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恆接到一份召回通知書後,不出兩個小時,商氏大樓第十層的幾間辦公間瞬間炸開了鍋。
楚醉在家裡睡的正香,腦袋蒙在被子裡睡的是天昏地暗,今夕不知何夕。
忽然手機鈴聲大作,她翻來覆去的將被子蒙的更嚴實,緊閉着雙眼告訴自己聽不見,結果打電話過來的人簡直是執着的可怕,鈴聲叫囂了十幾分鍾仍不罷休。懶
直到楚醉受不了的從被子裡邊露出一隻爪子抓過手機,迷迷糊糊的放在耳邊,沒好氣的喃喃道:“喂?”
“小醉!你真的要回來上班啦?哎呀召回通知書上邊寫的是今天就讓你回來,怎麼你沒來呢?我就知道何總肯定不會放過你這麼一個人才流落在外的!小醉,什麼時候來上班啊,咱們辦公室的人都想死你了!”是朱紫悅的聲音。
奇怪,她不是因爲對何彥沉示愛太明顯,被商安然給調遣到其他部門去了嗎?怎麼聽她那邊嘰嘰喳喳幾個人的聲音都這麼耳熟呢?好像都站在一起一樣。
“給我給我!”
“呃……”
“醉!啊啊啊真的是你啊!你的手機號怎麼換了,我前不久想找你一起出來逛街都找不到你!你也真是的,手機換號了也不告訴我們!你真的要回來上班啦?那快來啊,最近咱們辦公室積壓了好多文案和需要統計的報表吶!我的醉女神,你總是最有工作效率的,快來和我們一起奮鬥吧親愛的——”蟲
不用猜,一聽就是張藍的聲音。
“哎呀你們兩個,快把電話給我!何總讓我通知楚醉回公司上班,你們要敘舊也等到她來了再說。”陳恆的聲音幾乎要被那兩個女人的嗓門給淹沒……
楚醉汗顏的從被子裡露出頭來,翻了個身,抱着被子舉着手機在耳邊聽着那邊的興奮和吵鬧聲,雙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久久沒有說話。
對於商氏的那羣一起共過風雨的兄弟姐妹們,她是懷念的,雖然職場上的爾虞我詐不是很讓人省心,但她還算幸運,身邊工事的幾個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其實想比起來,張藍和朱紫悅都比她精明,只是她們同樣懂得在公司裡的氛圍,不會讓人太緊張,就算她們三人曾經明明是共同角逐一個職位,其中難免也會有排比,否則朱紫悅也不會在被調遣到其他地方時,何彥沉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聽着那邊不斷的催促她回去上班的聲音,楚醉想到昨晚何彥沉說的話,目光轉向窗外,馬上要過春節了,這樣冬雪飄飛的日子還有這樣透亮溫暖的陽光照進來,照的她被子上都是滿滿陽光的味道。
“小醉,你倒是說話呀!小醉,你在不在!”
“醉!快來上班,我們晚上一起去吃飯——”
“喂?醉!醉?”
“我在聽。”楚醉笑了笑,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是下午了。
“嚇我一跳,還以爲你那邊沒信號呢!小醉,你什麼時候回來上班啊?剛纔陳恆說早上何總交給他一份召回通知書,還有一份續約協議,讓他通知你回來上班呢,小醉,你回來吧,好不好?我們都很想你!”張藍抱着電話,瞪了一妻要搶過電話的陳恆。
陳恆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果然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陳秘書呢?”楚醉問。
“呃……”張藍看了一眼陳恆,沒好氣的把電話還給他:“那,小醉要你接電話。”
陳恆立時額上冒下黑線,接過電話睨了張藍一張,無奈的笑了一下,隨即對着電話彼端的楚醉輕聲說:“楚醉,何總說……”
“對不起,陳秘書,我不……”她剛想說自己不會回去,腦中一下子蹦出歆歆的小身影,想到那小丫頭被何彥沉就這樣帶走了,心裡泛酸的撇了撇嘴。
“楚醉,你要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我考慮考慮吧……”楚醉頭疼的又將腦袋埋進被子裡。
直到又寒喧了幾句掛了電話,她閉着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
何彥沉到底爲什麼要她回去?
那張照片所牽連出的所有過往和她再也隱藏不住的態度,已經讓她再也沒有什麼底氣去假裝毫不在意,她沒有什麼力氣再去面對太多的中傷與難過。
或許這一場明明炙熱深愛的戀情從最初的簡單溫馨走到如今的彷徨無奈,在這個是是非非必須要去選擇的岔路口,她清楚的明白,在昨晚第一次鼓起勇氣說要讓他摘下結婚戒指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選擇了面對。
試問自己,再不面對,等到一切真的無法挽回的那一天,難道她就不會後悔嗎?
