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繁忙而緊張的工作使人總感覺時間一眨眼便已度過。
下午,楚醉在整理新到手的幾份資料時,目光忽地看着一份曾經是楚氏的在海外的經營地段如今竟已納入商氏名下,她辭職短短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懶
“何總,君寧的歐陽總裁致電,邀您到臨街的茶餐廳一敘。”楚醉推開總經理辦公室門,面無表情的報告。
何彥沉在一份文件上寫下一串數字,然後又看了一眼末尾的數據後,合上文件,擡眸看了一眼楚醉略有些冷硬的表情:“收拾東西,你跟我一起過去。”
“好的。”楚醉沒說什麼,轉身去準備文案。
直到她關了門離開,何彥沉募地擡起眼看向楚醉在那扇透明玻璃窗之外的身影。
片刻後,楚醉抱着一份牛皮紙包裹的文案跟在何彥沉身後,一同乘電梯到了地下停下場,車子駛出商氏時,忽然轉頭看向他線條完美的俊冷側臉:“連你也不放過楚氏?”
何彥沉很專注認真的開車,對她忽然說的話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映。
“何彥沉,你爲什麼要到這麼一定要做到這麼絕決的地步?楚氏現在都已經這樣了,你怎麼也參與了進去,你……”
“商場上的規則,你難道不懂?”他轉眸冷冷睨了她一眼,轉回頭去繼續專心看着方的路段。蟲
“我當然懂!雪上加霜這種事情在商場上從來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太多企業想在楚氏最脆弱的時候上前分一杯羹,哪怕是一個分公司,一個部門,或者一塊土地,一處製造廠,更或者哪塊在國內外投資的商業經營地段,任何人都會無情的踏進來一腳。”
“縱使在這弱肉強食的時代,這一切早晚都會發生,可你不能……”
“你幾歲?”他不冷不熱的哧笑。
“你感覺我幼稚?”楚醉深呼吸一口氣,募地擡手放在他握在方向盤的手上:“彥沉,你放手吧,好不好?誰都可以傷害楚氏,只有你千萬不能……”
忽然一陣緊急剎車,楚醉一驚,整個身沒坐穩的赫然往前差點撞到頭,何彥沉一把按住她肩膀將她拽了回來。
在楚醉驚愕的轉頭看向他的剎那,他冷到了極點的寒眸如一根根刺一般扎進她眼裡:“你確實幼稚!而且天真到可笑至極!”
“你話所表明的含義是一旦我對楚氏下手,你這個孝順的女兒就沒法和我繼續走下去是不是?”
“我只是不想兩個人都走到絕路,畢竟楚氏是我爸媽一輩子的心血,其他人要怎麼做我沒法控制,可是你不行!”楚醉擰眉,話語間很是堅決。
“我不行?”何彥沉笑了,笑的異常涼薄無度,轉頭看向車前方車來車往的馬路,啓動車子以着近100碼的速度在川流不息的路上奔馳,卻再也不說話。
“彥沉!”
“你慢點,這樣開車很危險!這裡不是高速公路!”
“彥沉!”楚醉想要讓他開的慢一些,卻見他臉部輪廓隱隱緊繃,不敢伸手去碰他,生怕他一個不穩真的撞上什麼。
直到車子駛進歐陽總裁相邀的那家茶餐廳外的停車場停下,兩人都沒有下車。
車窗緩緩打開,何彥沉安靜無聲的抽菸,楚醉知道今天不適合向他求情,但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若是不跟他說清楚,她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後悔。
稀薄的煙霧在她鼻間縈繞,楚醉蹙了蹙眉,試圖打破這股異常難過的沉悶:“如果你一定要把楚氏逼上絕路,請先把女兒還給我。”
她的態度,或許已經足夠表明了她的堅決。
然後,車裡再次恢復持久的安靜沉默。
許久,車中內置的菸灰缸中傳來“噝——”的一聲,何彥沉將菸頭按熄,推開車門下了車。
楚醉轉眸,見他頭也不回的進了茶餐廳,猶豫了一會兒才下車跟了進去。
在服務員的領路下,他們上了二樓的雅間,二樓很安靜,四周的裝潢皆是中國風的佈置,每個雅間之中都有處中國各地著名山水的模擬景緻相隔,等到服務員離開,楚醉跟上何彥沉的腳步,在走進蘭字雅間之前,小心的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
何彥沉沒躲開,也沒理會她這暗暗討好的小動作,徑直走了進去。
楚醉只好垂頭喪氣的跟着進去,在服務員進來送茶的時候,她忙殷勤的伸手接過,親手替歐陽總裁與何彥沉倒茶,然後極爲配合的坐到何彥沉身側,老老實實的做着他私人秘書的本分工作。
主要原因不別其他,就因爲君寧的歐陽總裁想要跟何彥沉談的合約內容有關於在楚氏那邊接手過來的商業街。
席間楚醉沒多說話,僅是趁着歐陽總裁沒注意她這邊的時候,小心的擡眼看着何彥沉,眼裡帶着幾分央求,他卻竟執拗的視而不見。
大概快過了一個小時,眼見着他們將之前簽好的合約再次重新敲定,要將那片商業街重新規劃拆遷,楚醉急的坐在那裡只拿眼神瞟着何彥沉,中途在給他們倒茶的時候又不“小心”將茶壺打翻弄溼了重新更改的合約文件,然後在何彥沉鷙冷的目光下連連道着歉,說馬上出去重新打印一份回來,之後拿起溼透的合約快步跑了出去。
她沒去打印,僅是抱着那幾張被浸溼的A4紙跑到樓梯拐角處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正在想要怎麼才能阻止他們拆遷那座商業街時,何彥沉已經走了出來。
“你以爲自己還是小孩子?有任性的資本?”他踱步走至她面前,凌厲的目光凝視她:“出去,重新打印一份。”
楚醉爲難的擡眼看看他,眼裡溢出濃濃的央求:“彥沉……”
他冷眼睨着她,不說話。
“你看我都退了一步了,你就也退一步不要把那座商業街賣給君寧好不好?”楚醉擡起手,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好男不跟女鬥,你不要做的這麼絕決嘛……”
“你這是在向我求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楚醉低下頭,不再看他的眼睛,卻仍然擡着手指在他胸口輕輕戳來戳去:“你看我表現的多明顯啊,你就賣我一個面子好不好?”
