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昌自然連道不敢,最後還是拗不過周大學辦的一番盛情,最後只能讓他親自帶路去了臨水居。
周才南引着黎家父子先會和了外面等候的夥計和書童,一行人才向學院深處走去。
父子二人和學辦大人空着手安步當車邊走邊聊,跟來的夥計挑着一個擔子,書童石敢當則抱着一個衣包跟在了後面。他們穿過前院就到了一片建築羣,就是教學區。
這片教學區由八幢按照八卦方位環繞而成的高大殿宇,和中間一座廣闊的演武場所組成。
學辦大人開口介紹道,這裡除了教授符陣丹器的教學樓,還有圖書館、食堂等附屬建築。
他還特別詳細地說明了學院裡的膳食供應。
這個世界人類修煉的基礎階段,就是煉體期後天三境,一般不提倡用丹藥外力強行增強修爲提高境界,特別是對先天小週天的少年修者來說。
這是因爲,大補之物對正在發育的少年會有很大的副作用,就像我們知道青春期之前的孩子不適合吃蜂皇漿和人蔘一樣,這種強行地拔苗助長會造成發育提前,反而不利於人體的自然成長,就是“發僵特了”。
確實也有某些精心挑選藥物搭配君臣佐使,而煉製出來的丹藥副作用較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不過也無法避免服藥之人耐藥性的提高,和更重要的是根基不穩。
時人都認爲,**一時爽,仙途走不長。
還有一個隱晦的原因,那就是自然篩選。一個人修煉所需的資源龐大,即使是對鐵家這樣的豪門來說,根本做不到廣種薄收。所以在一開始就要挑選良材美玉重點培養,寧願把雞蛋放到一兩隻籃子裡,也不肯把資源平均分配給所有小輩避免雞飛蛋打。
不過呢,不能**大補不代表不能用藥膳小補。這個麼,鐵山學院早就爲學生考慮過了。只要肯出錢,可以有專門的醫師給孩子診斷開方,配製出適合單獨孩子的食譜,自然這個開小竈的費用就不是學校承擔,而是自行支付。
黎昭昌以前也是知道的,聽到周學辦這麼一說,心中也是嘆了口氣。他的資質也算優異,奈何從起跑線上就開始輸了,連後天第二關也沒過。
想到此處,他就開口給自己兒子預定了此項“貼心”服務。
幾人走過教學區,穿過一道月門就到了宿舍區。這時,也有一大羣孩子在僕役的帶領下進入了宿舍區,這些衣服明顯寒酸的學生列隊向宿舍區的東面走去。
周學辦又開口介紹了起來,這宿舍區越往西越是高級。東面就是人字頭班級學生的住處。四個人一個房間的集體宿舍。
中間安排的是人字班自費學生,兩或三個人共享一處院落,不過有各自有單獨的房間。
最西面臨着墜星湖的就是最高級的**精舍,除了教師以外就是天字班的學生。
說着話,他們又穿過了幾道院牆,就進了西面的高級宿舍區,直到他們走到墜星湖邊,纔到了學辦大人特意給黎子昇安排的臨水居。
在少年眼前出現了好一副《臨湖初春圖》。
黎子昇的面前出現的是墜星湖廣闊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天際,不由的讓人胸中一暢。幾隻水鳥劃過湖面,又不禁讓人有一種“飄飄何所似”的出塵之感。
在湖岸邊坐落着幾十座小小的獨門院落,它們被四周的高大常綠喬木掩映在其中,顯得分外幽靜。
湖上的新鮮空氣再經過滿園植物的過濾,使得這裡的空氣非常清新。讓這鄉間的少年分外有感,畢竟這幾天他都呆在空氣污濁的鐵山城中,每次看到空中飄蕩着的塵灰就回想起老家黎山村的蒼天碧水。
周才南把幾人領到其中一座院落前面,拿出一隻玉佩往門上的古銅色大鎖上一劃,那門就自動地打了開來。
他把玉佩交給了黎子昇,原來這除了是當鑰匙的還是學生證。
周學辦和黎東主兩人揖讓一番,攜手進了這院落。
裡面的院子雖然不大,但是設計的很有層次,臨湖那面還有一座建在假山上的亭子,中間是一口水井,東面還有一個小廚房。
周學辦並不急着把人領進屋,反而帶父子二人進了這亭子。亭中有一張刻着繁複花紋的石桌,四周還有四個石墩椅子。
他從腰間解下一隻口袋,從裡面拿出一塊發着暗光的石頭,這就是元石。然後他就把這方元石按在石桌中間凹陷之處,輕輕地刺啦一聲,那些花紋開始發光,石桌上竟然是一個法陣。
接着學辦大人在石桌上滑弄幾下,少年就聽到空氣中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他擡頭觀瞧,一片半圓形的光幕把這座院子籠罩在了裡面。
原來這裡的院落都有**的法陣,可以用來避風、調溫、防塵。周才南手把手教會了黎子昇如何使用這個“中央空調”,就順手把那個裝着元石的小袋子交給了他。
“這如何使得?”黎昭昌急忙阻止道。
