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按鈴!”美咲想也沒想擡手就用手裡的飯盒去丟那個門邊的黑衣男人。
赤司本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快速按下了通知護士的鈴聲後一把將美咲護在身後。
美咲繃着臉,餘光掃向身後昏迷不醒已經一整個禮拜的母親。咬牙眉頭緊鎖, 她完全想不到鬆部居然這麼光明正大地闖到醫院來, 而且看樣子還是單槍匹馬的一個人來的。
“你想要做什麼?!你已經是個在逃犯, 你還想罪加一等嗎?”美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若是在這裡失去理智的話她誰也保護不了。想到赤司還擋在自己面前, 美咲下意識握住他的手。
“那個人就是傷害我母親的犯人鬆部。”美咲壓低聲音告訴赤司,“小心點,他藏了武器也說不定。”
赤司表情嚴肅, 但在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依賴之後,心裡的使命感更甚。只不過他絕對不會傻到和那人硬碰硬, 他們能儘量避免解除那是最好的打算。
這裡可是有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和兩個普通的高中生, 對方是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 怎麼想都覺得很危險。
“你們也想來阻止我殺死這個惡魔女人嗎?”鬆部狂笑不止,接着他從後方掏出了一把十五釐米長的水果刀, “我早該發現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替我辯護的打算,要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別以爲我不知道警方已經蒐集了證據要逮捕我。”
“那是你的主觀臆想罷了!”美咲突然反駁,“我母親絕對不會隨便敷衍每一位客戶, 只要是她接下來的單子, 她也一定不會帶個人偏見對待。”
“身爲律師的我的母親, 忠於職業。所以即使客戶是無惡不赦的你, 只要是她做出了選擇, 就絕對不會半途而廢!”
“像你這樣的敗類,我母親做的最錯的是事就是答應了你的請求!像你這樣的人渣就應該一輩子待在監獄裡頭!”
美咲咬牙握拳, 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安撫持有利器的犯人不讓他們感到不安而行歹,但在聽到他對自己母親的扭曲見解,她沒辦法不爲母親辯護。
也許那個女人沒有像其他的母親一樣呵護她的孩子,但在工作上她絕對是不容挑剔的。
赤司回握住美咲的手,給予他莫大的安全感。而這麼一個小動作也確實讓美咲冷靜下來,她深吸口氣,不再衝動。
赤司則是看着男人,沉着冷靜:“相信過不了多久,警察就會發現你在這裡了。你該知道的,因爲你的關係這附近進駐了不少警察。”
“我們不會攔着你,你最好快點離開。”赤司表情很是嚴肅,他絕對不可以鬆懈,他要保護好身後的兩人,絕對不容有失。
“小哥,我認得你。”男人粗嘎的聲音讓人讓人心下一驚,赤司眉頭緊鎖,這個人是什麼意思?
“你是那個有名的赤司財閥的公子哥,無人不曉,讓我意外的是你居然跟這家的女人關係不淺呢。”男人笑得猖狂,長得尖嘴猴腮的模樣看了讓人倒胃口,美咲不由擔心起赤司的安危,這個人這麼說肯定是另有所圖。
“既然如此,事情就有周旋的餘地,那我就開條件了。”男人露出滿口髒牙,是長年累月吸菸所致,“給我準備五千萬,少一分都不行。像你這樣的少爺公子哥,這點錢是很容易拿到的吧?”
美咲睜大雙眼,五千萬不是小數字,更何況赤司父子關係一直不怎麼樣,肯拿錢就怪了!
她絕對不可以拖累赤司!美咲緊抓着赤司的手,先行一步開口道:“要五千萬的話我可以籌備,不要打赤司家的主意,他們本來就和此事無關……”
“留下你的賬戶,明日一早會有五千萬入戶。”赤司直接答應,沒有一絲的憂鬱,“在那之前你不得傷害名川家任何一個人,否則那五千萬你一分都別想得到。”
美咲一驚,這五千萬就這麼平白無故送出去的話,赤司的父親那邊要怎麼辦?
