“我也去看看,許姨你看家。”許姨還沒來得及說話,徐小欣也跑了過去。
“看什麼?”許姨特別無奈,“小孩子一樣,打架有什麼看的?”
三兒趕到孫虎家時,孫晨光還在靠中間位置的樓梯間後面的陰暗的客廳裡摔打桌椅,孫振金夫妻倆沮喪地站在更裡面的廚房門口,一言不發。三兒拽住晨光:“叔叔叔,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孫晨光停住手,直喘粗氣。三兒安慰道:“生那麼大氣幹嘛呀?”
徐小欣走進門面房,三兒叫道:“把門關上。”徐小欣回頭掩上門。
沒有窗戶的客廳光線更暗淡了。孫振金起身按下牆上的開關,打開燈,看看地上支離破碎的桌椅,苦着臉跟三兒說:“上樓坐一會唄?”孫晨光大聲叫道:“坐你媽的x!”
“怕人聽不見是吧?”三兒握住孫晨光胳膊,“到我那兒坐會兒。”
等孫晨光安定了一下,三兒拽着孫晨光來到門面門口,拉開木門,把站門口偷聽的幾個人嚇了一跳。三兒吩咐徐小欣把孫晨光的自行車推上,拽着孫晨光徑直穿過街道。
到酒店小包間坐下後,三兒給孫晨光遞了支菸,又幫孫晨光點上了,自己也點了一支,但兩人都沒說話。沒過一會兒,徐小欣端來茶盞,給三兒和孫晨光倒好茶就走了。
“雅麗跑了,”又過了會兒,孫晨光開口說,“跟那狗日的跑了。”
三兒安慰道:“也許雅麗出去有事呢?”孫晨光搖搖頭:“一大早起來就沒看到人,衣服拿走了,身份證也不見了,戶口本在她牀上。我就懷疑,剛纔跑大圩去了。前天就跟那狗日的去登記了。”三兒勸道:“登記了就是合法夫妻了,你吵也沒用。”孫晨光擤擤鼻子,眨眨溼潤的眼睛,又用手背擦擦淚。三兒又說:“只要他們覺得合適就行,說是一個姓,其實過三伏了吧?可以結婚。沒過三伏村裡不會給他們開介紹信,鄉里不會讓他們登記。”
“那狗日的算老幾呀?”孫晨光痛苦地搖搖頭,“把雅麗拐走了。”
三兒笑道:“兩廂情願,怎麼叫拐呢?喝點水,消消氣。”孫晨光擺擺手:“侄子跟姑結婚,這都叫什麼話呀?我回大圩怎麼見人哪?”三兒提醒道:“剛纔說了,過三伏了。”
“三兒你不知道,”孫晨光又搖搖頭,“不知道。不光這事,那倆狗日的不成品。先說那老狗日的。我帶他跑的業務,到我家求我,他媽的手把手教他,他都不會。開始的業務是我給他的,我也不能看着他沒日子過呀?家門口人,還是同宗。跑這麼多年還是這窮光蛋,做這點房子,就像你說的,炮樓一樣,我還借了兩千塊錢。平時說得好聽,肉麻,他那小狗日的禍害我家雅麗,他也不跟我說一聲。再說那小狗日的。在外面跑幾年,屁錢沒掙着,盡花錢了。他到輪軸廠上班還是我給找的人,也是那老狗日的求我。我心裡想着,總歸兩家處這麼多年了,談不上親,關係還不錯。小狗日的剛到清水來沒地方住,到我家住吧,隊屋房子多。你沒看到他那樣,男孩子,還塗脂抹粉。吃飯盯着最好吃的菜,不吃完不罷手,做事就不見人影子了,耍大衫袖子。這都沒事,他是客人,忍着。搬走了我才知道,他還跟雅麗眉來眼去的,電話打個沒完。也是怪我,平時沒注意,從小一塊長大,誰注意這些事呀?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老子攔了,最終還是沒攔住,雅麗還是被那狗日的拐跑了。”
三兒安慰道:“兩人一塊出去的,應該沒事,人安全就行。”孫晨光深嘆一口氣:“行個什麼呀?雅麗也是嬌滴滴的,我把她捧手裡養着。就他那個x樣,養得起雅麗嗎?”
“現在說這個遲了。”三兒提醒道,“他們倆已經是合法夫妻了。”
孫晨光低下頭,捏着那根燒了一半、一口沒抽的煙,一臉不忿。三兒又勸道:“如其這麼生氣,不如想想,怎麼幫他們過日子。”孫晨光搖搖頭:“我還爲他想,我也沒病。”三兒把茶杯推到孫晨光面前:“叔,喝點。”孫晨光又搖搖頭:“不會認他的,不會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