周才南哈哈一笑,說道:“看我這記性。世兄不必客氣,這是鐵山學院天字班的福利,我先幫世侄領了出來。按照學院規矩,每個學生都有三塊元石的月錢,黎世兄也知道這學院中花費的地方頗多,就說這法陣,一個月就要用一塊元石,這些元石還不一定夠花銷了。”
這話又勾起了黎大老闆的傷心回憶,學辦的話還真還沒說錯,這學院中的學生要學有建樹,就得往下砸元石。
學辦大人領人進了屋,在最外面的客廳就和衆人告辭,然後囑咐少年在聽到鐘聲之後到教學區的演武場集合。
最後他和黎大老闆又約了時間聚飲,這纔回轉了前院。
最外面是客廳,左右兩旁各有一扇門。左邊通向是臨湖的書房和練功房,右面是大小兩個臥室。
這套“宿舍”四面白亮的牆壁一看就是新粉刷過的,裡面還剛剛薰過香,打掃得也是一塵不染。所有傢俱都按照孩子的身形,做的比較低矮小巧。
屋中的配置幾乎面面俱到,從牀上的臥具到僻靜處的夜壺馬桶,從書房中的文房四寶到廚房裡的鍋碗瓢盆,可以說應有盡有,不用麻煩住客自行添置。
不過所有陳設很簡單以實用爲主,也沒有多餘的裝飾物,畢竟這裡還是所學校。
其實,少年的行禮其實也很簡單,除了隨身的衣物鋪蓋,就只有一些書和點心。還有的就是最近別人所送的高檔文具和一盒十枝的定神香。
夥計去廚房燒水泡茶,書童進臥室鋪牀疊被自不必去提。父子兩人坐在客廳裡面說起話來。
這做老子的從腰間也解下一個小口袋,又摸出了幾張票據交給了黎子昇,說道:“三伢子啊,這裡有三方元石和兩萬元鐵券。你也不必吝惜,該用就用,花完了再向爲父來要就行了。”
他以爲自己瞭解自己的孩子,黎子昇的生活一向簡樸,物質要求也不高。而且“少年老成”,在錢財方面黎大老闆倒不是很擔心。不過,他哪裡知這赤三伢子天生就是一個無底洞。
做兒子的也沒有客套,謝過之後就收了起來。、、
黎大老闆沉吟了一下,輕聲說道:“這石敢當年紀太小,是不是換個夥計留在這裡照顧你啊。你放心,爲父不會把他趕出去的,就留在那倉庫裡和其他孩子在一起好了。”
原來,這學院鑑於招收進來學生的年紀太小,允許他們帶一兩個隨身的侍從,黎子昇就把他的書童帶了進來。
少年回道:“父親放心,兒子有手有腳原也不需要人照顧。這孩子還是放在這裡讓我帶着比較好,過上一段時間再把他放出去好了。”
他的意思是與其把這個不安定因素放在外面,不如放在學院這種“燈下黑”的地方,等過上一段時間自然就被人遺忘掉了。
他父親想了想,嘆了口氣,點點頭算是默認。
黎昭昌又交代了一些瑣事,就站起來到花窗前面欣賞起湖面風景,心中一邊讚歎着眼前的風景一邊感嘆着自己以前的求學生涯。
這麼一想,那就是傾這面前墜星湖的滿湖水也衝不掉黎大老闆心中的苦澀。
如果是他當年就讀人字班中的平民子弟,那小地主出身的黎大老闆還可以稍微自傲一下。可惜他進的是自費的地字班,內中的酸苦實在不爲人所道哉。
他想起了當年也是被父親帶領着進入了學院,不過不是今日特意購置的豪華馬車,而是坐着自家的拉糧食的大車。
別的孩子身上都是批錦掛緞,自己卻是土布做的棉袍。看上去就是鄉野來的土老帽,也不怪這些同窗視之爲異物,不肯與之結交。
人家每餐都是定製的藥膳,自己則只能去食堂和人字班的平民子弟一起吃免費三餐。
那些同學寫壞了一張又一張的符紙用掉了一盒又一盒的獸血硃砂,混不當回事情。他卻只能在普通的紙上練習,每次要完成作業的時候,戰戰兢兢不敢落筆,怕寫壞了糟蹋了錢。
煉丹的火候本來就很難掌握,如果要自行練習的話,就算是最基本的丹藥、爐火那也是要花錢的。黎昭昌根本就沒錢練習,最後在煉丹上得了一個毫無天分的評價。
這些道師難道不知道這天分,其實都是與元石堆出來的嗎?
其他的也不必再說了,也是小黎昭昌懂事的早,並沒有怨恨父母,知道他們供自己唸書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哪怕學習條件再差,他都沒什麼怨言。不但修爲上沒有落後別人太多,還在符法上展露了自己的才華。
可是當他辛辛苦苦地進了仙門……
這時遠處一聲鐘響打斷了他的回憶,黎昭昌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自己兒子告了別。
他們一起走出院落,父親沒有跟着兒子去練武場,而是帶着幾分期待地站在門前,看着自己兒子遠去的背影。
他長嘆一聲,離開了這少年時從未踏足一步的臨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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