下午,楚醉在小區外附近獨自壓馬路,黃昏時走到一個小型超市外廊,找到一家奶茶店,進去買了一杯奶茶,然後坐在窗口一邊喝着溫熱的奶茶,一邊看着外邊行行色色的人羣。
才發現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一家幾口在路邊溜彎兒纔是最簡單的幸福。
人羣中還有一對年輕的情侶,個子高高的男人忽然一把抱起自己的女朋友,在楚醉這邊的角度,能看見那個女孩子臉上羞澀的紅暈,多簡單,多甜蜜,又多溫馨。
曾經她跟何彥沉也那樣幸福過,她仍記得他第一次這樣抱她時那困窘的一幕。
十年前學校開秋季運動會,在400米賽跑報名時,她馬虎的忘記了運動會當天很可能就是她要來例假的日子,那時候剛進入青春期沒幾年,她根本沒有記得這些的習慣。
她那天早上起牀時就感覺肚子疼的難受,以爲只是前一天吃多了,沒太在意,爸媽也平時忙着公司的事,對她幾乎不聞不問,怎麼可能會觀察到她的不同。她蒼白着臉硬撐着站在起跑線上,等到體育老師氣槍響起的剎那,剛跑沒幾步,她就感覺到身下的異樣。
那天楚醉穿的是白色的運動短褲,等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連忙停下腳步呆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喏大的操場四周所有人都望着她,不知道她怎麼跑了幾步就忽然站在那裡像個木頭一樣矗立着。
楚醉生怕自己褲子後邊滲出血來,在那種年紀,她感覺例假是女孩子最私密而且最不能被別人發現的事情,恐慌的她最終坐在地上抱着雙腿不知如何是好,等到體育老師發現他的異樣朝她走來時,她驚的連忙看向自己班級同學的位置,想要找找看誰能幫助自己,畢竟體育老師是男的。
結果,班級的所有人都一臉驚訝的看着她,還對她揮舞着手中的東西讓她快點站起來跑,楚醉委屈的坐在地上,目光觸及到何彥沉朝自己看過來的目光時,她臉色一僵,忙低下頭任命的抱着腿不再動彈。
已經表白多久了?可他自從上次她跟他表白後,到現在也沒什麼反映。
她與何彥沉到高中之後就成了同桌,剛和新同學混熟的那一段日子,她發現何彥沉對誰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不像別的同學那樣打打鬧鬧,雖穩重,但卻不老氣橫秋。做爲他的同桌,她總能發現他的書桌裡在每節課後都能多出幾張情書,有自己班的,也有別的班的,竟然還有一些學姐託人送來的,而他似乎一封都沒有看。
好吧,她承認,有時候她偷偷的會趁他不注意翻那些情書來看,然後就背地裡笑話他,看着那些曖昧的字眼只覺得搞笑,又覺得他在教學樓走廊裡走着走着就能被幾個女同學圍攻的窘態實在太讓她大呼痛快了,她真的別暗爽。
於是某一天放學,楚醉以着讓他幫忙解幾道數學題的理由把他和自己留到了最後,在空曠的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教室裡,她直愣愣的盯着他好看到另人髮指的側臉說:“何彥沉,我喜歡你。”
結果他波瀾不興的將目光從數學練習冊上轉到她臉上:“是嗎?”
“嘎?”楚醉當時就懵了,這是一個剛剛被表白的人應該有的反映咩?
“有多喜歡?”他不再看她,繼續幫她解着題,眼神專注的看着練習冊上的數字,筆下寫着公式,嘴邊不輕不淡的問了一句。
“呃……挺喜歡的。”楚醉機械的順嘴回答,她可以說她很喜歡他霸佔的那個學年度第一名的位置嗎?
“那交往吧。”他依然沒看她,筆下已經解出的數學題答案。
在楚醉被驚的風中凌亂呆坐在當場之後,他合上書本,拎起書包走了,好像剛纔兩人說過的話只是:‘你吃過了嗎,我吃過了。’這樣簡單的不值一提。
其實,這其中存在一個賭約,那時候的年紀大多幼稚又覺得自己不再是孩子,誰都是從那種狂妄的年紀走過來的,她跟幾個姐妹打賭,誰要是能跟何彥沉表白成功當了他的女朋友,其他幾個人必須請她吃一頓學校外邊最火的那家燒烤,還有某人要獻出一張她們最愛的臺灣當紅小生XXX的簽名照片。
本來楚醉只是想參與參與,而且這麼久以來被他霸佔着第一的位置,她真的對他很不爽,能在一起把他當個箭靶戲弄戲弄也挺好,所以就參與了進來,結果沒想到,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居然說和她交往?