何彥沉頓時嗤笑,擡手將她在他身上亂戳的手指撥開:“你楚醉的面子還真不是一般的貴!”
楚醉將那份合約悄悄移至身後,站在那裡不說話。
“合約給我。”
“……”楚醉向後退了一步。
“給我。”
“不給!”
楚醉又向後退了一大步,將合約放在身後,擡眼看向他的寒眸:“在商界之中你想怎樣叱吒風雲心狠手辣都可以,唯獨不能對楚氏下手!”
何彥沉沒過來搶,僅是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須臾,竟笑了,笑的楚醉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我知道這份合同價值3億,你們已經簽好了,今天只是要重新敲定和確定改建計劃,如果商氏撤消協議的話,加上違約金,那確實是個天價的數目。”楚醉擰起秀眉,纂在紙上的手漸漸收緊,擡起眼看向他笑的有些詭異的臉:“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今天我求你。彥沉,看在我們十年的感情上,求你放過楚氏。”
“雖然這只是一條商界街,對楚氏所有漸漸被分割走的產業來說,僅僅是九牛一毛,但你不能這麼做!”楚醉紅了眼睛,定定的望着他:“只有你不可以!……你,懂嗎?”
她已經說的夠明白了,她放下了所有自尊,在請求他的原諒,請求他的寬恕,請求他不要將兩個人已經滿是裂痕的感情推向絕路。
誰都可以對楚氏下手,唯獨何彥沉不可以。
至少她還想回頭,她正在朝這條回頭的路走着,她正朝他的方向走回去。
她怕他的絕決就這樣斬斷了她最後的退路。
“我,不懂。”何彥沉看着她,輕笑,笑的她完全看不明白,在楚醉錯愕的眼神裡,轉身走回蘭字雅間。
大概二十幾分鍾後,他與歐陽總裁一併出來,兩人說說笑笑談的不再是那條商業街的案子,楚醉靜默的走在他們身後,直到歐陽總裁坐上車離開了,楚醉還愣在何彥沉身後。
他們沒再籤改建合同?歐陽總裁就這麼走了?
送走了歐陽總裁,何彥沉轉過身就看見她一臉茫然的矗立在他身後,看着她的臉說:“3億,真貴。”
“什麼?”楚醉愣愣的回過神,擡眼看他。
何彥沉像是懶得再和她說下去,拿着車鑰匙走向停車場的另一邊,坐進車裡,直到楚醉回過神上了車之後,他沒發動車子,僅是靜靜坐在駕駛室,目光沉靜的看着前方,可前邊明明沒什麼值得看的東西。
楚醉順着他的視線朝那邊看了看,然後轉回頭看着他不知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的表情,不由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歐陽總裁就這樣走了,意思是不是那條商業街不會被改建了?”
眼前晃過一隻白晰的手和露出的一小截凝雪皓腕,何彥沉眉心微攏,驟然擡手握住,轉眸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眼裡的急切。
楚醉心裡是有些開心的,任憑他抓住自己的手腕沒有放開,僅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因爲她而放棄了那份合同,雙眼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卻結果見他波瀾不興的淡看着自己,她頓了頓,這纔想要收回手。
何彥沉手掌輕輕一張開,放任她將手臂抽回去,轉回臉不再看她,啓動車子駛向路面。
“三年前,是你母親讓我徹底明白。人一但沒權沒勢,很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專注的開車,目光直視前方,說話時的語速不急不緩,卻莫名的吸引着楚醉的注意力。
當年她只知道母親拿何彥沉的學業,未來,甚至是性命,去威脅她必須和他分手。只知道能讓母親那麼討厭何彥沉的原因除了他的沒有背景之外,還有商安然在中間做的一場戲。
可她確實不知道那時候母親單獨見過何彥沉時對他說過什麼,所以她不理解他那眼中的恨。
愛情是什麼?其實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想要在一起,不管有任何矛盾,只要互相說開了,互相讓一步,就可以簡單的走回到最初,只要中間不存在感情的背叛與親朋的阻礙,只要他們都回頭,只要他肯,只要她願意。那些狗屁的所謂的有了裂痕就不能再相愛的話都是一羣孩子圍在一起自我安慰的諫言,那都僅僅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因愛的不夠。
有時候她想不明白,兩人之間因何而走了這麼多的冤枉路,爲什麼那麼多不應該出現的困惑與愛恨情仇,甚至金錢權勢地位,這等等的一切都攙雜進他們的愛情裡。
以致於她終於發現一切的路都變的那麼艱難。
不管是曾經的那幾年還是現在,或許她真的從來沒有懂過何彥沉這個男人,但她相信他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有一句話說的真的很對,世上最無法掩飾的,是你愛一個人的時候的那種眼神。
一個人做的事說的話,無論怎樣,想要欺騙一個人都太容易,可人的眼神總是騙不了人。
楚醉望着何彥沉開車時專注的側臉:“三年前,我媽究竟對你說了什麼?”
何彥沉目光注視着前方,笑了笑:“她不過是讓我徹底明白什麼叫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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