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
大街上,一匹又一匹騎着馬的官兵飛奔而過,絲毫沒有顧及慶國皇都禁止騎馬的規定。
“趕什麼趕,趕投胎啊!”擺攤買菜的大嬸破口大罵,嘴裡直嚷嚷着倒黴。
行走的人慌忙避過,眼線隨着馬匹消失在早起的晨光裡,驚疑不定後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閃過疑惑。
“好像是宮裡的某位貴人出事了。”客棧裡的老闆看着從店前一閃而過的太醫轎子嘀咕出聲。
皇都,好像有很長的日子沒有這麼慌亂了。
老闆搖搖頭,甩去頭裡稍稍帶點不敬的想法,繼續看賬。
不日,皇宮裡傳來消息,一直盛寵的靜貴妃娘娘重病在身。
“呀,難怪,我要是陛下,那也得急死!”桌上的少年滿不在乎的說道,張口接住了空中拋來的花生米。同桌的人隨即一個嚴厲的眼神制住了少年還欲開口的神態,只得乖乖的閉嘴。
不過,這可沒讓其他人閉上耳朵,自然也贏的他人的贊同。
“就是就是,傳聞這位靜妃娘娘那是個天人之姿,美的不像凡人。”鄰座的大哥捧着酒杯癡迷的說道。
“看這位大哥的樣子,你是見過靜妃娘娘嘍?”少年極有興趣的問。
大哥側首,嘴角裂成極大的弧度,“怎麼可能,一介平民,當然也是聽說了!”
少年有點失望,一把抓過盤裡的花生米,一口吃光,可是心裡卻偷偷的做着決定,他想要去看看這位傳聞中的靜貴妃。
只是——
時光容易把人拋。
真是,太快了。
陶然捂臉,人家不過是想等這貴妃好上一點再去看嘛!畢竟美人病了不漂亮嘛!
就是,就是,陶然扭眉,唉,死的太快了。
難道所有的紅顏美人都早逝嗎?
陶然在深深的思考這個問題。
慶國秘史,安源二十一年,慶武王靜皇貴妃殤。
安源二十一年,對靜皇貴妃遺子皇四子傾傾安墨來說,這是他第一年如此清楚的認識整個世界。
隔着厚重的宮門,宮太僕還是清楚的聽到裡面男人的嘶吼,宮太僕暗自捏了捏太陽穴,心裡不住的嘆氣:不了了之,貴妃娘娘,果真是決絕,也難怪陛下如此氣憤。
“朕絕不會放過你,朕絕不!”
“你以爲這樣就可以離開了嗎?你以爲這樣你就見不着朕了嗎?你休想你休想!”
“傾安墨在哪?安墨,安墨!”
殿內的男子一片冷然,宮太僕進門,走過滿布瘡痍的內室。
“陛下,四皇子殿外覲見。”
宮太僕冰冷的聲音在寬廣的內室裡四面迴盪,宮太僕恭敬的退出內室。
“殿下,要聽話,陛下說什麼都點頭就好。”宮太僕一臉慈愛的望着這個他一直看着長大的少年。分明已然十一二歲的少年,木然的臉上眼眸始終微垂,良久以後,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邁步,進殿。
“癡兒——”宮太僕心裡微黯嘆息,沒有注意到傾安墨轉眸間的清明。
傾安墨慢慢走進內殿,一片狼藉中,自己的父王站在桌前,目光沉沉。屏息靜氣,傾安墨依舊還是以往那個一臉癡傻的傾安墨。
明黃的衣袍在傾安墨眼前駐足良久,傾安墨木然的垂着眸。
夕陽透過雕花的窗欄射下長長的黑暗,映襯這內室裡的的冷寂,龍殿里長年不變的寒冷。
“安墨——”
明黃衣袍陡然靠近,兩手按壓在傾安墨的肩上,一點一分的加大力氣,雙手泛着異樣的青色,安然站在那裡,像沒有感覺到一樣,依舊的木然和垂眸。
“安墨,安墨——”
“她走了,她走了。”
“安墨,朕不會放過她,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傾安墨慢慢的擡頭,惑人心智的紫眸清清澈澈,懵懂的看着盛怒至極的男子。
“安墨,原諒父皇。”
“安墨,答應朕,此生絕不放過不容於皇室的女子!此生絕不背叛慶國皇室!否者——”
男子看着眼前他的稚子,掙開的眼睛彷彿嗜血的看這那雙清澈的紫眸。冷然的聲音穿透宮殿。
“你,慶室皇四子,傾安墨,永生絕心絕智,受我慶名萬世詛咒!”