“放心,不會有事的。”赤司壓低聲音安撫美咲。如果只是給錢就能確保她們的安全的話,砸再多錢也是值得的。
“不行。我信不過你,萬一你們死不認賬我也拉不長你們。除非是她作爲人質在我這裡會讓我安心些。”男人一雙貪婪的眼珠子圍着美咲轉個不停,名川家的女人也太過出衆,之前和美咲有過一面之緣的鬆部對她一直念念不忘。
那伶牙俐齒的小模樣,真想把她壓在身下好好蹂|躪一番,然後聽她用那楚楚可憐又不服輸的模樣求饒嬌|喘,光是想想都快讓人無法壓抑住對她的強烈欲|望。
美咲壓下內心的陣陣噁心之意,她能感受到那個人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轉。一股惡寒自腳底躥起,那人過於恐怖的注視讓她忍不住後退了些。
赤司能感受到她的害怕,那個人陰狠毒辣的模樣也不是裝出來的,美咲落在他手裡肯定沒好下場。但他不能讓她們出事,他就是爲此纔來這裡的。
赤司佯裝憤怒,將平時的溫和儒雅收起,他冷聲喝道:“你還想談條件?我以赤司財閥的名義向你保證還不夠?如果太貪心的話,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說完赤司直接以自己的身子遮住了身後的美咲,再讓他這樣肆無忌憚絕對不可饒恕!而美咲則是錯愕的擡頭,看着赤司猶如偉岸一樣的背,她瞬間安心了不少,剛纔的恐懼也退下去了。
小時候,他也曾在有人欺負孤身一人的她的時候像這樣挺身而出,將她護在身後,他那時候也不高還很瘦,但安全感一直是在的。
美咲看上去個性好勝強勢,但在對外方面一直很軟弱。別人欺負她,她照單全收也不會去做傷害其他人的事,甚至她也不會和別人計較,變相地容忍他人欺負自己。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被霸凌的她雖頗有微詞,但從不會找別人的麻煩。
從小到大除了映乃,真正瞭解她又爲她站出來的人也就赤司一人而已。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讓她感動不已,赤司呵護她至此,還不離不棄,她還能要求什麼?
美咲雙手握住赤司的手,希望以此方式傳達自己的真實情感。
而赤司明顯也是覺察到她的信賴和依靠,心裡守護她們的想法更加堅定。於是他也更爲專注地應對起前方的危機。
“人你是不可能帶走的,要錢你就快走,拖到警察來了你一點好處都沒有。”赤司替他分析起形式來,“拿着錢你也可以藏的久一些不是嗎?”
“真的是讓人討厭啊。”男人好像是聽從了赤司的條件,在他轉身之際,美咲鬆卻眼尖地注意到他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果然鬆部不過是緩兵之計,只見他握着刀子一個快去轉身反手刺向赤司。他突然來了個回馬槍殺得毫無準備的赤司美咲一個措手不及。
“你們以爲我就會這麼輕易放過害我身敗名裂的人嗎?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小孩子以爲能忽悠我未免太自以爲是了吧?!”男人笑得猖獗,令人毛骨悚然。
赤司也沒想到他突然來這一出,畢竟是殺過人的兇手,他們還是大意了!他來不及思考該怎麼擋下這一擊的時候,就被身後的美咲一把推開,而在他錯愕之時,美咲一動不動地站在母親的病牀前,滿臉堅定。
“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傷害我的母親!!”
赤司瞳孔一縮,看着被刺中的美咲,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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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一個禮拜後,對鬆部的審判已經下達,他的餘生只能在監獄中度過了。奸|殺婦女罪、持刀殺人未遂,這樣的罪名他死多少次都不夠。
站在美咲牀邊,望着她面無血色的模樣,心裡想起了那日她受傷的情形。
只希望這種事情寫輩子再也不要有了,一次就足以讓他內疚一輩子。
那日美咲遇險,赤司大吼一聲神情恍惚地抱着捂着腹部傷口不斷抽搐着的美咲,她的表情看起來痛苦極了,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出,赤司趕忙伸手按着,她因爲痛苦嘴巴把下脣咬得發白,時不時悶哼兩下。
她呼吸很用力,就好像缺了氧氣的人,不用力呼吸就會停止似的。
鬆部還想繼續傷人,就被隨後趕到的警察用槍射傷了手腳,失去了行動力。
美咲的傷勢過重,當場就被下了病危通知書。赤司也因爲受了刺激一言不發地守在搶救室外那也不去,見他這樣警方也不好讓他協助錄口供。