她真TNND的是悔不當初,那天怎麼沒準備個錄音筆在手裡把他們的對話錄下來,以至於她在告訴其他姐妹後,大家都不相信她,最終她的燒烤,她的簽名照片,就這樣付之東流。
因爲何彥沉在那天說過一次交往之後,每天上學放學還是老樣子,上課睡覺聽音樂,老師要求同桌交流了,他纔看她一眼跟她研究課題,哪有一點像男女朋友關係的樣子,有幾次楚醉心慌慌的想問他什麼,結果他每天神出鬼沒的上課就睡覺,下課就消失。話說楚醉那時候可是班裡一等一的好孩子,上課從來不說話,於是一直沒找着什麼機會,相當之可憐。
就這麼拖着拖着就過了一個月,楚醉基本已經把一個月前表白過的事情忘記了,她在地上坐着,想到剛纔何彥沉朝自己看過來的眼神,忽然想起了這些。之後沒過半分鐘就感覺下.身溢出的溼溼熱熱的東西,臉色更是白了許多,媽呀,她難道要在全校同學面前徹底丟臉了?!
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她坐在地上抱着膝蓋滿臉的無助,除了正向她走來的體育老師,還有幾個校委的老師和工作人員都向她走過來,急的她更是眼淚掉個不停。
最終,她擡起頭,淚眼模糊的用着求助的目光再次看向何彥沉,好歹他們是同桌,早上她肚子疼的趴在桌上喝着豆漿,他應該看到了吧?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她眼裡的央求。
不出幾秒,她看到何彥沉站起身,迅速朝她快步走來,在體育老師要扶起她的剎那,搶前一步將校服外衣系在她腰間,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在楚醉紅着眼睛可憐兮兮扁起嘴的時候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前,轉身對一臉不明所以的體育老師說:“她腿抽筋。”
“抽筋?哎呀,那快送去醫務室看看,我還以爲這孩子怎麼了呢!”
在何彥沉抱着她離開衆人視線之後,楚醉眼睛紅紅的,臉上也一陣發紅的看着他在自己眼中忽然比以前更帥的臉:“那個……謝謝你,我自己過去就好……”
不得不承認,沒在學校衆師生面前丟人,她真是大鬆了一口氣。
可他不僅沒放下她,反而將她抱進了空無一人的班級裡,將她放在座位上,警告她不許亂動,然後轉身出去了一會兒,幾分鐘後,拿着一個黑色的袋子回來,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見裡邊是一小包在學校外邊超市買的衛生綿。
楚醉當場臉頰爆紅,說話都結巴了,何彥沉蹙了蹙眉古怪的瞥了她一眼:“超市收銀員說青春期的女孩子用柔軟一些的比較好,不知道這個牌子你用會不會習慣。”
楚醉當時差點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悲憤交加的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衛生綿,灰溜溜的裹着他的校服奔去了WC……
後來她才發現,原來何彥沉其實非常平易近人,只是太過悶騷,他對人好的時候是真的好,但若是他看不慣的人也真的完全不跟人家打交道,道不同不相爲謀這句話的含義,她是在何彥沉爲人處事的態度上理解透徹的。
兩人的關係在那次運動會後大有突破,一方面是何彥沉對她的關心漸漸多起來,另一方面是楚漸漸發現,這個總是霸佔自己第一名位置的混蛋居然真的這麼好這麼帥這麼容易讓人臉紅心跳,或許就在運動會操場中他那毫不猶豫的一個攔腰的公主抱,她的心不知不覺的漸漸淪陷。
後來的七年中讓她最鬱悶又覺得最窩心的一件事就是,每個月的22號他都會盯着她提醒她準備衛生綿,更常給她準備能緩解痛經的暖貼讓她貼在小腹上,如果用光了又暫時沒買,他就會將手放在她腹部,用他自己的溫度替她暖着肚子。
一直,堅持了那麼多年……
曾經,那麼好那麼好的何彥沉,真的因爲她的固執她的自以爲是,因爲她太多錯誤的想法,而消失了嗎?