良久,傾安墨木然的點頭,吐字艱難的回道。
“兒臣,遵旨。”
殿外,宮人們依舊各司其職。彷彿沒有聽見殿內仿若雷霆的誓言。宮太僕微微擡頭,“陛下——”
慶國秘史,安源二十一年,皇四子除心魔,心智初開,慶王大悅,立爲儲君。
“殿下,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歷叔哦!”眼前的中年大叔笑眯眯的說道,“吶,首先歷叔要告訴你,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哦,介紹介紹,這我歷叔的倆兒子,歷海,歷雲。”
虎軀一動往旁一讓,出現兩雙晶亮亮的眼睛,歷雲懷疑的打量老爹說的主子。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嘛!
傾安墨不動神色,朝歷叔看了兩眼,這兩天,他也足夠弄明白:自己的母妃已經對外宣佈重病而死,而私底下,也是明白母妃的離開。
歷叔是母妃留下的人,可是眼前的倆小孩?
歷叔盡職的解釋:“殿下,這是歷叔兩個兒子。他倆就是您的侍衛,您進膳時他倆遞筷子,您睡覺時他倆給您放帷帳,您出恭時他倆給您遞廁紙……”
歷叔的話越來越多,歷海歷雲的臉越來越黑。
“不過。”歷叔總結,“現在還輪不到他倆。”歷海歷雲長吁口氣,“他倆還是跟在殿下身邊邊摸索邊保護好了。”
輕飄飄,歷叔給下結論。
傾安墨微微點頭,用着不常開口的嗓音艱澀的說道:“麻煩,歷叔。”
“不用不用。”歷叔笑眯眯揮手。
三雙晶亮的眼睛正相互看來看去,越瞪越大。
室內一派和諧,既確定了歷海歷雲的使命,也奠定了一場糾結的開端。
皇都外,假扮夫婦的靜貴妃韓聰和其弟韓永,站在官道不遠的高山上,默然不語。
“姐,看來慶王已經發覺了。”
話音剛落,官道上又是一隊官兵絕塵而去。
韓聰深深的凝望皇宮方向,落日餘暉,韓聰扯起嘴角:“走吧!”
從今往後,韓聰囈語:“這個皇宮只剩下你了。”
官道上,陶然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塊,滿臉沮喪:“哎,沒有裴然那小子的日子怎會過的如此悲催?連美人都看不到。”用力,用力,陶然泄憤般的猛力一踢。
隨行的莫樂歡快的跳躍,和陶然形成鮮明對比。“表哥表哥,我爹可說了只給我們一年到處見識,下個地方我們去哪呀?”
“不去,回家!”陶然齜牙。
“你!”莫樂氣急,一塊小石子從腳下飛出直往陶然後腦勺。
陶然往側一閃,兩匹白馬呼嘯從身邊而過。陶然不滿,擡眼看去,一男一女分騎馬上,絕塵而去。
“趕什麼趕,趕投胎啊!”
陶然忍不住的學着大嬸大罵,殊不知這馬上卻正是自己心心念唸的美人。
天理難容!陶然無奈的晃了眼身上白衣上的塵污,往前走去,留下莫樂掩嘴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