經過長達六個小時的搶救,美咲最終止了血活了下來。而被刺中的部分小腸也被縫補好了。事情發生在醫院,送醫及時,是不幸中的萬幸。
距離那件事情已經一個禮拜了,美咲也轉入普通病房,赤司終於可以探望她了。而赤司也有意讓美咲與母親住在一起。
那日,美咲的勇敢舉動她母親都聽到了。雖然無法醒來,但那些天美咲每天說的話她都有好好記着。
她還以爲,和孩子之間再也沒有回到最初的可能性了。她也不是沒想過彌補美咲,這麼多年來她因爲怨懟丈夫和家庭,對美咲一直不待見。可這麼多年來,孩子總是渴望着她的注視,不曾放棄過。
美咲記恨她。也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沒想到,在最後關頭,美咲還是拋下了過去的成見,以自己的方式好好表達了自己的愛。
名川家的這對母子一直很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以至於誤會越積越多,到最後的相互傷害。
沒有什麼是親人間跨不過去的,好好溝通就不會這樣了。
赤司的樣子頗爲憔悴,名川晴子也是看在眼裡的。
“赤司家的。”晴子看着替美咲擦手臂的赤司,突然道。
“叫我徵十郎就可以了。”赤司擡頭眉眼含笑,相當禮貌。
“徵十郎,我問你,你對美咲,是怎麼想的?”女人犀利的眼鎖定了赤司,彷彿要看穿他。
“無關之前您的約定,我這輩子都會守護她,尊重她,愛着她。”赤司伸手將美咲耳邊的一縷發撥到她耳後,視線落在美咲身上的皆是充滿愛意的。
“是愛嗎?那種東西,真的能長久嗎?”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最不信任的就是愛情。她的丈夫當年動用家族關係娶了不過是名川律師事務所一名小律師的她。
在她以爲自己能和其他女人一樣過上幸福的婚姻生活時,丈夫的出軌讓她獨守空房,多少個夜晚她不止一次以淚洗面。
之後,她才知道,因爲他的丈夫不願意繼承名川家的事務所,所以才動用關係娶了已經小有名氣的她,爲的就是讓她做替罪羊。不僅如此,那個噩夢一樣的男人還強迫着她生下了美咲,爲的就是搪塞那些妨礙他計劃的人。
只要是有了孩子,女人就跑不掉了。
本就是一場鬧劇加悲劇的婚禮最終以名川家最後的獨生子脫離家族收場。晴子也曾乞求過丈夫不要丟下孩子,然而那個男人本就機關算盡。
丈夫寧願淨身出戶也不願意留下來。
晴子最終活在絕望的日子裡,終日以工作麻痹自己。至於美咲,因爲帶着對丈夫的仇恨和怨懟,她自然無法給予那樣不受祝福的女兒一個母親應有的愛。
可,人心也是肉長的。
又有哪個母親會記恨自己的孩子?
每一次女兒學會了什麼又或者是拿到了什麼獎項,都會跑過來向她邀功。
然而每一次她都是冷眼對待。
她傷透了女兒,這才讓她變得如此敏感。
到後來她這個被娶來管理家族事業的機器因爲太過優秀而被誤會爲居心不良。美咲也寧願信任別人的三言兩語而不信任她這個母親。
說到底,她配爲母親嗎?
她本就沒資格去強求女兒信任自己。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誰。
她們之間的誤會太多太多了,又怎麼能解得開呢。
赤司對名川家上一代的事情也略有耳聞。名川晴子撐起整個家還發揚光大,許多人都只看到了表面光鮮的她,卻不知她這麼多年以來所承受的痛苦。
“一定能夠長長久久。”赤司堅毅果斷回道。
“美咲,她能夠開心,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她也不好干預,“那孩子太敏感,從來都是個心直口快的,她沒有惡意的,你多擔待着些。”
“我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伯母答應。”赤司輕笑,“這些話,可以等美咲她醒來的時候再親自跟她說可以嗎?我想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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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是在當晚醒來的,她渾身無力,喝個水都要人喂,她平時大大咧咧這下有苦頭吃了。
在聽到自己連流食也不能多吃後,美咲終日愁眉苦臉,小臉都皺到一起去了。
赤司喂她喝了些水,柔聲勸慰:“近期你多忍忍,也不可以吃其他東西,等你好了以後我再多做你喜歡吃的彌補下你。”
“沒有好東西吃的日子不如死了算了。”美咲躺在牀上,仰面絕望長嘆。
“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赤司放下水杯,語氣有些嚴肅,“好不容易纔脫離危險。”
“好,你不喜歡聽那我就不說了。”美咲伸手拉住赤司,想要驗證多一次,“你剛纔說的沒有騙人吧,等我好了以後,我想吃什麼你就做什麼對不對?”