手中的半杯奶茶已經變的冰涼,楚醉從回憶中醒來,擡眼看向窗外已經黑的深沉的夜色。
車來車往的霓虹燈光中,一輛紅色精緻的BMW停在窗外,直到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在窗外看着她,楚醉才定了定神,看着那個一別經年,只讓人感覺物是人非的女人。
當商安然走進來的時候,楚醉叫來服務員點了一杯蜜瓜奶茶。
“找了你一天,原來你在這裡。”商安然走過來,放下手中的香奈兒小包,坐在楚醉對面,等到服務員將奶茶做好送過來時,商安然愣了一下。
楚醉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果真有幾個未接來電,她下午時調成了靜音,沒聽到她的電話。
“你還記得我喜歡蜜瓜的味道。”商安然擡手拿起奶茶杯,沒有
喝,擡起發亮的眼笑看着楚醉。
只是,她的笑再不是當初一起在大學校園外那種親密的聊着天,偶爾像是兩隻偷腥的小貓一般的那種笑了。
“裡邊沒有放糖。”楚醉淡看了她一眼,手握着自己那杯已經涼透奶茶杯。
商安然看着手中的杯子,微微傾着頭有些愣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大概過了一分鐘,她才緩緩擡眸,看着楚醉眼中的淡漠:“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要談什麼就在這裡,我不認爲這家奶茶店有什麼不好。”楚醉笑了笑:“哦不,也許這兒小了點。”
商安然沒再強求,放下奶茶杯,想了想,便伸手從她的香奈兒小包裡拿出一疊支票,當着楚醉的面在上邊第一張寫下一串數字,撕下來,直接了當的推移至楚醉面前:“五千萬,帶着你的孩子一起消失。”
楚醉看着眼前的支票,忽地笑了,拿起支票看着上邊漂亮的字跡:“五千萬?”
“嫌少嗎?”
“不,太多了。”她更是笑的開懷,笑着笑着,擡眼看着商安然眼裡的一抹鄙夷:“商千金果然大方。”
“我也覺得不少了。”商安然冷笑:“我知道那個小女孩兒是你跟彥沉的孩子,話不多說,我給你五千萬,你馬上帶着孩子離開,走的遠遠的,徹底消失!”
“你爲什麼這樣確定我會接受這筆錢?”楚醉笑意闌珊。
“你跟楚家斷絕關係這麼久,以我對你父母的瞭解,就知道這些年你活的一定很辛苦,又帶着這麼一個孩子,而現在楚氏面臨倒閉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只不過還在苟延饞喘,這五千萬,夠你養活你們一家人還有那個拖油瓶了!只用一個男人就換來這麼多錢,你何樂而不爲?”
商安然繼續不以爲然的笑道:“何況,你當年離開的原因不就是因爲彥沉什麼都沒有,而現在他多了一道商氏總經理的光環,如果你喜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個許竹譽要是滿足不了你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更好的,無論是家世地位還是牀.上功夫,都絕對能讓你滿意的不得了……”
臉上赫然被潑上冰冷的奶茶,商安然驟然驚愕的瞪着眼前站起身的女人:“你!”
楚醉冷笑着看着她一身的狼狽,拿起那五千支票撕成幾片狠狠甩在她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首先,楚氏絕不會倒閉!其次,我女兒從來都不是什麼拖油瓶!收起你的那副嘴臉,錢這東西能滿足你的任何,若你認爲所有東西都能被錢買下來,那你就大錯特錯!”
“楚醉!”商安然從狼狽中回過神,拿起餐巾紙抹了一把臉,報復似的驟然起身擡手就要朝她臉上煽去。
還沒打下去就被楚醉擡臂擋住,她看着她臉上憤然的怒火:“商安然,在今天之前,我頻頻後退從未想過去介入你這自以爲幸福的生活,但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距離你們的婚禮還有三個月,我會在這三個月之內,把我女兒的爸爸,你的未婚夫搶回來!”
“你……”
“你聽的沒錯,是搶,搶回來。”楚醉一把甩下她的手,轉身拿起外衣掏出二十塊錢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奶茶店裡因爲她們這邊的吵鬧而一片寂靜,在商安然追過來的同時楚醉忽然轉身看她:“你不要忘了,商氏在兩年多以前同樣跌入谷底面臨破產,是何彥沉一手扶起了商氏,你父親同意你們結婚,是不想何彥沉這般精明厲害的人有機會站到別人的地方去對付他。這麼好的牆角,我不趁着機會挖一挖,是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楚醉!”
“祝你好運!”楚醉最後看了商安然一眼,轉身出了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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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