“都聽你的。”赤司伸手摸摸她的臉頰,相當寵溺,“只要你能好起來,想做什麼都可以。”
赤司也發現,美咲對自己依賴了不少,甚至會撒嬌了。也難怪,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肯定很緊張他並且也很信任他。
“有種在你這裡get到母愛的錯覺,果然赤司你纔是我老媽吧?”美咲眨巴着大眼望着赤司。
赤司扶額,笑容有些繃不住。因爲兩張牀之間隔着簾子,美咲還不知道隔壁牀鋪躺着的就是她老媽本尊。果不其然,他透過簾子,注意到隔壁牀鋪的人動了動身子。
赤司突然有點後悔安排她們兩個人一個病房了。
“最後關頭你好好保護了你的母親,我想她一定很感動。”趁此機會,赤司打算刷一波在未來岳母大人那裡好感度,“難道你就沒什麼想和你母親說的嗎?”
“話一定是有的。”美咲神情悠閒,以前的她一點也不喜歡別人談論自己的母親,“那些事情就等到我康復了再說吧,我還不希望她因爲我受傷而自責,在這裡就挺好的。”
赤司微笑,美咲看上去坦率了不少,令人感慨。
接着赤司就因爲家裡的電話而不得回去,回去之前他特地交代美咲不可以貪嘴。
“哎呀知道啦,你真囉嗦。”美咲揮揮手要他快點走,赤司失笑,她這麼急着趕他走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赤司走了以後,美咲瞪着那落地簾子許久。
最後,她伸手從一邊赤司帶來的水果籃子裡拿出一個品相好的蘋果,沒有撩開簾子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請你吃水果,誰叫我們是隔壁牀鋪呢。”美咲沒好氣地說道,“先說好啊,我纔不要聽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漂亮的話你說給赤司聽就夠了,我纔不要聽,肉麻死了。”
美咲別過腦袋去,臉頰微微紅。
隔壁鋪一片安靜,但最終還是伸手拿了那個蘋果,視若珍寶。
美咲什麼都知道,包括赤司和母親的那一番談話。
對面沒有說話,美咲有些憋不住。
“讓你不說話你就不說話啊,連句道謝都沒有,蘋果還給我啊。那是赤司給我買的,又不是給你買的。”美咲以爲母親還是不肯接受她,心裡犯起了彆扭。
“蘋果很好吃,謝謝了。”隔壁傳來了她母親的聲音。
“所以我才說不要買吃的給我,我都不能吃,討厭!”美咲見母親這麼老實應話,而不是一如既往的忽略她,更彆扭的扯過被子蓋住腦袋悶悶地說。
美咲和母親的關係還是不溫不火,但不會有美咲心存怨念的事情了。兩人也放下了過去重新開始。然而美咲在出院以後還是無法忍受母親那種奇怪的行徑。
一會說要帶她去哪裡玩什麼的,明擺着就是要彌補小時候沒有好好陪着美咲。
可美咲是何等的傲嬌,才兩天就在家裡待不下去了。
在出院後的第三天,美咲拉着行李箱投奔了赤司。
這次她終於不像小時候那樣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別墅了,美咲按下門鈴,等赤司開門。
過了一會,一身便服的赤司出現在了門後,他看到美咲拉着行李箱,有些吃驚。
然而美咲卻又犯彆扭了,她別過腦袋去,臉頰微紅:“我果然還是沒辦法和那個女人好好相處。說什麼要帶我去遊樂園玩,我都多大了,小孩子纔去那種幼稚的地方好吧?”
赤司笑着,不說話,看她還怎麼表演。
“你不是說等我好了以後我想吃什麼都給我做的嗎?”
赤司還是笑着。
“喂喂,你是想抵賴嗎?”美咲慍怒,一個回頭對上赤司的那雙含笑的瞳眸。
美咲臉更紅了,惱羞成怒:“你是故意的嗎?”
“並不。”赤司伸手拉過美咲往懷裡一帶,“剛纔我是在想,要收多少租金比較好。”
“租金!!你果然是隻鐵公雞!”美咲掙扎着。
“對,我要價很高的。”說完赤司附身低頭吻住她那不安分的脣。接着再加深這個吻,讓她徹底軟化在他的懷裡,脣齒相貼,他的舌糾纏着她的。
許久,赤司放開滿臉通紅的美咲。
“你,你這個死不要臉的,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場合!”美咲嗔怒。
“我家啊,不對,是我們的家。”赤司溫柔地笑着,揉揉她的頭髮,“歡迎回來,租金已經收了。包餐包住,你隨便想住多久都可以。”
“你個不正經的,我,我不要和你說了!”
“沒事,時間長着,你想說什麼以後都可以說,我會認真聽着的。”
“誰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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